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过夜

方怀玉收到太子的帖子进宫这回事，她没和江聿柏说。她犹豫了许久，想着要不要对江聿柏说明此事，只是她又担心江聿柏会在意，不让她去。她是想要去的，她想去求求太子，让江聿柏官复原职。

可是她和江聿柏约定了，两人之间心意相通的，不再有误会的。方怀玉犹豫了些许，最后决定还是去宫中赴会。

她相信江聿柏能理解自己，她一颗真心都给了江聿柏，自然不会对太子有所偏颇。她对如音吩咐了晚上她便会回来，让江聿柏别担心，等她回来自然会带着消息来找江聿柏。

她现在出入宫殿像是寻常的小事，甚至她已经习惯了。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女，她经历了许多的波折，身在波澜中，她可以抬头看看这风云的变幻。

太子这一回没有在花园中和方怀玉见面，而是大大方方设在了东宫。方怀玉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能够走入殿内的，可是小丫鬟已经为她引导了，小丫鬟说夫人站在这里，让旁人看见了或许更不好说清楚了。

方怀玉进退两难，只好点了点头，迈步进去了东宫。

太子东宫的住处异常的朴素，并不像是深宫中高贵典雅的太子，反而是苦读文墨的士人。方怀玉左右瞧着，却被人告知应该低着头，等着太子前来。

“这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低着头更像是做错了事情，太子在何处，为何要我来却又不在？”方怀玉笑着说这话的，但是她这语气里多的是不高兴。

随后太子的声音便从屏风里头传来，带着爽朗的：“我终于看到了你不一样的一面，原来你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太子的手中拿着折扇，虽然是入秋了，但是也有些热的，太子身着紫色的衣裳挡着脸，看到方怀玉这才放下了扇子对着她笑。

“这些天不见，你好些了吗？”

方怀玉知道这是在询问她被人算计后的身子的情况，她行完了礼，看向太子：“这些事情原来太子也都听说了。江聿柏这显然是被人算计的，太子您一定要查清楚，杜大人当年是如何的人，江聿柏不会和他一样的。”

“我知道，这些我都听说了。”太子神色淡然，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太子，当初将书音从侯府弄出去，算是您帮了我们，那么如今江聿柏的莫须有的罪名，您看是不是可以......”

“若是太子执意如此，那么也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在侯府里我们三人相处的时光，看看能不能有转机。”

“情分，我想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可言。”太子明知道这些只是客套话，但是他仍然看向方怀玉，好像故意让方怀玉着急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太子，这话说的不庄重了。”

方怀玉心中知晓了，太子并不会帮自己，她心中荒凉，只想着快些回家。

可是太子好像故意要看到她这样落魄，好像要为此来报复方怀玉没有选他。他此刻甚至吩咐了下人摆桌子，他要两人在宫中设宴席叙叙旧。

太子说：“我见过江聿柏了，这些事情是我和他的事情，朝中少不了江聿柏，他不会死。我更想要知道，你为何那样在意江聿柏的前程。”

“因为我见过他为了能够考取功名做过的努力，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他没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被书音被杜大人磨灭了梦想的。他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屈服，为了自己的前程，被人口耳议论着入了朝，他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为天下苍生做事了，可是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方怀玉没有心情吃饭，她哪里有心情吃饭啊，她恨不得将江聿柏的所有痛苦所有无奈都说出来，真心可鉴，这朝堂上疑心多少人都不应该疑心江聿柏。

“我只是一介女子，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些算计，若是太子想要见我，与我聊天谈心，能不能请太子明示我这些天来您的心思。”

太子听了这话只是笑，他喝了一口茶，轻摇折扇看着方怀玉：“看来江聿柏并没有和你说他见过我说过什么话。想必是不让你担心，也是为了来日考虑。”

“什么来日？”方怀玉看向太子。

“你要知道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事上头你比不过天下，”太子说，“今日我叫你来宫中，还要让你在宫中留宿，明日你出宫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也会觉得是我太过小气，沉湎女色，与江聿柏闹翻。”

然后江聿柏便会紧随其后，与我闹翻。

方怀玉起初没听到，太子怎么能够预料到明日的发展，等她小心地回味起来，这才看明白。太子和江聿柏见过面，他们之间定然是有什么样子的事情达成的，而明日的舆论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却是太子自己放出去的。

