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地说，每位听到“特别许可”的学生都懵了一阵，只是震惊程度或轻或重的差别。

当乌姆里奇在课堂上宣布这个许可时，没有几位学生迟疑，大多数都拿着课本就跑出了教室，有的人甚至连书都没要。

这也没有太多意外，既然已经确定乌姆里奇上课的方式就是让他们翻那本没有营养的课本，那还不如早些找地方去自习来得有效——NEWTs可不会真的考理论课。

要是真的在课堂上耗上一学年，就连拉文克劳的学生都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通过考试。况且前些年的老师就没几个靠谱的，他们可没时间浪费。

之后格兰芬多的七年级生在得知这件事后，也试图在课堂上重演那出戏剧，结果被乌姆里奇无情地镇压了——因为他们没一个人能说出那本教材上讲了些什么。

“我没从你们身上看到自学的能力，”乌姆里奇笑眯眯地告诉他们，“魔法部批准的方法中，不包括鼓励学生放弃他们还不理解的课程。”

双胞胎当天晚上就在餐桌上大声叫嚷着，说乌姆里奇这种做法完全不公平。

“不是因为不公平，”赫敏冷静地纠正道，“我想是因为她认为没必要同斯莱特林的学生纠缠，她的目标不在那边。”

“哈，是啊，康奈利·福吉不就和他们穿一条裤子吗？”李·乔丹尖刻地讽刺道。

这话惹得拉文克劳的学生一阵怒视，他们也是那堂课的参与者。

赫敏懒得跟几人讨论乌姆里奇的公平性，她现在可忙着呢，要写一篇一英尺半长谈论巨人战争的论文、一英尺长的月长石论文，还有乌姆里奇布置的抄书作业——

她快速地用餐刀划开餐盘里的牛排，原本她和谢伊约好了晚餐后要去图书馆写作业，这一整天只有这一点时间是空余的——但是这也要泡汤了！

因为四处都有人在议论黑魔法防御术课发生的事，不是七年级——是他们自己的，因为哈利在课堂上坚称自己看到了伏地魔归来，还说他们当时都受到了伏地魔的袭击。为此，乌姆里奇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赏了哈利一场禁闭。

赫敏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关注哈利，况且他还听了自己的提醒，没有多提谢伊的事情。她重重地放下自己的刀叉，满怀歉意地指了指哈利，又指向塔楼的方向。

“他以为自己跟神秘人决斗来着……”

“快别胡扯了……”

“他以为自己在蒙谁呢？”

“饶了我吧……”

四张长桌上都有学生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斯莱特林自然也不例外。

“真亏他没宣扬你也看到了神秘人，”艾瑟尔松了口气，周围的议论声一直让她很紧张，确认没人提到谢伊的名字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的麻烦还很大，”阿尔杰一想到神秘人就开始烦躁地敲桌子，“关键是那个人回来了，我们现在又不能站出来宣传……等到时候他真的站出来——”他苦恼地挠着头，“再加上卢修斯·马尔福的拉拢，只要这件事捅出去，想要和凤凰社合作就难了。”

谢伊干嚼着黄油面包，见到赫敏歉然地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再等等，等欧内斯特把内部的名单理清……和凤凰社的事不用太过担心，反正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信任我们，目标一样就行了。”

“呵，那可不，终究是纯血的斯莱特林嘛，谁知道会不会倒戈向神秘人。”艾瑟尔看向李·乔丹，讥讪地奚落道，“哪比得过他们格兰芬多。”

她顿了顿，又看向谢伊：“那件事早晚会捅出来，欧内斯特说邓布利多不会在意隐瞒的原因……”她环视着周围低声交谈的学生们，“但不会人人都是邓布利多，到时候人们的信任度会暴跌……现在这些盖在波特头上的话，会加倍地叠给你。”

谢伊放下半片黄油面包，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这不是刚好应了他的目的吗？要不怎么把我们往他的阵营推？”

