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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诡计多到的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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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郊,距离城门不到二里地,侥幸逃脱的五百援军被缪泠全数拿下。

就是这么短的距离,援军却永远走不到城门了。

双方打斗过程中,城头骚动了会儿,是能听到动静的。但夜里不敢出来查看,最后大概被当作朝廷军的骚扰战术而忽略。

护卫总结这次行动:“我们化身百姓在城内外打听一圈,没有找到关于木头人的蛛丝马迹。这就有些蹊跷,东西太扎眼,百姓就是好奇也得多看两眼。”

“百姓这边打探不到消息,我们试着从士兵下手。士兵爱吹牛,借送饭的时机跟他们聊一聊,收获嘎嘎多。京城被围堵得这样,士兵们丝毫不慌,说等马大师一到一切迎刃而解。”

马大师正跪在缪泠面前,獐头鼠目的样子。样貌不好看,也没什么风骨,嘴里胡言乱语着饶命之词。

护卫继续说:“今夜收到三娘发出的信号,我们便全体在西郊埋伏,想必八成是马大师来了。”

护卫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手臂上的鲜血汩汩往外冒,那是他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割的一刀。

“去包扎伤口吧!”缪泠轻声说。

“不行,现在还是兴奋,想说话。”护卫一会儿捂眼睛,一会儿捂嘴巴,忙忙碌碌得特别滑稽。

护送马大师的都是卯州精锐,缪泠的护卫也不差,打得旗鼓相当。后来缪泠赶到,但京城守卫不敢出来,所以琼州军以人数取胜。

“这玩意儿怎么用,有什么用,可有解药,对人体有后续伤害吗?”缪泠缓缓地抛出一长串问题。

马大师慌得磕头:“不不,不是我搞的。这还不是迷药,只是做迷药的一部分材料。我把这些送到京城交给周大巫调配,方能制成迷药。”

“周大巫?”缪泠确信此前没有在任何情报上看过。

“诶,周大巫!”马大师重复一遍,想要转嫁罪责的意图十分明显。

缪泠再问:“只是送材料,需要马大师亲自出马?”

马大师吞吞吐吐道:“这些材料其实是沙漠里毒虫的唾液,我收集了一些带来,同时也把毒虫带来一些。在京城养着,一边养一边取材,取之不尽。”

他慌张地摇摇手:“我真的不会做迷药,不是我做的。今夜若是有迷药在手,不会输得这样。”

缪泠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是琼州窑烧制的,釉色特别透亮,现在正装着所谓的“材料”。

她用木棒蘸一些“材料”涂在剑刃上,威胁道:“回到最初的问题,回答我。”

剑架在马大师脖子上了,他被吓出哭腔:“就是世子这么用的,臭虫咬人一口,唾液带着毒素进入人体。人会麻,会兴奋得失去理智,在沙漠里暴走脱水而死。没有解药,捱过去就好了,若有条件就拿凉水冲。”

缪泠觉得他没说实话,或者没把话说全,挪动剑刃更靠近几分,再次威胁道:“那刮你一刀,捱过去就好了。”

马大师吓得哐哐磕头:“世子饶命,再不能多说,再说就是叛徒,再也回不去!”

缪泠把剑收了,语重心长道:“你认为夺天下靠的是什么?是英勇的将士、矫健的战马和锋利的武器,以及你这鬼鬼祟祟的虫子的口水吗?”

她接着自问自答:“是,也不是,夺天下靠得是有生力量。是打完能迅速补充的兵源,是刚消耗掉一轮就能马上补足的粮草、武器、防具、器械。卯州男儿从少年时就勤练马术,我不会怀疑你们兵源的充足。但中原也不差,我们人多呀,新州打完乌城上,乌城正打着琼州又来了,你们能扛住几轮?”

“再说资源,以卯州军的骄傲,但凡还有资源能打,不会用上这种下三滥。”

她晃一晃瓷瓶,摔碎在马大师脚边。

他瑟缩一下,但脸上没有恐惧之色,看不出有掩口鼻的意图。缪泠放心了一些,此药大概率只能通过伤口起作用,吸入无害。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一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登基以来及至挥师京城,从未亲口说西部联军是叛军。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卯州迟早归于朝廷,我们并不是要把卯州军赶尽杀绝,而是要尽早结束这场动乱。天下是一家,何来叛徒一说?”

