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马车

马车里闷热十分，方怀玉想要打开帘子透透气，自从她上了马车后王氏就没再说话，这比燥人的天气更压迫人。方怀玉拘束着，也不想要开口问问王氏为何要找她说话，那神情看起来就是要批驳她的，她不想出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若是算到今日的话，那就是和人对峙，在御花园被太子救下的一幕。

难道是为了这个？方怀玉忖度，御花园好像王氏是在场的，只是方怀玉当时的目光并不在王氏的身上，她想起来自己跟着太子走的时候，回头瞥见了王氏正在御花园中这边来。

“怀玉，先前我对你是有些偏见，但是你后来也为了侯府考虑也有些权衡利弊，我以为你是懂得了其中的规矩的。”王氏拿出帕子来，先挡住嘴巴轻轻咳嗽了几声，她今日的妆容仍然光鲜，一点差错都没有。就连着责怪的话语都说得顺理成章，好似在和方怀玉说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娘，可是今日我在御花园中与人争执一事？”方怀玉小心发问。

“你和太子认识？”王氏在意的倒不是与人争执，她听人说了，那些都是闺阁之间的话赶话，方怀玉都没有多反驳，就算丢人也不是侯府丢人。这点子容忍的力度方怀玉做得很好，一点也不像当初她打方怀玉板子的时候，那样的倔强不肯低头。

只是让人在意的是太子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让方怀玉单独去说了话。天家富贵是怎么能攀谈上的呢，方怀玉正是好的年华，很难不让人担忧。

虽然说自己的儿子是格外的优秀的，也是有很多人艳羡的，但是那和太子也是没法子比的呀。若是最坏的打算，太子要抢走自家的新妇，那可怎么办才好哟。

王氏表面淡然，但是心中也是打着鼓的，她看向方怀玉，目光一点都不肯松开挪走。

“我和太子今日初次相见，聿柏在那头忙着，我本想着不想要打扰他的。想来太子是宽厚仁慈的，总是为他人着想考虑，很有天子风范，我们都是他的子民，太子护着自己的子民却也合乎规矩。”

王氏没想到方怀玉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方怀玉这时候已经不是那个咬着唇只会忍住眼泪的小女孩了，她倏而笑了：“怀玉，你倒是有些东西的。想必这些都是随了你娘的，只是怀玉啊，我想你日后懂得分寸，时时刻刻能为侯府的荣誉为先。”

“若是你能做到这样，以后我便可以放开手了。侯爷最近在府中总是忧心，而如今聿柏入朝，以后的一切都要靠你们，万事小心了。”

方怀玉看向王氏，这一回王氏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说那些她认同但是做不到的话。她从来没觉得王氏是她的敌人，只不过是站的角度和立场不同罢了。她的目光温柔沉敛起来，对着王氏笑道：“娘，是不是若是今日太子不出手，你赶来御花园是不是也是为了帮我？”

王氏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喜欢被人看透了心事，还是被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她皱了眉头，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你别乱说，我根本就看不上你，怎么会帮你。”

方怀玉看着王氏的衣摆上的泥，想必是匆匆赶来还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裳沾染了污垢。能让王氏这样在乎着的事情，当然是自己这件关乎侯府的事情。王氏要脸面，那么她也就不拆穿，只露出浅浅的笑来。

马车到了侯府，王氏从马车上先下来，她并没有等着方怀玉，只是走上前和江聿柏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府邸。随后方怀玉才走下来，上了自家的马车，江聿柏也跟着上了马车，进到车里这时候才敢问方怀玉。

“你和我娘，说了什么，可起了什么争执？”江聿柏见自己的娘亲下来也未和方怀玉有什么话语讲，而他想要从娘亲那里看出什么，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有什么，就说了今日的事情。娘匆匆赶来，像是要为我出头，可是她不好意思明说。你放心吧江聿柏，我们和解了，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争论了。”方怀玉知晓王氏或许会看不上自己，讨厌自己，但是进了侯府就是一家人，总要为着一家的荣誉而战的。

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没什么不好和解的。

“我娘她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的，”江聿柏听到这里便放下心来，这样就好了，方怀玉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他转念一想，又说出自己的好奇，“我听说，今日是太子帮你解围的。怀玉，我不是说，让你看见事态不对，让如音来找我的吗？”

