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三天，秋灵和陈雨婷就收到了克里斯汀·杨团队的信息，邀请她们去一个度假村进行硬照拍摄。

秋灵心里直打鼓，紧张得失眠。出发前一晚，即使跟子歌在床上翻来滚去大半个晚上，累得不行，可还是难以入眠，洗完澡躺在新换的床单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数羊。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子歌转过身，抱住她说。

“不要。”她直接了当的拒绝，不想明天被人取笑她纵欲过度。

“那我帮你按摩吧，帮你放松放松。”他轻轻按压她头颈处的穴位。结果毫无用处。她依然毫无睡意。

她颓丧地把他的手拿开，翻身背对他，闷声说：“可以了，我现在有点困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若是以前，子歌肯定就信了。但随着他对她也越来越了解，深知她的话有时候真的是听听就好了，一定不可以全信。

他侧过身，把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喃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克里斯汀·杨的情形吗？你那天表现的特别好，特别自然。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不要想太多。”

“可是，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能否跟她合作，关系到你和歌申的前途，我怎么可能不多想？！”

子歌亲了亲她的发际，轻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就把股份卖给我爸，然后回集团去混吃混喝呗。再说了，没了KY，我们还可以找其他的机会呀，又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秋灵摇头，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也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让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他体贴她，为她着想，正如她也懂他的骄傲，要为他争取一样。她心中长叹一声，承认自己愈陷愈深，已经发展到要为他赴汤蹈火的地步了。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说：“嗯，你说的对。是我自己太过于钻牛角尖了。拍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要出卖色相，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我想通了。做自己！”

子歌低头亲她，咧嘴笑起来：“嗯，想通了就赶紧睡吧。明天可不能带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去拍照。”

秋灵也跟着笑起来，假装生气地捶他两下。经过这么一闹，她总算是暂时放下了拍照的紧张情绪，渐感身心疲惫，睡意上涌，不到片刻就真的睡着了。

子歌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又亲了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佳人去会周公。

第二天子歌把她送到拍照地点，叮嘱了几句后，就被周简的电话催走了。她一边等着陈雨婷一边翻看时尚杂志，努力揣摩着自己到时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露出哪种眼神。

没多久，陈雨婷开着一辆拉风的超跑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旁边坐着她的小跟班田宇。

“你怎么来这么早？”陈雨婷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她没有迟到，那就是秋灵早到了。

“反正在家里也坐不住，索性就早点过来，熟悉下环境。”秋灵回道。

田宇狗腿地跑前跑后，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分发小礼物，拜托大家多多照顾，发完才坐过来，跟秋灵打招呼。

从这些小细节就可以看出他跟子歌的区别，一个圆滑世故，一个自我高傲。她知道田宇这种人在商场上肯定混得更开，但她却更加欣赏子歌的不卑不亢。

“秋女神，你今天容光焕发，特别的光彩照人，看来还是爱情滋润人啊！”

“谢谢！你也不差，越来越帅气逼人，油嘴滑舌了！”

“呵呵，谢谢夸奖。我这人除了嘴甜一点，脸皮厚一点，钱多一点，也没别的优点了。不过幸好，我的Honey不嫌弃我。”

“切~姓田的，闭上你的狗嘴。快点滚，别在这碍手碍脚！”

田宇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舔着脸对他的女人笑道：“你看你，我说了早上让你把那杯梨汁喝了吧，润喉降燥，多好！你就是不听。你要是听话，这起床气也不至于一直生到现在啊！”

他转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噔、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宝贝，是不是渴了，来点吧？”说完献宝似的塞给陈雨婷。

陈雨婷不耐烦地又扔回去，一脸不屑。

田宇还是不生气，挨着她坐下把杯盖扭开，把杯子重新塞到她手里，温言劝道：“生气归生气，美容养颜又好喝的梨子水还是要喝的。喝完再骂也不迟哈！”

陈雨婷果然听话地乖乖仰头喝下，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田宇盯着她犯花痴，一个劲的吞口水。

两人这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举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幸好周围除了秋灵，没有其他观众。

