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惩罚

秋日的太阳也很毒辣，照耀着大地，让人额头上不免渗出汗来。女子身上常用脂粉，屋子里头兼用熏香，怎么出汗，那味道都是香的。

方怀玉不喜欢用太浓烈的香，倒也还好，只是站在台阶下的书音身上却到处都是用香的。眼下方怀玉将桌子放到了外头，闲情逸致插花之时，都能闻到书音身上的味道。

“她站多久了？”方怀玉修剪完菊花的枝，将菊花插进花瓶中，这样问如音。

“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厨房那边都备好了，就等您吩咐了。”如音看着台阶下的人，眸子都透露着冷冽。

“那也别让书音姑娘等了，把人叫进来吧。”方怀玉丢掉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还有凉气，如音站在方怀玉的身边，帮着扇扇子。书音刚迈入屋中就听得方怀玉让她坐下，桌案边都是吃的，开府宴上准备着不时之需的螃蟹，还有新鲜的柿子，还有做成了的柿饼。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书音看着这一桌子为她准备的东西，咬着唇看着方怀玉。

“这里没有江聿柏，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方怀玉看向书音的那张脸，她应该早些看清楚这张脸的，再看这张脸也会被迷惑，大概是男子都爱着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所以才会被选做眼线，来到这侯府吧。

“我这个人从前是个好人，现在却不是了。书音姑娘，我不是那些好说话的千金小姐，从前忍让也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个道理，你也别怪我心狠，自己制作了什么事情就要敢作敢当。”方怀玉轻轻将桌子上头的螃蟹推了过去。

“以牙还牙，这是我这个人的行为准则。既然你让我腹泻不止，那么我回敬你，也算是对你的尊重。这一桌子螃蟹，你不吃完，不许走，这柿饼也是如此。你也别想着吃了后，派人到江聿柏面前说我欺负了你，要江聿柏去看你。”

“你我之间，那副可怜的模样，客套的虚假，都可以丢弃了。”

书音见状不对，她记得自己入侯府的时候，是做了功课的。人人都说小侯爷对这位原配夫人并不欢喜，王氏又看不上方怀玉，她是相信自己可以赢得江聿柏的心的，可是一入侯府才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江聿柏似乎很喜欢方怀玉，对自己总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这一切，书音自己不能做打算，长久之计，她是要去将这消息传出去的。他们的情报有误，江聿柏若是如此下去，并不能够从中抓到什么把柄。

但眼下，书音需要受苦。

“姐姐，这么多我实在吃不下。我也是好心办坏事，不是故意的，姐姐饶过我这一回吧。”书音说得楚楚可怜，眼泪都要出来了。

“若是姐姐那样在意小侯爷在我的房中过夜，那么日后我不让小侯爷留宿在我屋中就好了。全都给姐姐，我不和姐姐争好不好？”

放在从前，方怀玉定然会心软。可是现在，她摇了摇头。心软一次换来的是她的死，是日后书音的夺权，是自己被书音欺负的下场。

“妹妹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善妒容不下人。可是今日妹妹这一遭，明明是在为自己赎罪认错，妹妹可别弄错了。”

话语冰冷坚决，方怀玉留给了书音足够的时辰去吃完那一桌子的螃蟹和柿饼。腹泻带给她的腿软酸痛现在她还能记得深刻，她立在庭院中，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若有所思。

“夫人，可是后悔心软了？”如音见方怀玉并不开心，上前询问。

“是有些，当坏人也是要靠天分的，强装个坏人，最后好像还是自己痛苦。”方怀玉如实说道，她本意并非如此，但是人总要为自己而活。

“若是江聿柏回来了，看到我这样，会不会觉得我不值得托付真心？”方怀玉更介怀这个，虽然说是明牌了，她和书音也算是撕破了脸皮，可是书音是杜大人身边的人，日后肯定也要辛苦江聿柏从中周旋。

倒霉的是江聿柏。

“不会的，忧思过度会伤身体的，夫人您没做错。”如音淡淡道，她不喜欢书音，她只会站在方怀玉的这一边。

江聿柏下了学，回来的时候听闻书音同样也腹泻不止，卧在床榻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他大概也猜测出来了方怀玉如何惩罚书音，这倒好，他今日就理所当然能够去找方怀玉的了。想到这里，步履轻松，江聿柏没多想便往方怀玉这边来。

这时的方怀玉正在屋子中读书，书懒懒翻开一页，都没多入目，仍然停留在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一句。江聿柏小心从侧门进去，趁着方怀玉不注意，伸手拿走了方怀玉手中的书。