她抬起头，长桌一角蒙太察觉到了这道注视，看向她露出一个和煦有礼的笑容，还举起了杯子向前轻靠。

艾瑟尔瞧见蒙太的动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恶心的东西，笑得和那只粉□□有得一拼。”

谢伊平静地收回目光，没有表露出什么态度：“反正明年就毕业了——更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那个邀请……”她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隐隐有一道红色金属丝在闪烁光芒。

第二天早晨，天气和前一天一样灰蒙蒙的，细雨绵绵。

早上第一堂课是和赫奇帕奇一起的魔咒课，佛立维教授的课程很轻松，不像面对五年级那样严苛地要求他们想出飞来咒的解咒，也没有给他们布置一大堆作业。他反而愉快地和学生们讨论，如何才能研发出一个有效的新魔咒。

“我在上一年已经和各位交流过各类魔咒的底层原理，也分析过各种发音和挥杖手势会对魔咒效果产生影响——在这一年我希望各位能独自设计一个新魔咒，并交上一片论文。”佛立维教授尖声尖气地说，他像往常一样站在一堆书上，看上去兴致十分高昂。

教室里吵吵闹闹地，不少学生认为这个要求有些过高了，要知道他们在六年级之前的主要目标都还只是在练习已有的魔咒呢。

“需要的魔咒要求并不高，只要它是由你们独自设计的新魔咒，”佛立维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学生们，“而且不限类型——可以是攻击、防御、日常、治疗等等，像吃鼻涕虫那样的魔咒也可以。重要的是——”他拉长声调，“要能看见各位设计出新魔咒的能力。”

“对了，”他欢快地补充道，“在NEWTs考试时我们会对这个魔咒以及论文进行评分，它会在我们的总评里占有百分之四十的比重，”佛立维教授调皮地眨眨眼，“别想着要人帮忙哦，我们有很完善的防作弊手段。”

霎时间，教室里的学生叫苦连天地哀嚎起来，百分之四十的比重！也就是说这个魔咒在极大的程度上决定他们能否取得证书——作弊？百分之四十！要是被发现了会直接挂掉！

“该死……”艾瑟尔痛苦地抱住头，死命地拽住谢伊的胳膊，“求求了，你想想办法，把那个静音咒给我……”

“……佛立维教授听见了。”谢伊木着脸，像拍苍蝇似的把她拍开。

“那你想个恶咒——然后我根据恶咒来设计反咒。”

“你想得美。”

“哦，对了！要记住——是设计一个新的魔咒，不是新的反咒——”佛立维教授乐呵呵地冲学生们摇摇手指。

“哦！不！！！”

得到最新噩耗的七年级生们对图书馆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激情，连午饭都顾不上就泡进了书堆——说不定那里面能有一两个能给到灵感的魔咒呢？

实在不行，把软腿咒这种咒语改一改，弄个软胳膊咒，或者把清水如泉换成清水如土什么的……

谢伊和赫敏正坐在图书馆最深处靠窗的位置，还用上了趋避咒。不止是由于七年级的人多，还因为哈利和罗恩也在图书馆赶那一大堆作业。

赫敏和罗恩在休息室又闹起了矛盾，因为他不敢管双胞胎找人实验速效逃课糖的事。

“那你还要再想一个新咒语吗？”赫敏正在她的羊皮纸上奋笔疾书，写得是那篇足有一英尺长的月长石论文，“静音咒的分数应该会很不错，它的适用性很强。”

谢伊懒散地趴在她旁边，头枕着手臂，一手照着远处斜放的《魔法图符集》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一定，去年有研究过一点点临时增强跑步速度的魔咒，后来去禁书区就把它落下了，可以继续想想。”

