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秋灵放心的把子歌丢在家里，带着妹妹开始疯狂Shopping。她们一起烫了头发，做了美甲，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花钱花到秋敏嘴角直抽抽。

“姐，行了，可以了，别再逛了。咱们回家吧。山山再见不到我又要哭闹了。”秋敏拼命的拉着她往家拽。

“着什么急。我带你去江边新开的茶楼喝茶。我跟子歌去过一次，那里的点心挺好吃的，景色也不错。你去过没有？”

秋敏摇头，兴趣并不大。更重要的是不想再让姐姐花钱了。

秋灵揽住她，怜爱地帮她整理了一下秀发，细细欣赏着眼前如重生般的美人说：“你看你，从现在开始要学会享受生活。别老是放不下孩子们。他们在家挺好的。山山现在有子歌带着玩呢，未必还记得你这个妈妈。你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美吗？这么美的样子，就要多出来走走，说不定新的缘分马上就到了。走吧，别磨叽了，喝茶去！”

秋灵叫来店员询问了一下能否帮忙送货，店员说需要额外支付费用，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迅速买单转账。随后两人一身轻松地坐上网约车向茶楼的方向开去。

子歌此刻被山山和晴晴姐弟俩霸占住，一会儿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忙得抽不开身。两姐弟像两块狗皮膏药黏着他，怎么叫都叫不走。

秋启明夫妇乐得清闲，一个在阳台喝茶，一个在旁边择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舒芳朝楼下看了又看，嘴里嘀咕着：“这姐俩怎么还不回来？”

“着什么急啊，天还没黑呢。”秋启明悠闲自在的喝了口茶。

舒芳笑话他：“得，你现在倒是不急了。以前她姐俩读书的时候，是谁一下班就着急火燎地往校门口跑？”

“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秋启明白了她一眼。

舒芳点头，感叹道：“是呀，是不一样咯。转眼间都成孩子妈了。”她朝屋里打闹的三人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看这个靠谱不？”

秋启明眯了眯眼说：“再看看吧。”子歌这小子暂时还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人无完人，不能太早下结论。

舒芳说：“你发现没有，灵灵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仅变得更漂亮了，那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以前冷着一张脸简直就是你的翻版，现在可活泼多了。”能让女儿越活越年轻的男人，准错不了。

秋启明哼了一声：“毕竟差了那么多。她要是再沉稳点，不就差辈了吗？”

“你个死老头子，狗嘴里吐不出好话。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舒芳暗暗啐了他一口，气恼地踢了他一脚。

“你以为我们自己不说，别人就不会在后边嚼舌根啊？！”秋启明把脚往回缩了缩，添了点水。

“别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呗。反正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了。”舒芳用力折断菜梗。

“也是。这年头，谁家没点糟心事啊。出轨、离婚、未婚生子现在都成了平常事。哎，人心难测啊。”秋启明想到两个女儿的姻缘，不由得发出感慨。

“希望老天爷保佑我们家两个闺女一切顺利，平平安安吧。”舒芳诚心朝天拜了拜。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两老探头看去，见子歌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放到了耳边，便又重新把头缩了回去。

“子歌怎么这么忙啊！休假还那么多电话。这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个消停。”舒芳不禁摇头叹气。

秋启明不以为然：“忙点好。年轻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子歌好不容易挂断田宇名为问候实则八卦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收回去，又被亮起的屏幕吸走了注意力，因为上面显示的是分开快一天不见的亲密爱人的来电。

“喂，你们逛完了？准备回家了吗？”

“你现在赶紧过来江边茶楼，就我们上回喝茶的地方。快！”

秋灵的声音急切、压抑，让他顿时紧张起来。

“好的。我马上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还好吧？”他站起来，往阳台走，怀里抱着山山，腿上还缠着晴晴。

“我们都好。就是发生了点状况，你过来给我们壮壮胆。先不说了，你赶紧的！”秋灵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