这些道理马大师都懂,被缪泠一说更加清晰。他如果说实话,就是叛徒无疑,但朝廷若是善待卯州,又另当别论。

“世子为人,我亦有所耳闻,甚是敬仰。”他依然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真实想法,“可是朝中大事,世子能左右吗?卯州王对我有恩,若此战失败,他还能留住性命,还能当卯州王吗?”

“除了陛下,没人能给你承诺。”缪泠实话实说。

“我……”马大师叹一口气,吞下后续谈判的说词。

缪泠说:“你现在唯一能争取的是自己立功的机会,若有可能将来多为卯州王出力就是。你想坦白现在就说,若没什么可说便把镣铐戴上,去跟卯州精锐站一排。大概要蹲几天牢,等西部都归顺了再送你们回家。”

她说完就走,去远处主持牺牲将士安葬事宜。

马大师起先以为缪泠欲擒故纵,但后来发现不是,她真的不再关注他。让他跟卯州精锐一样关押,没有一点儿特殊,没给任何压力。

夜风清凉,天未大亮,怕惊动京城方向不敢点火照明,他们像兔子一样在黑洞里穿梭往来。

缪泠的护卫牺牲三十六人,相比卯州精锐战死两百多,已经算是打得很漂亮,何况卯州还用药。

坑挖得不深,浅浅盖上土,立了一块木牌,但没有写明真实身份。卯州精锐战死将士在另一坑,离得不远,已经安置妥当。

“若是我战死,你们会送我回京城,对吧?”缪泠说,“所以,等到天下太平我送你们遗骸回故乡,好不好?”

她这次没哭,特别平静。但天色未亮,护卫看不清就以为她哭了,于是逗一逗:“那个小尧不回家,离家五年孩子都三岁了,他不回去。”

“你怎么这么清楚呢?”缪泠说,“你觉得这种事情怎么处理好呢?朝廷出面安排他们和离,好不好?”

“那有些人还是愿意……”护卫为难得说不下去。

“还愿意过下去?”缪泠补充道。

“呃,也不是。”

缪泠笑一笑,说:“你想一下解决之道,分几种情况,都怎么调解,调解顺序是什么?”

护卫一脸震惊:“啊,我?”

缪泠:“嗯,慢慢想,天下太平之前交上来就行。”

护卫们闻言都一脸惊喜:“天下太平?”

缪泠今晚反复提起这四个字!

“很快了吗?”护卫问。

“快的。”缪泠说。

不需要更多证明,缪泠说的他们就信。

护卫激动地嘴唇颤抖:“是因为我们今晚这一仗吗?”

缪泠:“是也不是,不许骄傲,也不许宣扬。功劳我记着,奖励我会发。”

护卫激动地冒泪水,口水也跟着泛滥,简短回应一个字:“好!”

缪泠不放心,又强调一遍:“朝廷军对战西部联军,本来就不会输。”

护卫们:“知道的。”

缪泠笑一笑,自嘲道:“我真是长大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西出京城的大道上,一千人押着两百人,队伍浩浩荡荡。

琼州轻骑带的干粮不多,他们对自己的后勤队伍有信心。但现在是不太够了,要分给护卫队一些,又要分给俘虏一些。

缪泠笑道:“去村里化缘吧!”

俘虏被束缚双手绑成一串,吃的喝的都得喂到嘴边。琼州军竟是很有耐心,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喂点儿,直到把人喂撑了说“不必”……

琼州军:“哦,那走快点儿。”

然后跑回去跟缪泠说:“卯州军不爱吃。”

琼州军的干粮主要有大饼、烧饼、肉干和渔货干,还会配上酱纸,算得上美味。卯州军还以粟米为主食,粟米糊晒成干,然后硬啃。琼州干粮比米糊干强多了,没道理不爱吃。

“可能是不高兴。”缪泠猜测道。

“嗯。”琼州军点点头,缪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过来的时候风驰电掣,回程恨不得安步当车,走出一种闲庭信步的范儿。