江聿柏在责怪方怀玉，但也没有真的生气，江聿柏是在想自己怎么没能够出手相助，反而让太子出面来。

“怀玉，你和太子相见的时候，他可和你说了什么？”

“说起来这事还是怪你，”方怀玉见江聿柏好奇此事，没好气看着他，“你若是再难看一些，让喜欢你的人少些，或许我就不会受这样的折辱了。还是你太招人喜欢了，让人念念不忘。”

“夫人可是冤枉我啊，若是天底下的人都喜欢我，我还能一一喜欢回去？”江聿柏双手高举，投降的模样，“夫人也莫说我的，旁人都说太子满心满眼都看向你，可见夫人也是招人喜欢的。”

江聿柏吃醋了，方怀玉忍着笑，既然如此，她便要存了心思逗一逗江聿柏的。她说：“那可不是吗，今日太子叫我过去，可是为了和我叙旧。”

“叙旧？”江聿柏果然着了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宴会，而我偷偷看到你，对你一见钟情？太子说那时候他也静悄悄看着我的，故人相见，所以才要出手相救。”

方怀玉还未说完话，她看着江聿柏的脸色不对，刚要止住，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江聿柏的手撑了过来，将方怀玉逼退在了一个死角里，这还是在马车上啊，方怀玉向后退，但是身后就是冰凉的木板。

“方怀玉，我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次，”江聿柏气势来得凶狠，他低着头看着方怀玉，不容分说就要凑过去亲吻。

但是方怀玉躲掉了，方怀玉不躲还好，一躲开更让江聿柏眉头紧锁起来。好像她和太子真的有了什么事一样。

“方怀玉，你是我的人！”江聿柏咬牙切齿，他气不过，伸出手抓着方怀玉的脖子，这一回方怀玉躲不掉了，江聿柏的吻直接落在了她的唇上。

手虽然是掐着脖子的，但是没用力，方怀玉的手搭上江聿柏的，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吻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聿柏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方怀玉。他轻声笑着，贴着方怀玉的鼻尖：“再说一次，你是谁的人。”

“我和太子是清白的，江聿柏，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方怀玉顶了顶江聿柏的头，将江聿柏推开，到家了，她悄声转边，率先下了马车。如音在外头正扶着她下来，江聿柏随后而来，虽然是平静的神色，但是嘴角的微红，还是透露着他的得意。

方怀玉回到房中心才放下去了些，她安稳地度过了宴会，虽然和过去一样受了折辱，但是有人帮她出头。但是她仍然有疑虑，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生是如何过来的，重生了一遍却又破例知晓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那么这位她也拿捏不准的人对她的态度是什么？仅仅是今日的见面就让江聿柏这样在乎了，那么日后若是传出了她和太子有些什么，那可怎么是好呢？她怀着这样的忧心和不确定入睡，而在她身边的江聿柏也是一样，虽然平静如常，可是他的脑海里也在思索。

太子代表的是皇上，那么今日这一出，到底是太子得到了皇上的授意来帮方怀玉帮他解围，还是什么别的敲打？

同床异梦，但是都是为了这个侯府。

也许是太子知道了他们忧心如此，第二天就帮他们破解了这个谜团。方怀玉才刚睡醒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如音慌忙进门来要方怀玉快快梳洗。

“宫中赏赐东西来了，夫人您要去看看，是给您的。”

给她的？方怀玉起身来，她随意梳洗了一番，头发盘起，能得体见人的时候出来，看到庭院中多了很多东西，快要摆满了一庭院。

“这是什么？”方怀玉愣了愣，谁这样的大方，送给她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要送也是给江聿柏送啊，怎么给她送啊？

等下，给她送的？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刚上头，宫中的小太监便笑眯眯地将旨意宣读出来：“这些都是太子给您的，太子说欣赏您有勇有谋，也是给小侯爷的入朝礼物。”

有勇有谋，方怀玉扶额，她哪里有勇有谋，说要打回去的那话里听出来的吗？方怀玉呀都要给她咬碎了，她接过旨来，对小太监说：“多谢公公，也替我谢谢太子。”

送得很好，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这样的招摇，这不就是让她死吗？方怀玉领了旨意，刚要转身，就看到书音在回廊处，对着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