043
“刚刚不是跟在座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道别了吗?”李苍雪故意,“怎么?你不算?”
“我说的是在主创桌上,一对一的。”柳明南强调。
李苍雪笑笑,大大方方地向柳明南伸出手,说:“感谢柳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
柳明南握住李苍雪的手,李苍雪礼貌地轻轻摇了摇,说:“后面宣传,可能还要麻烦你,就先简单地说个再见了。”
这么官方的话,让柳明南挑不出毛病,只能简单回了一个:“好。”
“那后面宣传的时候再见啦。”李苍雪冲柳明南摆摆手,跟宋知微一起回了房间。
柳明南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摇了摇头去按电梯,还是他自作多情了啊。
可是有点不甘心呢。明明是她先说他是她的本命,说喜欢他的。
第二天一早,酒店大堂的架子鼓前,柳明南又一次敲了之前在海滩上敲的那首曲子。
这是小时候隔壁周源叔叔跟他一起写的,那时候蓝蓝总是假期才来,他和周源都很想念蓝蓝,就一起合作写了这曲子,所以每次想念蓝蓝的时候,都会敲这首曲子。只是今天的鼓声里,似乎没有蓝蓝,只有李苍雪。
剧组的工作人员陆续拉着行李箱从大堂经过,三三两两驻足欣赏一会儿,有的就办理退房后直接离开,柳明南盼望着,能从人群中看到李苍雪的影子。可大堂人员都清空了,也没见到李苍雪。
前台小姐姐走过来,跟柳明南礼貌打了个招呼说:“先生,请问您要办理退房吗?”
柳明南停下手里的鼓槌,问:“怎么?”
“不好意思先生,因为剧组的大家都退房了,老板准备给我们酒店放假三天,所以……”
“都?”柳明南心里空了一下,“只剩我了?”
“是的先生。”
“李苍雪呢?也退房了吗?”
“李总今天一大早就退房了,那会儿您还没出来打鼓。”看得出这个前台小姐姐也吃他们的瓜,说这话时,有些唏嘘。
“那帮我退房吧。我去拿行李。”柳明南有些失落。
其实李苍雪一大早离开,是去找周老了。剧组已经全面杀青,剪辑要一周后才开始,李苍雪就赶紧联系了周老,周老帮她介绍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刀马旦老师,教她练功。
这个刀马旦老师名叫陶英,四十岁出头,英姿飒爽,刀枪剑戟无一不精。只是脾气有点古怪,联系上李苍雪的前一天,只说了一句话:“刀马旦不是什么富家小姐玩玩的东西,苦得很,如果你想学,明天早上五点钟来公园空地上找我。”说罢就挂了电话,发了个地址过来。
所以天还没亮,李苍雪就顶着喝了酒的沉重脑袋出发了。
李苍雪卡点到了公园,可她到的时候,陶英已经在舞剑了。她扎着丸子头,穿了一身红色丝绸练功服,熹微的晨光里,周身都闪烁着光芒。她身上是真功夫,一柄剑在她手中飒飒生风。
李苍雪小跑过来,躬身说:“陶老师您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陶英收了剑,看了一眼时间,说:“不算迟。是我来早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苍雪。李苍雪知道早起是为练功,也穿了柔软的瑜伽服配了运动鞋。
“先来个朝天蹬吧。”陶英说。
别说朝天蹬了,她现在连一字马都下不去。这么多年不练,身体早就僵硬。李苍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老师,我们能从稍微简单的开始练吗?朝天蹬我起不来。”
“别嬉皮笑脸的。”陶英瞪了她一眼。指了指河边的护栏,说:“你腿放上去,我看看你能压到什么程度。”
李苍雪尴尬地笑笑,把一条腿放在护栏上,另一条腿尽量地向后撤,把身体往下压,但双腿到150度左右,就实在下不去了。大腿根部的肌肉扯得生疼,李苍雪咬紧牙关在坚持。
陶英略嫌弃地看了一眼,说:“周老说你要练椅子功,椅子功是有朝天蹬的,就你这柔韧度,难。”
李苍雪忙解释,说:“我要演《改容战父》里的椅子功,没有朝天蹬。”
“哦。”陶英淡淡地说,“只是为了一折戏啊。那完全不用这么着急来找我教的,表演之前随便练几天就行了。”说着拎起自己的包包,说:“你表演前一个月再来找我,到时候我教你。”
“别别别!”李苍雪忙把自己的腿从护栏上抱下来,追上去说:“老师,您收徒的门槛是朝天蹬吗?我这就回去练,半个月内,就带着朝天蹬再来找您。”
“随你。”陶英说完就走了。
李苍雪锤了捶不争气的大腿,嗔怪道:“都是你不争气,好师父也被气跑了。”
周老的电话及时打来,他温柔地问:“见到陶英了吗?”