作为旁观者，秋灵终于看清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陈雨婷这朵高岭之花怕是要栽在花心大萝卜田大少这里了。虽然吵吵闹闹，一言不合就开骂，但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或者也可称之为打情骂俏吧，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在其中啊。

没坐多久，克里斯汀·杨就带着助理到了现场。她召集主创们一起开会，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构思，与摄影师交流了一下意见后，就来到了秋灵等人面前。

“谢谢你们愿意配合我们今天的拍摄。不用紧张。我们今天先拍一组照片试试效果。我需要你们演一对同性情侣。对！你们没有听错。然后尺度可能会有一点点大，也可能需要露点肩背之类的。放心，我们的工作团队非常专业，他们会为你们做好一切安全措施，不会让你们感到任何不舒服的，OK？有没有问题？”

克里斯汀·杨耐心地讲解，对他们震惊的表情视若无睹，然后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们等待答复。

田宇举手示意：“我有疑问。请问为什么一定要拍女同呢？姐妹行不行啊？情敌也可以啊！”

克里斯汀·杨微笑不语，回头看了助理一眼。助理默契地点点头，走到田宇跟前，用略微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无关人士必须离场。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碍手碍脚”的田宇就这样被半强迫地赶出了摄影棚。

克里斯汀·杨再次询问了一遍：“你们OK吗？”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的点点头。

她兴奋地击掌，大呼一声：“Fine，Everybody，Action！”

呼啦啦一群人拥上来，把两人团团围住，忙碌起来。

（二）

照片拍出来不久后就登上了国内某知名时尚杂志的扉页。克里斯汀·杨大方的送了她们一百本。据说太抢手，已经卖断货，印刷厂还在加印。

现在歌申几乎人手一本，对着新鲜出炉的杂志展开激烈讨论。

“灵姐，上面到底哪个是你啊？”Linda指着扉页上只露出部分人体轮廓的照片问秋灵。

“喏，后面这个。”秋灵指了指。

这张照片里的人不是重点，服饰才是。一前一后面对面紧紧相拥的两人都没有露脸。前面的女人穿着裁剪精致修身的格纹职业西装长裙，但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半边香肩，那上面还搭着一只纤纤玉手，手的主人被隐去了身体，只露出一团乌黑的秀发和一角衣袖和裙摆，她的另一只手则绕到前面女人的细腰间，紧紧扣着对方，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白皙细长圆润的手指与深色的西服面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产生一种极具性张力的视觉冲击，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这画面里的两个女人此刻正在热吻缠绵中，而背景和着装显示的是办公场所。

这样充满想象空间的图片出现在中规中矩的时尚杂志里，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无论男女都忍不住要看多几眼，难怪会卖到脱销。

众人赞叹不已，为这种巧妙的构思感到折服。KY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赚足了眼球。克里斯汀·杨果然是个天才！

“你现在来下我办公室。”子歌给秋灵发了个信息。

“你们慢慢看，我先去下董事长那。”秋灵拍了下Linda的肩，匆匆离开。

Linda默默在后面为她祈祷，希望董事长的醋坛子不要把她淹死。

此刻子歌办公室里，还坐着两尊大神，田大少跟他的新晋女神陈雨婷。

他冷眼旁观着两人在那评论杂志上的照片。

田宇非常喜欢，简直爱不释手，一个敬地夸着：“宝贝，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太性感了。没想到这么禁欲的职业装，竟然也能被你穿出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简直太绝了。啧啧啧！”

陈雨婷难得的露出笑容，满意地点头：“这组照片确实出乎我意料的好。我们拍的时候做了很多种尝试，摆了各种姿势，被折磨得快要喊救命了。幸亏我当年没去做模特，这一行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田宇笑道：“效果这么好，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没想到，你在镜头前的表现力这么棒。简直是性感爆棚啊！不要说我了，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啊。对吧，子歌？”

子歌很给面子的扯动了一下嘴角，摸着扉页上那只极力挣扎的秀手。原来她的手竟然这么上镜，这么性感，之前怎么没留意到呢？她在床上抓着自己时也是这样的吗？还是比这更厉害？子歌的脑子顿时陷入黄色大片之中，几乎没听清那边两人的对话。