赫敏流畅的动作稍有停顿，好像在论文上遇到了困难。

谢伊放下笔想看看她写到了什么地方，侧过头发现那只是个过渡段。

“艾瑟尔说，你退了几门课？”赫敏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听见问话，谢伊伸出的手慢吞吞地挪了回来，“退掉了算数占卜、草药和天文……现在黑魔法防御术也不用上了，乌姆里奇不想跟我们产生冲突，她应该是冲着波特去的，你们得注意些。”

“哈利今天晚上就要去她的办公室关禁闭，还不知道会让他做什么。”赫敏在草稿纸上点了几个墨点，“辛尼斯塔教授很遗憾，她说可以给你保留考试资格，就像乌姆里奇那样……”

“……”谢伊推开羊皮纸，把脸埋在胳膊里。

赫敏的眼神微暗，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空，柔和眼神落在灰沉的头发上。

艾瑟尔不光说过谢伊退掉了天文课，还告诉她，谢伊昨天夜里没有去天文塔，大半个晚上一直坐在休息室里写写画画。

赫敏知道问题出在哪，谢伊正在躲避自己曾经的那些习惯和喜好，那些她认为由于德克斯特才诞生的喜好。

但此时赫敏却想不到合适的方式去劝她，谢伊不会想听人和她讲那些大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单纯的不想。

“我不知道……”

正当赫敏以为她又想避开这个问题时，低沉的声音从手臂间传出来。

“我分不清我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做什么……”谢伊的声音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迷茫，“看行星是因为他喜欢…这能让他安静一点；以前的精力太差…可可和巧克力可以安神；有时候会帮助别人也只是因为他在催促我去害人……”

“不拉小提琴、不下巫师棋是因为他讨厌祖父喜欢的东西；远离神奇动物是害怕自己失控……不认同神秘人也只是因为他成为了食死徒；平常笑着也只是因为不想让……让你们担心……”

谢伊微微侧过脸，有些茫然，又像在陈述事实般地喃喃道：“我获得的知识、思想……我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是他消失了……”

“我好像摆脱他了——但一看见夜空就会想到那是他喜欢的东西，就连什么时候应该笑都不知道了——我分不清……”

“我不知道，我的思想好像空白了好多……可我没办法让自己静下来，我已经不习惯这种安静了……没办法睡觉，也没办法休息……”

“我到底摆脱他了吗……”

“我好像摆脱不了……”

赫敏感觉心口被细碎的沙石磨出密密麻麻的酸涩，她抽了抽鼻尖没让泪水从眼眶滑下。轻轻放下羽毛笔，紧贴着谢伊的胳膊趴在桌上。

“不，不用担心，”看见微红的眼眶，谢伊把迷茫藏在眼底，快速地说，“我能……”

“当然能……”赫敏轻柔地握上从臂弯里露出的手指，“不是你，是我们。”

她扣住谢伊的指尖，“既然看到夜空会想起他，那就不看了、不习惯安静，那就吵一点、睡不着可以慢慢适应……先从避开不喜欢的东西开始。”

“至少我们知道，现在你不想做什么。”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找，慢慢学。

“告诉我就好……我会陪着你。”

谢伊静静地趴在臂间上看着赫敏，眼里只有温和的专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喜欢你……能分清。”

赫敏的瞳孔颤了颤，心底的酸涩被另一种愉悦的情绪覆盖，握上的手指稍稍用了几分力气，坐起身又重新弯下腰，缓缓向那仍旧缺乏血色的唇靠近。

谢伊的睫毛不住地发抖，各种顾虑在心底闪烁，但她没有由着那股怯懦控制自己，悄悄闭上眼，把脸多侧出来了一点。

轻缓柔和，如同羽毛般的吻终于小心翼翼落在唇上，温度从嘴唇传递到脸颊，烧到耳尖都变得绯红。

生涩的吻到此没有了下一步动作，谢伊只感觉心脏在胸口焦急地跳动，像是在催促她加深这个吻。

轻触着她的唇噏动着：“这不是，已经找到一个了吗？”

谢伊伸出手，指尖压上浓密的棕色头发，紧紧地贴了上去。

“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