“这样走神，怎么还拿着书看？”江聿柏将书放在桌子上，坐在方怀玉的身边。

“你回来了，”方怀玉微微一笑，也不气恼江聿柏将她的书抽走，“今日你回来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如何责罚的书音了。”

“听说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很是体面。”江聿柏把书摆好，放在一边对着方怀玉道。

“你不觉得我做得过分吗？”方怀玉问江聿柏，“她不好动的，是杜大人身边的眼线，以后若是得罪了她，你可要从中周旋。”

“可是那样你会受委屈，”江聿柏倒是无所谓的模样，“怎么样都要小心对付的，这样也好，我不能出面的，你却能和她争执高下。你不用担心我，只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好。”江聿柏知道，杜大人看不上他们这样人家的子弟，但是江聿柏行的端做得正，他不怕监察御史杜大人查看。

“我还要多谢夫人帮我，今夜我便能光明正大宿在夫人处了。夫人不是说疑心我对旁人有逾矩之事吗，夫人现下可有大把的时日好好检查。”

江聿柏将话说得这样明了，存了坏心思的人好像变成了方怀玉。方怀玉心中震颤，但是看着靠过来的江聿柏，她挪不过眼神。她的目光自然就放在了江聿柏的身上，看着他脱下外头的衣衫，露出锁骨胸膛让方怀玉察看。

“夫人，这里光洁如新，只有你一个人目睹过的。”

的确没有什么痕迹，只有文人般的清瘦，是努力读书的证据。方怀玉不禁上手，抚摸江聿柏的肌肤。男子的肌肤不同女子，带着温热，传到方怀玉的手心，让她生出一丝丝的痒。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江聿柏为她俯首称臣，江聿柏低眉顺眼，任由方怀玉在他身上游走。

“夫人，监察御史杜大人觉得我假清高，日后定然要为我使绊子，但夫人别怕。书音并不会在府中掀起水花，等到我春试一过，在朝堂上任命官职，便可以找个理由让书音回到杜大人的身边去，那时候夫人就不用担心，书音会害你了。”

“这时候别说那些没用的话，闭上嘴巴。”方怀玉显然不想听这些话，她的手向下，收紧抱住江聿柏的腰，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江聿柏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江聿柏的心跳声，不久后她说：“谢谢你，江聿柏。”

“谢我什么？”江聿柏摸不透想法，只能轻轻揉着方怀玉的后脑勺。

“我以为，你说喜欢我只是嘴上说说，侯府中的人，最应该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但是你对我很好。”完全不似过去那般，只是遥遥相望，并没机会靠近。

若是曾经方怀玉低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甚至能早些遇到温柔的江聿柏。但是此刻也不算太晚，她还能够抱着江聿柏，听着江聿柏爱自己的心跳。

江聿柏听闻这些感谢，目光早已垂落到了方怀玉的唇瓣上。方怀玉的唇瓣仍然是柔软的，他咬破的地方已经好了，重又水润光泽，他甚至想到了今日早晨吃的软皮绿豆糕。过了冰的，入口即化，却又绽开浓浓的香味。

方怀玉的身上比那绿豆糕还要香，经历了圣贤书的洗礼，现在江聿柏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莺莺燕燕的红袖添香。他追随着自己的心，他看着方怀玉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去便堵住了那发出柔软声音来的部位。

意料之中的柔软，还有屋中的香气，全都裹挟着江聿柏。江聿柏的身上还有一路回来的冷意，这让方怀玉被震颤地一个机灵，方怀玉想要推开江聿柏的，她想要让江聿柏先喝口热茶，将身上的倦怠之意都赶走，可是江聿柏衣衫凌乱，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

“怀玉，今日书塾的问题都好难，我花了许多心神，才从先生的提问中侥幸脱身。古人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想钻进书里去感受一番。”话里有别的意思，红袖添香便在身边，哪里还需要钻进书里呢？

江聿柏的意思是，要方怀玉给他。

方怀玉想到了书音的谎话，想到了书音说小侯爷昨晚宿在她那里的，方怀玉这时候就想要让书音知晓。小侯爷宿在她那里又如何，不过是连夜审讯，江聿柏的白日和夜晚，都是她方怀玉的，她甚至还要在江聿柏的身上做个记号。

牙齿咬在了肩头，用力得很。江聿柏没吭声，只是快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他有些好笑，也有些气恼地问方怀玉：“你是小狗吗？”

“疼吗，记着我给你的疼痛，江聿柏。”方怀玉却像是小孩子一样笑开了，但随后她便被江聿柏一把抱起，往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