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知晓

方怀玉受伤一事谁都知道了，包括王氏和侯爷。太子也来探望，可惜了来的时候撞到了王氏在探望。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王氏出来了，才对王氏颔首，微微行礼。

王氏当然听说了那些传言，她本来以为这太子这样细心照看着方怀玉和江聿柏是为了方怀玉，可是后头的传言竟然是对着她儿子来的。她皱着眉头将太子又看了个遍，仍然不能相信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人到底是喜欢谁。

太子并未和王氏有过过多的交流，不过是知道这位是极其看重自己的儿子的，高贵的出身，嫁人后也在这样好的人家。太子羡慕这样的女子，也对这样好命的女子带着些自己而来的尊重。

因她身边的亲人，自己的儿子都为国捐躯。

“夫人，”太子见状，知道王氏必定是心中有疑惑要和自己说话的，他先来，“夫人对待自己的新妇是好的，果然是侯府的夫人。”

“太子，我虽一介女流，但是有些问题仍然是想要弄清楚的。”王氏蹙眉，既然太子都问到这里了，她不得不开口了。

“您说。”太子格外恭敬谦卑。

“我家新妇身受重伤，外间有传闻说太子对她一见钟情，心中放不下。可是我又听到些外头人的胡噙，说什么您是为了我儿才对怀玉另眼相待的。如今他们二人都在屋中，您到底是为谁来的？”

太子了然，挂上浅浅的微笑：“自然是为了怀玉来的，我对她可是一见钟情。夫人您放心，外头的人见不得侯府好，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但是父皇和我都会记得侯府的好，都记得侯府为天下苍生做过的事情。”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王氏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心中又奔涌四起，坐上了马车后才回想起这话里头的后劲来。

记着侯府的好，对着侯府的人说着欢喜说着一见钟情。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吧，不会横刀夺爱吧，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等她回去后一定要和侯爷好好说说此事探探口风。这方怀玉，还真的是很多人喜欢呢，王氏叹了口气。

太子刚进门就看到屋中并无书音，他松了口气，他看向屋内，方怀玉正靠在枕头上喝着药。江聿柏并不在此处，他快步走过去，自有小丫鬟在床前为他设置了凳子坐着。他挡住了正欲行礼的方怀玉，撩了自己的衣摆坐了下来。

“受了这样的伤，就不要大动起身了。”太子伸手将方怀玉手中的碗要过来，他转了转碗，看了看里头有无异样。

方怀玉并看不懂太子为何如此，她弱弱开口问：“太子这是为何，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样看来这药并无问题的，我不过是小心些。”太子说完，特意看向方怀玉。方怀玉松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上头，那样松懈下来的模样倒是让太子莞尔，这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在花丛中赏花的女子一样了。

“怀玉，只是有些话放在这个时候说已经不是什么好时机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说一说。”

方怀玉听闻此话，本来还有些放松的心又悬上去了。她记忆中并没有这许多的事情，这是横生出来的枝节，她不得不想到太子说的那些话，说什么取次花丛，只缘回顾。太子若是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是在她误会江聿柏，在她默默爱着江聿柏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等着她回头。

“太子，有些话若是说不出口的话，不如......”

可是太子没有理她，太子自顾自地将那些话都说出来：“这里无人，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虽说是父皇授意，要我来帮侯府，但我也有私心。那些我关于你的传言并不是假的，我对你的仰慕之心是真的，只不过是比江聿柏慢了一步。既然你已然是嫁给了他，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好的，可是眼下你在侯府过得似乎不是那样好。”

宫中虽然有算计，但是太子相信自己能够应付好，事事想到周全。太子还能记得自己放弃方怀玉的缘由，他不想要让方怀玉在这样的算计和担忧中度过一生，可是侯府的算计也很多，方怀玉仍然牵扯其中。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跟着太子了。

方怀玉喉中干涩，她艰难地想要说出她在侯府过得很好这样的话来，可是她回顾自己的一生，自己之前过得并不是很好，她也以为自己被抛却了，但好在重来一次，她过得好了许多，能够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怎么样的日子都是过下去的。

可是太子说心疼她，喜欢她，但是方怀玉觉得进宫也未必是好的选择。

“太子，我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并不够格去过更好的日子。多谢太子抬爱，也不怕太子笑话，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巧合，你在御花园中看着我的时候，而我却看向江聿柏的，我喜欢江聿柏。”