“江聿柏知道？”

“他知道，因此他并不会觉得你在我宫中是受了欺负的，你也不用和他多做解释。我们只是装装样子，但是这法子也是我的私心想出来的。就是要故意惹江聿柏吃醋生气。”

等到江聿柏和太子看起来闹掰了，那么就会有人趁虚而入，谁喜欢谁满意这个局面，那便是露出了马脚的幕后主使。太子和江聿柏只是逢场作戏。

而这些江聿柏都没告诉方怀玉。

“我以为他当晚就回家和你说了，毕竟他在我面前说的是他和你没有隐瞒的，是我让江聿柏尽量别告诉你。你这样的急切，才真实，才会让人放下心来不会生疑。可是他真的没和你说，就因为我说的那句天下苍生更重要。”

太子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明他应该赢了的，现在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他有着只手遮天的权利，明明他们二人什么都没做，但是太子仍然觉得他就是输了。

江聿柏赢在了心怀大义，方怀玉赢在了太子的心软。

“江聿柏的确相较我而言是个很好的人选，方怀玉，希望你能幸福。”

夜晚的宫中是寒凉的，方怀玉还没有在宫中住过的，她看着宫中的小丫鬟守着规矩地迎来送往，她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觉得这就是寻常该做的事情。方怀玉记得自己在家中住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嫁了江聿柏在府上，她也没见过这样一板一眼的小丫鬟。

她不喜欢皇宫，她想要逃离这里的。

漏断人静，她无事可做，只能推开窗子看着庭院中的树，听着偶尔划过去的风。她都不知道这宫中的人是如何过下去的，她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宫中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现在能够明白了，她和她娘亲一样，都不会被皇宫束缚。

有时候方怀玉也在想，若是上天没给她重生的机会，只是让她就在那个雨夜死了，她会不会后悔。死在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夜晚，错过了江聿柏的心意和如今和江聿柏心意相通，两个人并肩走下去，经历这样的风雨，她到底会如何选择。

方怀玉想，她应该还会选择和江聿柏在一起，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的痛苦的，为何不选择和自己喜欢的人说上一句话，过上一段时光呢？

想到这里方怀玉不再迷惘了，她甚至有些期盼拂晓。她好像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了那么一点光明，只要熬住这个黑夜，迎接她的便是灿烂白日，她好像都看见了江聿柏对着她伸出手来。

原来江聿柏说的别担心，是真的让她放宽心，并不是无用的安慰。

就在这一瞬了，方怀玉知道明日会迎来什么，也许是无数的不解和讥讽，也许是王氏坐不住了，像很久很久之前来找她讨要说法。但是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走下去，得到真相，那时候大家会明白的，她和江聿柏走到了这一步，都不能够回头。

翌日清晨，一顶轿子从宫门口出了来，摇摇晃晃地送到了侯府门口。江聿柏正等在门口，他看着宫中的小丫鬟把方怀玉搀扶着走下来，他看到方怀玉盘着发髻，对着他淡淡一笑。

虽然江聿柏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到方怀玉对自己笑，也便跟着笑。

送走了宫中的人，方怀玉跟在江聿柏的身后进了门，她听到了小厮将门上了锁的声音，缓缓关上门，像是关上了与外界的联系。方怀玉抬起头，看向江聿柏，她还未说话，江聿柏便先亲了过来。

唇瓣辗转，带这些试探地宣示主动。方怀玉听见江聿柏小气地说道：“太子，昨晚动你了吗，有没有欺负你？”

“太子把什么都给我说了，江聿柏，这下好了，我们在人前可不能这样亲密了。你应该与我生气，应该和太子闹翻了。”方怀玉抬着手，勾着江聿柏的脖子。

“可此刻是在家中，没人能够知晓。夫人，无人处的爱意更汹涌热烈。”江聿柏见方怀玉什么都未说，露出来的脖子修长，身上也都是熟悉的香味，他扬唇，将含蓄的话也说得委婉。

方怀玉踮着脚尖，自己吻上去的。她说：“我昨夜等了一夜的黎明，将太子赠与我打发时日的书都看完了，我实在没力气走了。”

江聿柏将方怀玉抱回的卧室，江聿柏等不及了，他立刻就要拥有方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