走到这里距离清荷和城门的距离是一样的,她倒是希望京城发现情况有异出来追,然后就能把追兵引向埋伏圈。

没有追兵也可以去引诱,但缪泠不想这么做。打仗是要死人的,而她想把每个琼州兵安全带回去。

她真的不适合当将帅,不够狠心。只有当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利益受到侵害时,才会强硬反击。

队伍一直从清晨走到正午,过来俩时辰,回去可能得花两天……

“日头大,就地休整。”缪泠下令。

骑马的琼州军觉得速度缓慢,但对于步行的卯州俘虏来说这半天累得够呛,休息时四仰八叉躺倒一地。

马大师以为缪泠是迁就他们的速度,感激道:“多谢。”

谁会把俘虏当人看?没栓在马后头拖行就不错!琼州军不但允许他们慢行,还给好吃好喝。

缪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琼州军大小战役经历不少,但从来没抓过俘虏,他们好像缺少对待俘虏的经验……

风州一战,打赢就放人回家,还给分粮食,没有俘虏。

攻打朴州和樱州,打赢之后便归属于或半归属于琼州,也没有俘虏。

她淡淡笑开,说:“不客气!天下是一家,你当我开玩笑么?不必自比俘虏,把你们控制起来,只是不想你们上战场继续与朝廷为敌。”

马大师点头,说一声:“诶!”

正午没有风,天地之间像个大蒸笼,徐徐冒着热气。琼州军泡了凉茶,也给卯州军送过来一点儿。凉茶材料磨成末装在纱布里,一整团丢进水壶,冷泡一会儿就能喝。口感偏淡,涩味突出,但烈日下喝上一口仍然觉得很爽。

马大师感慨道:“一直听说中原富足,今日终于体会。”

缪泠有些出神,没听懂也懒得深思,随口问道:“你没来过中原吗?”

“一直想……来着。”

“那为什么不来?”

马大师无奈大笑:“世子,你为啥不上天?中原对我们来说,就跟天庭一样神秘、美好和遥远。”

缪泠终于有些回神,转头看着他,建议道:“你可以跟着商队过来。”

马大师乐得把茶水洒了,觉得可惜,对着手腕上的那一点水渍吸溜一口。

“世子没去过卯州吧?”马大师神情有些忧伤,指一指手腕说道,“中原有句话“春雨贵如油”,但在卯州无论春夏秋冬每一滴水都珍贵。世子给我们吃干粮,有米、有肉、有味道,可知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堪比庆功宴。”

“没有米,是小麦粉。”缪泠纠正。

马大师愣一下,笑道:“对,我没吃过米。”

他长得不好看,无论忧伤还是充满笑意都不吸引人。缪泠缓缓将视线移开,马大师误会了,问道:“我笑得很奇怪吗?”

不,是长得奇怪,

这话不礼貌,缪泠没说出口。

马大师继续说道:“我很少笑,应该很奇怪吧!”

他又说:“世子有一种能让人放松并开怀的魔力。”

缪泠没有接话,转而问道:“你们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中原?”

马大师:“一去无回的学子,站在京城废墟上不愿意凯旋的军队。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除非去了天庭或地狱,否则没有不想回家的。”

“有道理!”缪泠笑说,“等大战结束若是不着急回去,就带你们去琼州看看。京城重建需要一些时候,你们大概是瞧不着,但琼州也不错,后起之秀,极尽繁华。”

“世子招待吗?”

“那不行!给你们……介绍个活儿干?”

“世子介绍吗?”

“好像也不行。”缪泠大笑道,“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将来我跟陛下上书争取各地多交流,你们若是当真优秀,在卯州脱颖而出,便能来京城学习。”

马大师并没有开心,反而问道:“得是优秀的卯州人,才有资格来看一看京城吗?”

缪泠听懂他的不平,反问道:“中原百姓也不是各个都有能力去卯州转一圈游山玩水。中原好,你们需要做的多学习回去建设卯州,而不是看人家房子好,就抢着住进人家家里。那是贼人行径,不是吗?”

