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觉宗内，托叶檀清的福，今日总算是有银钱进账了，方才叶檀清他们一走，净衍就着急忙慌地挎了个篮子出门了，总算是赶在卖菜的收摊之前买了一大堆打蔫的便宜蔬菜回来。

净衍坐在院中，一边挑拣着篮子里的烂菜叶子，一边感慨着，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一下子添了十两银子的巨款，且看本监寺如何精打细算喂饱全寺上下这十几张嘴吧！

“砰砰砰！”有人敲门，净衍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明觉宗已经几天没人来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莫非又有贵客登门？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蹿向门口，“吱呀”一声拉开大门，刚一看清来人，净衍便翻了个白眼，抬手就要关门。

“欸？”一柄拂尘伸出，卡住了门缝，“死胖子，看见老友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

来人闪身进了门内，净衍话不多说，一招佛汉拳轰出，和来人交起手来。

净衍圆滚滚的身形十分灵活，双拳虎虎生风，眨眼间已和来人对了十几掌。对方功夫亦是十分了得，一手背在身后，仅用单掌便从容不迫地接下了净衍的攻击。

净衍一套佛汉拳打得酣畅淋漓，正欲变招之时，来人改柔为刚，一掌挟带着风声印来。对方法力高强，净衍也不示弱，提转真气一拳击出！

拳掌之间真气冲撞，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震得净衍足尖点地，向后滑出了一丈开外。

来人借着这股劲挺腰向后一翻，轻巧地落在菜篮子旁边，看着满满一篮子无精打采的绿色幸灾乐祸：“啧啧啧，大师晚上就吃这个呀？”

“哼。”净衍无奈地看着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张圆脸拉得老长：“兴奋个屁！先说好，本寺近来拮据，不接挂单啊！”

来人也不恼，笑嘻嘻地伸出藏在身后的左手，一包豆腐落在菜篮之中：“咱们这关系，能叫挂单么？再说的，来明觉宗拜访，哪能空着手来呀！”

净衍毫不期待地看着来人拿出一包豆腐放在菜篮中，一脸嫌弃：“你们堂堂云梧山来串门就带一包豆腐？”

来者抖了抖身上洗得发白的道袍，俊郎的脸上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中带着几分无赖，正是云梧山的道士玄昱。

“咳咳，大师此言差矣。”玄昱一本正经道，“贫道此番前来，并非是山门指派外出公干，纯属是个人行为。”

“你小子！”净衍捣了玄昱肩膀一拳，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两年没来长安了吧，”净衍一边继续着方才未完成的摘菜大业，一边跟老友闲聊，“今儿个是哪阵风，把我们九天玄火剑吹来了？”

是啊，两年了，很多事情想开了，也想通了。

“哪里哪里，”玄昱伸手帮着摘菜，“主要还是思念咱们玉面飞龙亲手做的豆腐汤嘛。”

净衍伸手挡住玄昱伸向菜篮的魔爪：“别，有事说事，蹭饭免谈啊！”

“胖子，咱不求你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施舍一顿斋饭总行吧，堂堂监寺大师，你的慈悲心呢？”

片刻之后，玄昱双手捧着一碗香喷喷的豆腐汤坐在院中，吸溜吸溜地贴着碗边喝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净衍聊着近况。

聊着聊着，玄昱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意地问道：“对了，近来明觉宗香客几何？”

“唉！哪有什么香客啊，都去拜你们三清四御了。”

嗯？那小子没来长安？玄昱挑了下眉毛，又问道：“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要不然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菜？”

“嘿，别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下午还真来了位施主，一出手就是十两纹银呐！”净衍越想越高兴。

玄昱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道：“那这施主是男是女？名讳如何？”

“是从随州来的，叫叶……”净衍收了声，胖胖的脸上露出几分狐疑：“怎么这么关心这位施主？你是不是看人家出手大方，要撬走去给云梧山布施？”

听到叶檀清已经安全到达长安，玄昱便放下心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净衍一看玄昱笑了，便知此人不空手登门必有所图，看来八成是来寻那位叶公子的，便玩笑道：“好你个老玄！怎么？拿我们明觉宗当包打听了？”

玄昱见被识破，咧嘴一乐解释道：“这小子是萧艺珩的表弟，第一次出门，他哪能放心啊，这不就托我关照关照么。”

净衍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丝坏笑：“这么说来，那叶公子是你的朋友喽？”

想到那双湖绿色的漂亮眼睛，玄昱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当然。”

“这样啊，你朋友来我们这带了一篮香火，五斤灯油，另外布施了十两纹银，”净衍的笑容愈发市侩，“你堂堂九天玄火剑可不能让朋友比下去啊！”

这死胖子，真是掉钱眼里。玄昱大袖一甩，回了个白眼：“提钱免谈，我现在啊，钱袋比我这张帅脸还干净呢！”

“噔噔噔！”一阵叩门声传来。

奇了怪了，今天明觉宗来的人比过去半个月都多。净衍刚拉开门，就看见叶汐儿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胖大师！”眼泪珍珠般地滚落。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净衍赶忙让叶汐儿进来。

进得门内，叶汐儿一见玄昱，惊喜之余哭得更加肆无忌惮，直拉着玄昱的袖子，抽抽搭搭地说：“玄昱大哥！阿清他，他被抓走了！”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玄昱和净衍拧着眉毛，一脸肃然地听叶汐儿讲起方才药铺中发生的事。

“舞姬？”玄昱听出了关键，追问道，“你可知她是哪家的舞姬？”

叶汐儿终于止住了哭泣，眼眶鼻头都哭得红彤彤的，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回忆：“我们也是进城时看到她跳舞才记住她的，当时只有一个人喊了一句什么苑，什么瑶池什么的。哎呀我也记不大清了。”一着急，眼里又变得水汪汪的。

“不急不急。”净衍一副慈悲心肠，见人哭就慌张，忙跟玄昱商量，“要不咱们先去那药铺看看？”

玄昱点头嗯了一声，三人起身赶往那间号称“医王不行”的小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