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的命运仿佛就这样被几句话确定，他没理由接受这样的结局，这和关进监狱没什么区别，福吉满面春风带自己的业绩离开。
邓布利多闪烁着看不懂的眼神，“这是公正的选择吗？”
“不是，”谢伊完全平静下来，考试已经赶不上了，“只是我想要的选择。”
湖水般湛蓝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的思想，“即使你知道。”
“校长，您认为道歉可以抹掉错误吗？”谢伊不需要回答，从来都不需要，“不能，犯过错的人要想弥补，只能通过行为...一句话——太轻了。”
灰色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斯内普，只看到他挥动袍子扣上大门离开。
“对错与否不能由个人判断，”邓布利多轻缓地摇头，“判罪也不能。”
“您说的没错，但我...”谢伊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从来不是什么无私的人，放过他也好、放过他们也好、拦住教授也好，只是因为我自己看不下去。如果您认为这样做不合适，可以阻止我，但张小姐告诉过我一句话，”她轻飘飘地说，“论迹不论心...您认为呢？”
邓布利多咂嘴品尝这句来自东方的名言，他呵呵笑着像是吃到一颗美味的多味豆，“教父可以探望教子是吗？”
“这是理所应当的。”
邓布利多还没来得及笑完就被赶出门口，庞弗雷夫人就差抄起手上的药瓶打人了，“现在！让病人好好休息！”
病房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罗恩昏沉的脑子还没清醒，克鲁克山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哈利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布莱克冲进来关心他的话语还响在耳边——那是他的教父。
德思礼一家的怒吼、斯内普的冷待、同学时有的怀疑，这一张张面容和布莱克说：“要是你想要一个…一个不同的家…”的景象重叠在一起——他就只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就能拥有一个家。
他坐起来，转向隔壁病床，那双眼睛在看着他，在等待他的怒火、等待他的质问。
有很多，很多话可以倾泻出去...既然她这么厌恶欺凌，那斯内普的所作所为谁来还债呢？罗恩的、纳威的、他的，这些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斯内普算什么好人，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不也想报复回来吗？他不想要那枚梅林爵士团勋章吗？凭什么他就能逃过一劫！
咆哮像一大块布丁卡在嗓子眼，吐不出去，咽不下去...哈利发现自己做不到向这个人怒吼。
是她把自己的教父投进另一所监狱，可也是她把自己从奇洛身上拉下来、冲进密室里帮自己挡住里德尔、就算是刚才面对发狂的卢平教授也没忘记保护他们。
鼓起的力气突然失去踪迹，哈利知道谢伊无可指责，她没必要冲过打人柳、没必要抵御狼人、没必要面对摄魂怪...更没必要坐在医务室。
他倒回床上，现在特别想要睡一觉，就这样睡一觉，干脆什么也不要想，等醒了一切都会过去。
“您可以替布莱克报复回来。”
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哈利翻起身看到同样震惊的赫敏，原来刚才没有听错。
“没必要想太多，我只是在替教授报复，教子同样可以替自己的教父报复，”谢伊的语气淡漠得让人心惊，“不用考虑以前的事，就算换成莫里斯我也会救。”
冬青木魔杖从床头飘进手里，哈利头一次感觉自己的魔杖这么烫手。
“介于您应该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打击到我，”谢伊把自己的魔杖丢到一边，“正好现在就在医务室，庞弗雷夫人要救治起来也很——”
哈利傻愣愣地看着赫敏拽着领子把人拖出去，浑身一个激灵把魔杖放回床头，脸上还戴着眼镜就埋进枕头里。
人是拖出来了，赫敏也只是顾着把人拖出来，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格兰芬多塔楼下，转头一看火气又直冲天灵盖。
“脖子难受你不会说吗！”赫敏的手气得直发抖，谢伊一言不发地弯着头被扯了一路。
如果手边有本书她恨不得能直接敲在这人头上，也想敲在自己头上，深呼吸几次上手把对方的领子给抚平。
“...你别生气，”谢伊尽力抬手去摸即将爆炸的棕发，胳膊抬起一半又啪地被打下去。
赫敏按住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心里默念：冷静！赫敏·简·格兰杰，你要冷静！
她失败了，深呼吸几次都没让情绪平复下来，“你是故意的——魔法石、密室、打人柳、狼人、摄魂怪——都是故意的，”赫敏眼睛都憋红了，泪水糊在睫毛只差眨眼就会从脸上滑落。
“不哭哦...”手又被打了下去。
“你明明可以——可以找麦格教授去拦住奇洛...她会信你、进密室前也可以告诉更多教授...你可以拦住哈利、你可以在打人柳外面等我们出来、卢平教授变身的时候也能叫醒斯内普教授，”赫敏耗尽意志把泪水锁在眼眶，倔强地寻求回答，“...刚才你也应该等斯内普教授赶来...你明明不会守护神咒就算冲进来又有什么意义！”
“...”
“别再这样做了...”
无声即为拒绝。
“...到底有什么...”赫敏再次拽住巫师袍的衣领，动作不大，也不敢用力。
“...一些过去，”说出口的词语从遥远的时光飘来，像是一吹就散的尘埃，“一些早应消失的过去。”
水珠终于挂不住自己的身形，大滴大滴从脸庞跃下，碎在地上，“我能帮你吗？”
谢伊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擦过赫敏脸上的泪水，“已经帮到很多了。”
止不住的啜泣声从塔楼内传出，巫师袍快要湿透了。
“会怪我吗？”谢伊等了许久才问出来，“那是波特先生的教父。”
“斯内普教授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你对我也很重要。”
沉闷的笑声从胸腔内响起，比巧克力、欢欣剂和安神剂都更有效果。充斥在身体中的无力感被彻底驱散，什么阴霾在此刻都不值一提，如果摄魂怪还在，它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盛宴——比灵魂更美味的盛宴。
塔桥对面还亮着灯，今晚的考试快要结束了，赫敏看到天文塔透出的灯光突然惊叫，“你的考试！！”
“啊...对，还有考试，没关系，辛尼斯塔教授应该不会拒绝我继续上提高班，”谢伊笑了笑，考试成绩对她没有那么重要，“拿到NEWTs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可以！”赫敏又拖着人赶往天文塔的转角，“你准备了一个学期！天文课可是最拿手的科目！”
“可是已经没时间了，OWLs不会给人补考的机会，除非留——哦，好吧...这样的话的确有时间，”谢伊接过挂在眼前的时间转换器，轻笑着问，“要去吃个饭吗？下午考完试到现在还没吃点东西，再熬一晚上会很饿。”
怀表上的指针被拨动了五圈，转角外逐渐吵杂，楼梯上下的人来来去去，背诵星图的、猜测下场考试题目的、赶下楼梯吃饭的。
赫敏恍惚间从窗框看向禁林，湖泊似乎闪过一道银光——这是错觉，这里看不了那么远。
赫敏又有点懊恼地想，如果没耽搁时间，或许可以用转换器回去找到佩迪鲁——她摇摇头，怎么能让谢伊再次面临摄魂怪的危险，永远不能。
礼堂在OWLs期间会变为考场，只有用餐的时段会排上四张长桌，每个年级的人都在此刻涌进礼堂。
咬下一口布丁，赫敏愤愤地看着斯莱特林的长桌，说什么准备吃晚饭，分明是用这点时间向欧内斯特表平安，真想让人好好骂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