“摄影师对我们评价很高，他刚开始听说我们不是专业的模特时还挺绝望的。哈哈！”陈雨婷回想那天的拍摄场景大笑起来。

“所以说，你们厉害啊。头回上镜就有这么好的表现，你说你是不是天才？”田宇不遗余力的拍着女朋友的马屁。

陈雨婷不吃他这一套，冷静地说：“天才称不上，幸运倒是真的。我跟灵姐频率一致，都只是严格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来执行罢了。这位摄影师还是蛮厉害的，非常会捕捉人的情绪变化。他还夸我们有CP感，比他以前拍过的那些真女同还要有火花。我们其实还有一组比这个更亲密的照片，可惜没放上去，要不然销量还能再往上翻一番。”

“是吗？是什么样的？”田宇好奇追问。

陈雨婷翻着眼睛努力回想着那天的细节：“我记得好像是她露出了脖子，然后我把她压在桌子一角，她的一条腿扣到了我腰上。不过，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这张图尺度太大，怕过不了审，就忍痛放弃了。”

“是吗？你那里有没有存图？我想看！”田宇想象着香艳的场景，露出了猥琐的笑。

陈雨婷用力把他推开，又补上一脚，把他踢下沙发，骂道：“给老娘滚，色胚！”

田宇委屈地摸着被踢疼的部位，低声抗议：“好好说话不行吗？对老公家暴是不对的！”

秋灵推门进来时刚好撞见这幕，对两人这种小打小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本正经的坐到子歌对面，问：“你找我什么事？”

她注意到子歌手边摊开的杂志上，那张扉页已经被他抓得皱巴巴了。这明显又是在吃飞醋了。她故意把杂志抢过来，把扉页上的褶皱抚平，淡定的说：“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事的话我可就出去了。”

子歌赶紧拉住她的手，扯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细看。上面有褶皱细纹，还有细小的黑痣，没有杂志上那么好看，但是真实、有温度。

他抬头对她笑笑，说“没事，就是雨婷过来了，你陪她说说话吧。待会儿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跟克里斯汀·杨谈合作。”

“好啊。”秋灵暗中松了口气。

当初拍照时她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对于她这种连艺术照都没拍过的人来说，一上来就是杂志硬照着实有点猛，何况还是带有一些性暗示的照片，更加超出了她的想象，思想负担特别重。她怕照片拍不好，影响两家合作，又怕拍太好让某人吃味。现在看来，他似乎好像还能接受的样子。心中的不安感顿时降低了许多。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至于这么小气，应该能够理解包容的。

（三）

晚上是六人聚餐，刚好是三对情侣。一对打打闹闹，一对甜甜蜜蜜，还有一对沉默寡言。几人凑在一起的画面很养眼，可惜关在包间里无法为餐厅引流。

“以前我对同性恋还蛮排斥的。但是今天看了这组照片之后，好像改观了。原来美的东西真的是共通的，爱情应该也可以跨越性别障碍。这组照片上，你们虽然没有露脸，但是好明显能感觉到一强一弱，攻受之间的那种极致拉扯和致命引力。哇塞！我彻底词穷了！只想说，摄影师真的好会拍！”

Linda一直在谈论照片的事，这组照片让她疯狂的爱上了这个品牌和摄影师。

陈雨婷很受用的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自己看到照片的时候也大吃一惊。说不定，我哪天也会去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尝试！我不许。”田宇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陈雨婷就是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必须二十四小时牢牢盯着。

“嘁~你谁啊你？管得着吗？我偏要，我偏要~”陈雨婷朝他扮了个鬼脸。

“你！回家再好好收拾你！”田宇拿她没办法的时候，最常说的就是这句了。

“哼！纸老虎！摄影师都说了，我们很有CP感！”雨婷抱住身旁的秋灵，暧昧地抛了个媚眼。简直没把对面两个大男人放在眼里。她发现，秋灵抱起来还蛮舒服的，身上有种很好闻的似有似无的淡香，不知用的是哪个牌子的香水。

“陈、雨、婷！你别太过分了啊！染指谁都可以，她不行！”