“见到了,老师觉得我基础太差了,不肯教我。”李苍雪嘟囔着。
“不是不肯教你。”周老叹息着说,“是她教过很多徒弟,都是学了一段时间嫌苦,就跑了……你也知道,学戏曲,尤其是武生刀马旦行当,需要下苦功夫,很多人坚持不下来。但是呢,她又想把刀马旦这一行当给传承下去,所以啊,她也很矛盾。还请你多担待。”
“周老,您太客气了。”李苍雪说,“是我功底太差了。我会回家好好练习,让陶老师愿意教我的。”
“我小时候看你耍过花枪,你有潜力的,加油。”周老说。
“好呢,谢谢周老。”
李苍雪回家之后,马上就开始练。
她的基本功是周源教的,周源很温柔,有时候她耍赖不想练,他也不强求,就随她去。所以小时候也没怎么练好。
李苍雪直接在客厅里对墙练习,自信满满地自言自语:“还好陶老师只是要一个朝天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啊!!!”
腿好不容易上了墙,却一丁点都压不下去,压一下都像是被撕裂一样,疼得她嗷嗷直叫。
“怎么了怎么了?”李琼芳慌慌张张地跑到客厅,头发蓬乱,睡眼惺忪。
李苍雪含着眼泪,声音像是划过砂纸一样说:“没事……我练功呢……”
“练什么功?”李琼芳凑过来,揉了揉睡眼,“你不是在拍戏吗?”
“杀青了。”李苍雪龇牙咧嘴地压着腿。
“话说,你和那个柳明南是不是真的啊?”李琼芳坏笑用肩膀撞了撞李苍雪。李苍雪本就不稳,轻轻一撞,身体就歪着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姐妹俩一齐叫出声,李琼芳慌里慌张拉住李苍雪,结果被李苍雪带着一起倒在地上。看着彼此窘迫的样子,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姐,你不是商圈大佬吗?怎么也吃娱乐圈的瓜?”
“我看你俩的绯闻满天飞,我好奇啊。”李琼芳说,“万一真的是妹妹开窍了呢?”
“都是假的。”李苍雪说,“我为了宣传,故意炒绯闻的。”
“连绯闻都能用来做宣传?”李琼芳震惊,“这么隐私的事。”
李苍雪不以为然说:“只要进了娱乐圈,只要能用来做宣传的东西,全部都会利用起来,不管是不是隐私。”
“那你还是离娱乐圈远一点吧,后面我送一个公司你去上上班。”
“我不想上班。”李苍雪皱着眉嘟囔,“我只想做刀马旦。”
“做什么刀马旦?”妈妈李书昱的声音传来。然后人才从楼梯上下来,边走边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别乱想了。”
“妈妈,你起床啦!”李苍雪马上化身乖巧的女儿,甜甜地说:“要不要喝点什么?牛奶?咖啡?牛奶加咖啡?”说着屁颠屁颠去冰箱拿牛奶。
李琼芳宠溺地笑笑,喊道:“我也要喝牛奶,要热的。”
“好的,姐姐大人!”李苍雪爽朗地喊着,去热牛奶。
李书昱到餐桌前坐下,喝着牛奶,问:“你为什么想学刀马旦?”
“因为我喜欢!”李苍雪说,“舞刀弄枪的,不是很帅吗?”
“你爸爸走的时候你还小,可能不知道。”李书昱说,“他上过好几次春晚,去过欧洲北美好几个国家巡演,座无虚席。如今去世多年,仍然有很多人学习他的技法。你觉得这样的高度,你能达到吗?”
李苍雪当即说:“肯定达不到啊。”
“那为什么还要学呢?”李书昱说,“就只是玩玩?那为什么不玩个轻松的呢?哪怕是演演戏,也挺好。”
“那妈妈这么厉害,在商业圈到了这么高的高度,姐姐可能也超不过了,为什么还要让姐姐从商呢?”李苍雪反问。
“姐姐潜力很大,只是现在大环境不好,姐姐的潜力没有发挥出来。”李书昱说,“但刀马旦这个东西,是可以从身体一眼看得出的。”
“妈妈~”李苍雪凑到李书昱旁边撒着娇,“我就只想在爸爸的纪念演出上表演一折戏就满足了,表演完了,以后就真的不碰了。”
“只是玩玩,还是可以的,后面叫专业老师跟着你,可不要再受伤了。”李书昱正色道。
“没问题!”李苍雪嘻嘻笑着。马上跑回房间,悄悄打电话给小马哥,说:“剧组不是租了个戏院练功房吗?退了吗?先别退,再续租个半年。”
她知道,如果在家里练,肯定每次被妈妈看到都要说一下。还是得在外面练。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苍雪白天先去剪辑房看一眼,盯一盯剧集剪辑的进度。剪辑房有陈导在,几乎不用李苍雪操心,她就可以安心去练功房练朝天蹬。
这天刚到练功房,就看到柳明南的保姆车停在楼下。李苍雪从车上下来,柳明南也刚好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来戏院练功房了?”李苍雪问。
柳明南支支吾吾半天,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说:“我墨镜找不到了,来练功房找找,看是不是落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