“哪怕他就算觉得书音是安插过来的细作，哪怕他知道这样，这会危及到你，他仍然也未阻止书音入府，你也喜欢他？”

一句话打到了方怀玉的心坎上，她对江聿柏说过很多次，书音不能入府，可不可以不要书音入府。可是江聿柏有为难，事态也不会因为她重生一次就有所改变，她便不再坚持。世间有许多这样的无奈，她知道的。可是太子这样的笃定，还是让她的心中泛起涟漪。

江聿柏说喜欢自己，但是也不一定就是像她那般深刻地爱着，或许是爱她这副还年轻的身子，或许是爱着她的乖巧玲珑，或者是痴迷于夫妻之间的那些事情。太子不愧是太子，句句攻心，就这样动摇了方怀玉。

“若是重来一次，怀玉，你会不会选我？”太子更近一步，他的手都攥紧了衣摆，目光却极其热烈地看向方怀玉。

重来一次？方怀玉苦涩笑着：“太子，就连江聿柏都不知道，我已经重活了一次。”

看着太子的错愕，方怀玉娓娓道来：“既然太子对我开诚布公，那么我也对太子知无不言吧。太子关心我的汤药是不是有毒，我很是感激，只是此刻的我是我也不是我。我早就死在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在侯府过了四年，是我最晦暗的四年，我以为江聿柏不爱我，书音也都欺负我，让我饱受痛苦。”

“可是上天垂怜，我并没有死，活着回到了刚嫁给江聿柏的那一日。太子，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嫁给江聿柏，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和太子的初次相见是在何处。若是太子您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恐怕这辈子也不知道您的心思。”

“我也以为江聿柏不爱我，可是他爱我。世间的爱不就是如此吗，谁更喜欢谁一些，是不能够计较的，也不一定能够有回报。虽然我在意那些细节，可是江聿柏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他没有为书音心动，始终选择了我。”

握着碗的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答案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太子的预期。这样也好，悬着的心也能够落下来，他轻轻一笑：“是了，有些人和事就算是努力走到面前了，也不一定有结果的，但是好在我终于走到面前来了。”

“方怀玉，你没死就好。等到这件事结束，我们之间便也不会再见了，但若是你以后遇到难处，江聿柏对你不好了，大可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这件事情若是不说开，就会是围绕在太子心中过不去的坎。但是说开了，太子才能无顾虑地帮侯府。

可是太子出门的时候，没想到江聿柏就站在屋外。

“你可都听到了？”太子并不惊慌，只是看向江聿柏。

“都听到了，太子一往情深，为人敬佩。”江聿柏低头说道，他心中难过，难过在意的点却不是因为太子喜欢方怀玉。这时候他一点醋都吃不下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方怀玉的那些话，方怀玉知道那些事情的发展，是因为她死过了一回。

死在了侯府，死在了江聿柏的身边，她甚至还以为自己不爱她。难怪，她才会在刚嫁入侯府的时候那样胆怯，那样担忧来日，江聿柏相信方怀玉的话，相信这一切，他想，这世上或许是有神仙的，所以才让方怀玉和他们重新遇见。

“太子，”江聿柏喊住了太子，对着已经在庭外的太子说道，“多谢太子，若非不是太子今日我还不知道我的夫人受到这些难过。”

远处的太子只是笑了笑，招了招手就算过去了。

世间一切环环相扣，也许都有命中注定，也许总是要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将话题都说开，都知晓。江聿柏进屋的时候方怀玉已经好些了，她正向如音讨要一些蜜饯，药太苦了。才刚煎完药回来的如音并未听到太子和方怀玉的话，这时候刚要去厨房要些蜜饯来，就看到江聿柏踏入房中。

江聿柏的手中正拿着蜜饯。今日太子来，不见了江聿柏，江聿柏就是为了拿些蜜饯给方怀玉的。

看到了蜜饯的方怀玉眼睛都有光亮，她刚要伸手拿，却不想江聿柏的手向后缩了缩。她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气恼地看着江聿柏。

可是下一瞬，她就被江聿柏拥入怀中，她怎么推都推不开江聿柏的。

“你怎么了，疯了？”方怀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