子歌在陈雨婷即将作出更出格的事情之前，把两人隔开，把秋灵强行拉到了自己身边，并对田宇发出警告：“管好你的人，在我发火之前！”

田宇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又朝陈雨婷拜了拜，求这位姑奶奶消停点，千万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咳咳，这次的杂志宣传硬照非常成功，克里斯汀个人也很满意，特意向我表达了继续合作的意向。她说接下来，她们还要在欧洲、日本和美国举办几场秀，想邀请我们参加。”

周简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将话题引回正题，跟大家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可是，她依然没有答应把线上销售的独家代理权给我们，是吗？”子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悦。

“是的。”周简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她似乎还在挑选，犹豫不决中。可能我们的影响力不够大是最大的问题。”

“现在才说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自己不能一直纠结在自身的短板上。要拿下KY，可能还要加大筹码，必要的话还可以跟其他平台联合。”

子歌冷静的分析着。在他看来，流量大小不是问题。互联网时代抓住一个爆点就能一夜成为顶流的案例不在少数。他认为最关键的还在于克里斯汀·杨对他们团队能力的不认可。

他继续说道：“我们必须让她进一步了解歌申的运作，让她对我们团队的能力认可。她是个务实派，应该更愿意眼见为实。”

“对。用实力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办法。她现在还在国内吗？”田宇问周简。

“还在。据说这次她受到一些媒体的采访邀约，还要参加国内的一个经济论坛。最快下周回国。”周简调出手机记事本，一边翻看一边说着。

“那我们找机会邀她来公司一趟。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子歌指示秋灵。她点点头。

“好了，终于聊完工作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Happy?”田宇伸伸懒腰，期待着看向众人。

“回家睡觉！”子歌无情地熄灭了他眼中期盼的小火苗。

“真扫兴！”田宇对着离席的背影吐槽，对剩下的人说：“不管他俩了，我们自己嗨吧。我有个朋友新开了间酒吧，据说乐队超级棒，要不我们去那玩玩？”

在座的都是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哪有不爱玩的，再加上老板也走了，更加自在。于是田宇的提议获得大家的认可。一行四人高高兴兴的泡吧去了。

回程的路上，子歌似乎还在想工作上的事，话不多。秋灵也没有没话找话的习惯，一路上保持着安静。她看着车外沿途的夜景发呆，没有留意到子歌不满的朝她瞥了好几眼。

到家后，她率先进洗手间洗漱。紧接着，子歌也进来了。把她逼在墙角处，质问：“你难道对我没什么话说吗？”

秋灵好笑地瞅着他：“你不会还在吃醋吧？”

子歌大方承认，抓起她的手要吻下去。

秋灵把手缩回去，阻止他：“我还没洗手。”

子歌又去吻她的脖子，她又躲开，说：“脏，都是汗跟灰尘。”

子歌只好挪到她的唇部，紧紧压了下去。

半天之后，秋灵用力推开他，喘着气问他：“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子歌听懂了她是在骂自己幼稚，不过他才不管这些，继续堵住她的嘴。

“以后不许再拍这种照片了。我不希望别人发现你的魅力！”子歌说。

“嗯。”秋灵偷笑。

那种照片她自己不说的话，别人根本不知道是她。陈雨婷比她牺牲更大，半个肩头都露出来了，而且腰臀部的曲线一览无遗，也不见田宇吃醋啊。也就他心眼大不过针尖，竟吃起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来。

“也不许再跟别人靠那么近。女人也不行。”他继续宣誓主权，彻底暴露自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小气男人。

“好，知道了。”

她很奇怪他的审美，明明陈雨婷比她更漂亮、更有气质，连作为同性的她都忍不住赞叹，为什么他却不喜欢呢？难道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她问他：“如果克里斯汀还要给我们配合拍照呢？你同不同意？”

他想了半天才说：“如果实在拒绝不了的话，可以答应她，但我必须在现场盯着。”

她主动吻他：“也就只有你才这么在乎我。谢谢你！”

他抱紧她：“当然了。我爱你，胜过任何人。”

她感动的眼眶湿润，终于亲口对他说出那句他期盼已久的话：“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