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差池

江聿柏脸色很少有这么阴沉的时候，谁的话也不听的，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怀玉。书音在一旁刚要开口，脚步刚挪过去几步，就被江聿柏冷眼扫了回去。

“小侯爷，我只是想为夫人换个帕子。”

“大夫煎好了药，你去看着。如音，你也跟着书音去看着，若是这药有一点岔子，我两个一起责罚。”江聿柏连个目光都不是施舍给书音。

厉声厉色的言语只是对着书音的，等到书音和如音出去了，他的目光才算柔和起来，试着方怀玉的额头。他已经看着一个时辰了，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的，怎么方怀玉到现在还未醒来呢？

会不会是方怀玉身子虚弱，不能够转好的。江聿柏心中生怕方怀玉再出些什么岔子，方怀玉晕倒之前定然是知道了什么线索，不然为什么问那么异常的问题。若是方怀玉有怀疑，他定然要想办法查清楚。

书音是最有嫌疑的。

江聿柏胡思乱想着，就听得手边有动静。他看着自己握着的方怀玉的手微微颤动着，是要醒来了，他连忙看向方怀玉，看到了他的夫人张开双眼。他说：“怀玉，你还好吗？”

方怀玉并不先说话，只是看向身边，她并没看到如音，微微皱了眉：“江聿柏，如音呢？”

“你放心，这里没人，如音被我打发着去监督着书音看药去了。你想说什么便说。”江聿柏见方怀玉要起身，连忙扶着她起身。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吗？”方怀玉这时候才觉得身子有些力气了，她靠在床头，“我这是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你真的吓死我了。”江聿柏说起来还有后怕。

方怀玉看着这样紧张的江聿柏，并没有多少感动，她只是微微笑着。她睡了很久，久到做了一个梦。梦中梦到了江聿柏如何都不听她说的话，她说是书音要陷害她，可是江聿柏只是摇头。江聿柏说她侍奉你，饭都没怎么吃，这些都是你过目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导自演，就是要害书音。

梦境也太过真实了，任由方怀玉怎么挣扎，怎么拉扯江聿柏，江聿柏都不听她的。她太着急了，可是又抓不到江聿柏，她犹如陷入了黑暗，堕入深渊。这像极了她临死前的那个夜晚，她无能为力，坠入深渊。她还要说话，还要有许多的话对江聿柏讲，这时候她挣扎着，终于有了力气睁开眼睛。

江聿柏就在她的面前，关切地看着她，问她有没有事。和梦中的人全然不同，梦和真实是相反的，还好方才是梦。方怀玉听闻自己睡了一个时辰，心中疲倦大增，她懒懒靠近江聿柏的怀中，什么都不说。不需要说，她只想要靠近江聿柏，在江聿柏的怀中就好。

“怎么了这是，傻了？”江聿柏看着怀中的人，笑了笑。他喜欢方怀玉的投怀送抱，像是依偎在他身边的小鸟，小兔子。

“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梦到你说我陷害书音。”方怀玉全盘托出，她不想和江聿柏玩着你猜我往的心思了，那样实在太过疲惫了。

“你会不要我吗？”

“怎么会？”

江聿柏托着方怀玉的下巴凑过去一个淡淡的吻，似乎是在顾忌着方怀玉是不是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腾，他吻得很轻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一些被误解的埋怨。这埋怨轻柔，辗转于唇瓣就变成了进攻。

方怀玉哼了几声，江聿柏便放开了，他垂眸，对上方怀玉毫不避讳的目光。方怀玉变得大胆起来，变得展露出来了自己的心意，江聿柏心中欢喜，他说：“怀玉，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害你的人。”

方怀玉顿了顿，对着江聿柏道：“我心中有猜测，但是不能够认定。”

“你猜的是书音是不是？”方怀玉不藏着掖着，那么他也坦荡。

方怀玉心头微颤，怎么江聿柏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的，她低着头不讲话，靠在江聿柏的怀中点了点头。

“监察御史杜大人今日来，定然是吩咐了书音些什么的，抑或是监视书音，怀玉，你说得对，今晚我要去书音的房中探探虚实了。”江聿柏觉得抱歉，他还信誓旦旦说今晚要方怀玉等他。他曾经觉得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能够把一切好的都给方怀玉，可还现在他明了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只能在局面中管好自身。

他曾经信誓旦旦说过不会纳妾，可是书音进府了。

他也曾说过要和方怀玉好，要方怀玉等着自己来。

这一切方怀玉都知晓，甚至在他说出口这些话的时候，就断言事态会像方怀玉一样发展过去。方怀玉是如何知晓的呢，这些江聿柏都不明白，都不懂。

他不懂，方怀玉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走到他的面前来。

药端上来了，方怀玉小心尝了，她不肯多喝几口，但是如音在一侧却要方怀玉放心喝下去。

“夫人，药是我看着煎的，书音对我的态度很是不好，和往常柔弱的样子都不同。方才小侯爷在这里，我不敢说。”如音说道。

露出马脚来了，方怀玉端着药，本该是皱眉的，但是此刻她却扬唇笑了。

“夫人，为何发笑啊？”如音不明白。

“你不懂，这书音是最看不上我的，连我都看不上怎么能看得上你呢？如音，以后遇到书音不要忍耐，你不知道日后她会如何待你。”方怀玉对着如音柔柔一笑，她从前处处避免招惹是非，而如今的她大不相同了。