“道理是不错,但话不能这么讲。”马大师叹一口气,“你们天天吃大米,可知我们只有过节食粽才能尝一口,大米还得从乌孙高价买入。你们的主食,对我们而言是盛宴。世子,土地不一样,我们为什么只能呆在贫瘠之地?”

缪泠的思绪没有被他带着走,没有同情,反而云淡风轻地挑语病:“你不是说没吃过米吗?”

马大师酝酿的一肚子悲情一下子溃散,忍不住笑道:“不同的,那是糯稻。”

“哦,也好吃的。”缪泠说。

马大师直勾勾地打量她,赞一句:“世子心智成熟。”

缪泠笑说:“不同情,就是心智成熟吗?”

马大师羞愧地道歉:“对不起,我想骗你来着。”

缪泠:“不会,你说的不是假话。”

他所形容的不是自己的经历,但确实是大部分卯州百姓的生活。

马大师惊讶道:“世子知道卯州的情况?”

她点点头:“知道的,特意了解过,很早以前还派人去过。”

派去的人是林辉,后来从琼州特使自然过渡为乌城特使便再也不跟她汇报,然后失去踪迹。

她不仅关注卯州,京城之外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她都了解。确实苦,但一点点改善呗!她什么都知道,所以不会因为马大师一番卖惨的言论而动摇。卯州苦不假,但中原百姓何尝不苦?

成熟吗?或许是吧!知道多思考多,对普遍事物有一个稳定的看法,应该算是成熟吧!

世人皆苦,也许是句大实话。

她能吃饱饭,还能挑食,也觉得苦。

大概这就是苦海无涯。

马大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儿又道歉:“唐突了。”

缪泠轻轻笑道:“不会,也许是我骗了你呢!让你误以为我好骗。”

马大师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说:“不是。”

他心中有些愧疚,但自觉不严重。他有私心,没坏心,只是想骗得缪泠同情而已。他的谋划只到这一步,没想着伤害缪泠,也没具体侵害她的利益,只是想让她心中有卯州,将来能为卯州说话。

“其实,迷药就是我做的。”马大师坦白道。

他想有所得,也许应该先付出。

“我知道。”缪泠笑道,“不曾听闻有周大巫此人。”

马大师摇头失笑:“好,下次我会记得编个存在的。”

然后他惊喜地问:“世子难道听说过我?”

缪泠爽快地承认:“看过画像,卯州所有重要人物都看过。”

马大师同样坦白:“我也看过世子画像,可能画师技艺不佳,未能展现世子半成风姿。”

缪泠截断道:“不许再拍马屁,否则真的讨厌你了。”

马大师:“但世子确实好看,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温柔体贴。”

阳光越来越晒,慢慢转移到脚尖。缪泠动一动,把脚缩进阴影里。

“马博。”缪泠喊全名。

“诶!”马博应一声,笑道,“你果然知道我。”

缪泠缓缓说道:“你知道百灵先生吗?我特别希望这场动乱早些结束,是因为百灵先生推测大灾之后必有大震。不是京城这一场,这一场规模小,大震可能在卯州。我现在同你说,你一定不信,所以卯州早些归朝廷管才好。即便同样不能精准预防,但对于刚归顺的卯州,朝廷不会不管善后,至少也得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树立一个好形象,才能让更多地方势力归顺,不是吗?”

“你说卯州艰难,我知道,我信。我更知道它经不起灾了,无力自救。”

缪泠有话直说,这不是什么秘密,快些散布开才好。她说这些话不是想感动马博,然而马博哭得稀里哗啦,其余卯州军也都一脸神伤。

“什么情况?”缪泠疑惑地问,“我心里是有卯州,可还没做什么呢,倒也不必急着感动。”

“世子,已经震了。”

缪泠什么都知道,唯有这件事真的不知道。

已经震了?

看马博的反应,必是大震无疑。

仓州百年老城连小震都扛不住,卯州遍地土屋,该会多惨烈!

缪泠不知道如何安慰,便把自己的凉茶递过去,说:“不要在烈日下哭,容易脱水。”

不是故意搞笑,但确实不喜欢悲情的氛围。事情已经发生,悲伤于事无补。

“卯州王回不去了。”马博哽咽道,“百姓深信这是攻入京城动了龙脉,引来天罚。”

“什么时候发生的?”

“前几天。”

好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虫兽禽鸟活动,只有天地间一些气流涌动的低鸣声。轻轻的,像呜咽。

“卯州王知道吗?怎么还不退兵?”缪泠再一次开口。

“没有退路。”马博说,“一鼓作气击败乌城军,称帝,号令天下倾力重建卯州……或许还能有转机。”

他望着缪泠,眼泪如线不断滚落,终于肯完全坦白:“我有医者良知,不会乱用药,其实那本不是迷药。卯州王有旧伤,须得时时剔除腐肉,刀口沾些此药能让他在疗伤过程中意识兴奋,不知苦痛。巧合之下,军队发现用于逼供亦有奇效,然后又改良用于战场,这些皆非我本意。”

“卯州王对此药的需求越来越大,我才知道被挪作他用。确实有旁人对此药进行改良,我怕失控酿成灾难,一直谨慎给药,此次实在是逼不得已。我不是一定要卯州王胜,但不能看着卯州一蹶不振。”

缪泠轻轻地点头说好,马博以为她不信,赌咒发誓般说道:“句句真话,再无隐瞒。”

缪泠望着天际,遗憾地说:“你不必讨好我,即便我有心也无力驰援卯州。侯府不缺吃的,琼州和樱州亦有余粮,但运到卯州都是杯水车薪。而且,未经陛下允许,琼州和樱州不能妄动。”

“世子可知海市蜃楼?乌城军中之所以传言巨木人,便是因为这缘故。”马博咬咬牙再坦白一件事,“中了迷药之后有些心神涣散,分不清真假,若在海市蜃楼中看到木头杀人,便容易信以为真。”

缪泠想了想,点评道:“你们这场仗打得乌七八糟。”

马博不羞愧,反驳着:“兵者,诡道也。手段确实下作,武者看不上,但兵家会说一声妙。我仍然敬佩,也愿意追随卯州王。今日与世子这番坦白之言也不是背叛,而是因为卯州等不起,等不到他强大的那一天。”

马博捡一根树枝在地上写方子,泥土干燥结成块,书写得嚓嚓响。

“不算解药,但有效。”马博解释道,“我知此药被用于他途时,便开始研究如何抵抗药效。此药方仍然不是解药,但若提前服用,能使迷药效果减半。世子再破解巨木人谎言,消除将士们的恐惧,迷药便不足为惧。”

严谨的说法是“不足为虑”,在卯州尊贵如马博,学识亦浅显。

“卯州人不爱读书吗?”缪泠问。

“哈?”马博不懂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便只是浅浅说一句,“日日耕作尚且吃不饱,百姓哪有余力读书?”

“你呢?”缪泠再问。

“幼时家里请了一位博学的先生,但那时候不好学。”马博不好意思地说,“后来学中原的医术,为了更好地阅读医书才学一点儿。仅是识字,吟诗作文章就差得远了。”

缪泠笑说:“也好的,实用。”

马博拉回正题:“世子不把这方子抄一下吗?我没有隐瞒,此药方确实有效。”

缪泠:“记得的。”

马博:“哦,听说中原读书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见缪泠的反应风轻云淡,马博不安地再次强调:“此药方不假,世子可交给任何一位医者验看。”

“我能看懂。”缪泠笑道,“全是补气血通经络的药材,怎么配都吃不死人,最多兴奋点儿,只是贵了点儿。”

太阳还是热烈得过分。

缪泠眯着眼睛抬眼看,手指着前方:“那里是琼州军驻扎的地方,昨天经过的,还记得吗?”

马博谨慎地点头,但没说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缪泠接着说:“我赶着带药方去见陛下,马匹不够就不带你们了。我一会儿写封信,你带去见清荷。信中内容是嘱咐她,将来西部联军败退经过此处,不必截杀。你若不放心,可以打开看。”

“我只能承诺你这些,其余的我会向陛下陈情,由陛下定夺。你若愿意,那咱们这笔交易就算成了,烈日下各奔东西。”

其实就算马博不愿意,他也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交出去了。

“若是陛下不允……”他觉得慌,不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如此信任缪泠是不是错了?