她要找到书音的证据，要以牙还牙，让书音明白她不是好惹的。

腹泻不止的方怀玉看着清瘦了许多，她不能白受这样的苦。她仔细想了想，她从前是没有过腹泻的，但是开府宴她参加过的，那时候她害怕别人笑话她不吃蟹黄，整整吃了好几只螃蟹，连带着蟹黄，最后没肚子吃了饭。

若是那时候她吃了饭，也会腹泻。

还好当时，她并没有吃下，但是她兜兜转转，还是受到了这样的苦。可能是命中注定吧，可能是该她的，怎么都要轮到她吧。

这时候已经夜色深了，如音仍然在等着江聿柏来，江聿柏来了她才能为方怀玉铺床，才能够为方怀玉梳洗。但是方怀玉说：“他今晚不会来的。”

“小侯爷对夫人向来是好的，怎么今日却要宠幸书音？夫人您不知道吗，今日您腹泻，多半就是她搞的鬼，小侯爷怎么是非不分呢？”如音实在气愤，她没少受书音的讥讽，为了方怀玉她都忍了的，可是眼下小侯爷竟然要如此偏袒书音，在府上到底谁才是正室啊。

“你放心，江聿柏他是去为我打抱不平的，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为我做。”方怀玉自己是不能够去偷听墙角的，虽然她心中想要知道江聿柏今日在书音那里会做什么。她本来想要让如音去在屋外偷听，可是毕竟如音就代表着她，太过招摇不好。

“你去找个小厮，在门外看着江聿柏。”方怀玉不是信不过江聿柏，她只是好奇书音会用什么招数来洗刷自己今日的冤屈，她是为了知根知底。

绝对不是好奇想知道江聿柏和书音会发生什么。

“好嘞。”就知道夫人不会轻而易举让书音得逞的，如音很快就去找了个靠得住的小厮偷摸潜入进去书音的房中。

这府上的人，是尊重方怀玉的，刚入府来，这些下人都是王氏精心挑选的，特意过了明路要尊崇正室的。只是这府上还有一位侧室，下人们还摸不透小侯爷的心思，到底是喜欢正室还是这位侧室。

若是不喜欢这位正室，怎么今日里却要宿在侧室的屋中，前些日子也都是如此。可若是喜欢侧室，怎么今日的行为举止，却又不偏袒侧室，一心担心夫人呢？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驼的，等分清楚形势了便会见人下菜碟了。

方怀玉睡下了，可是她一夜无眠，不知道该想什么才能够入睡。这一回江聿柏并没有半夜偷偷潜入她的房中来，她也没有抓住枕头轻声呼唤江聿柏的名字。长夜漫长，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够有时日做的。

她一夜未睡，早早地就让如音起来帮她梳洗。开府宴后，她便也闲暇了许多，也能养养精神了。镜子中的人脸小了一圈，穿着衣服也能看到宽松的衣带。太瘦了的人反而不好看，如音站在镜子后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夫人这样弱不经风，等找到证据了，我定然要好好讥讽书音。”

方怀玉还没说话，昨夜派去打探的小厮正要来报：“夫人，昨夜小侯爷和书音姑娘，相谈甚欢。我在门外瞧见，小侯爷的手摸着书音姑娘的脖子，两人贴得很近，在说悄悄话。”

贴得很近，摸着脖子。方怀玉听到这些话脸色就变了，她忍到了小厮退出去，才扶住了桌角准备起身。他们昨晚看来十分和谐的样子，方怀玉要去找江聿柏问问清楚。

她才起身，就看到江聿柏精神有加地迈步进来。

这样的精神，想必昨晚已经将什么为她伸冤找证据的事情都忘到了后头。方怀玉看到江聿柏就要回转身子，往屋子里头走，她现在又不想要看到江聿柏了。

“夫人为什么看到我还走呢？”江聿柏早早便来找方怀玉，可是怎么方怀玉还不理睬自己呢？

“小侯爷，既然书音姑娘伺候得好，就别来我们夫人房中了。”如音替方怀玉拦住江聿柏，冷冷道。

“什么伺候，什么书音，我昨夜可是什么都没做啊。”江聿柏觉得冤枉，他要往屋子里头瞧，但是书音拦得死死的，他无法进入房中，只能在门外头喊着方怀玉的名字。

“怀玉，你听我解释啊。”江聿柏刚说完，就被如音关在了屋外。他竟然碰壁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笑地在门外站着。

“怀玉，你开开门啊。”这话里还有些委屈，他可是小侯爷啊，多么尊贵的人啊，就这样被夫人的丫鬟关在了屋外。

作者有话要说：小侯爷：怀玉（尔康脸），你给我个机会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