“陛下不允,自有他的道理。”缪泠维护道。

马博皱着眉,纠结道:“这个陛下……”

他知道林朗,但对他认识有限。林朗不像缪泠这样性格直率,爱憎分明,他让人很难看透。

“他是最好的陛下。”缪泠轻松地说。

她不喜欢林朗,甚至不觉得他是好人,但知道怎么为人臣子。

马博闻言无奈的低头笑,缪泠递给他一块手绢,说:“哭得一脸灰,擦擦吧!”

不会写字的人写字最用力,他在地上写方子时力道不亚于工匠凿石雕。泪痕未干,扬起的尘土黏满一张脸。

护卫已经铺好纸笔,缪泠走过去坐下来写信。马博的眼神一路追随,虽然身处荒凉的野外,却仿佛看到缪泠置身于画中古香古色的楼宇书房。

缪泠写字跟他完全不一样,五指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很特别,但看着却很舒展。以前先生也这样教他,他看了一眼就大笑起来,说中原人装腔作势,他才不学!

原来真的应该这样握笔啊,还挺好看。

缪泠写字时背脊挺直,手腕轻抬,每一下转动都像是落在他心间。她提笔再重按,应该是写完一捺,马博终于清醒一些,那一下点在他心上。

缪泠正好抬头看他,俩人眼神接触时她明媚地笑起来,把信纸提起来抖一抖。她好像是说了一些什么,但马博一个字也没认真听。依稀听见缪泠最后问他“可好”,他就回说“好”。

以前一直听说中原人诡诈,他看完《孙子兵法》也这么觉得,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昨晚不应该在她面前卑微求饶,今天也不应该卖惨。

没用,难看。

缪泠压根儿没把他当敌人,更没把卯州百姓当外人,他所有的“私心”本可以大方说出来,不需要蝇营狗苟。

马博全程迷迷糊糊的,缪泠把信交给他,当真没封口,他就鬼使神差地拿出来看。看了两行才惊觉不妥,慌张地抬头看向缪泠。

“你应该看的,这样是对卯州负责。”缪泠说。

“是。”马博硬着头皮继续。

信很长,有点儿啰嗦。在信的末尾缪泠写了一长串爱吃的,说战后就想马上吃到。有点儿可爱,但越看越觉得像某种暗语。

马博心中起疑,但觉得不要紧,藏起一页不交就是。

琼州军把捆绑的绳索解开带走,说路上或许用得着,还给卯州军留下不少武器,以防遇山匪。马博问:“不怕我们逃走吗?”

缪泠笑道:“你全身上下被搜索个遍,我想不出你还能带去什么影响战局的东西,除非你有定乾坤之才,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脑袋里。”

马博不满:“我不能有定乾坤之才吗?就算看起来不像,不能是装的吗?”

缪泠快乐地笑起来:“我不认为世上有什么定乾坤之才。”

“可你就是啊!”马博冲动道。

“不,陛下必胜无疑,迟早而已。”缪泠肯定地说。

马博笑出声,说:“你读的什么书?想带回去人人手抄一本。同样是打仗,胜负未明,卯州各部都在等着看卯州王笑话,更别提西部其他州郡。但你不一样,你是真的信任和支持陛下。”

“陛下值得啊!”缪泠轻快道,带点儿俏皮。

琼州军做事效率高,稍作整顿便在烈日里踏上下一段征途。卯州军不急,仍在阴凉处暂歇。

“等一下我们真的去找琼州军吗?”有人发出疑问,“自己走路去找个大牢蹲?”

马博心中也很纠结,他至少应该派人去京中说明情况,哪怕是劝降卯州王。大势已去,再战无益。

卯州王若要杀他,也是他该受的。

这样做的话算是背弃与缪泠的约定吗?

他曾问缪泠为什么不继续派人押解,缪泠说:“你们人数众多,押解的人少容易被反杀。押解的人多,谁来保护我呀?”

初听很有道理,但细细琢磨越想越不对劲。

缪泠是不是给他机会去京城报信和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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