子歌跟两老飞快交代了一句，把孩子交给他们，就匆匆出门了。

赶到茶楼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二楼的秋灵朝他挥了挥手。中长的卷发随风飘动，靓丽的新形象让他出现短暂错愕。

上到二楼，他看到焕然一新的两朵姐妹花并排坐在八角桌的一侧，另外三面都坐了人，而且都是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

秋灵一见到救星，就赶紧站了起来，迎过来，挽着他的手笑咪咪的对众人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他姓龚。”她看向子歌，朝他使了个眼色，说：“老公，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坐在秋敏对面的一个男人说：“这位是姜总，是这家茶楼的老板。”然后指向左右两边说：“这两位是姜总的朋友，唔......于总跟向总。”

子歌上前一一跟众人握手，被秋灵拉着挤在一张长条凳上坐下。

“老公，姜总为人非常热情，说跟我们一见如故，非要请客。那我们怎么好意思嘛。他说想跟我们交个朋友，我想着你们大家都是豪爽的生意人，不如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说不定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说是不是？”

子歌顿时明了，看向姜老板，举起杯子说：“荣幸荣幸啊。姜总，能在这里开间这么大的茶楼，实力一定很雄厚。以后请多多关照。”

姜伟很有风度的笑着跟他碰碰杯，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龚总，真是好福气啊。我先跟您说声抱歉哈，今天确实是有些唐突了。恐怕也不小心吓到了两位美女。其实是这样的，我今天刚好约了朋友过来喝茶，见到两位美女外形气质特别好，很适合做我们茶楼的形象代言人。所以呢，想问下两位的意见。你们放心，代言费肯定让你们满意啊。”

姐妹俩同时求助式的望向子歌。

子歌淡定地问：“哦，原来是这样。挺好的事啊。不知形象代言人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也就是拍几张照片，录几段视频就可以了。放心，一切都会遵纪守法，严格按合同执行。”姜伟摸索着手腕的佛珠说。

“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子歌看了看姐妹俩，两个都是满眼的抗拒，于是笑了：“不过，她俩都是社恐性格，怕是应付不来。我看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我建议姜总还是去找专业的模特或明星比较好。”

姜伟并未勉强，笑道：“我已经料到了。我要是家里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也不希望她抛头露面。”

子歌再次举起杯子说：“那就谢谢姜总的好意了。果然还是咱们男人最懂男人。”

姜伟转了转佛珠，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子歌，然后站了起来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以后三位过来喝茶一律记我账上。各位慢用！”

姜伟说完不再留恋，带着朋友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什么情况啊你俩？”子歌盯着名片看来看去，搞不懂这个姜伟的用意。

秋灵自然不会现在跟他坦白是想带着妹妹来艳遇的。那样秋敏面子铁定挂不住。那个姜伟似乎对她妹没什么兴趣。看来，想要快点找到下家没那么容易。

“回家吧。回去再跟你说。”秋灵拉起两人，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心情愉快。

（二）

她们回到家，客厅里已经堆了一堆的盒子，被晴晴、山山拆得七零八落，舒芳跟在后面边收拾边抱怨：“哎哟，真是败家，买这么多，啧啧啧，个十百，个十百千，天哪，老头子，这件衣服要上千啊，你快来看，你看看，是不是要上千块啊？”

两老眯着眼，对着灯，看了半天，脸都快绿了。

舒芳见到秋灵，也不顾子歌在场，重重的拍了她几下，怪她花钱大手大脚。秋敏不敢吭声，低头越过父母，蹲在地上麻利的收拾盒子。

子歌护妻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臂挨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秋灵则毫不介意地揽住她妈，撒起娇来：“妈，会花才会挣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敏敏自从结婚后就没穿过什么好衣服，她以前那么爱美，嫁人后就像变了个人。我想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花多少钱都值得。”

舒芳肉疼地摇摇头轻声对大女儿说：“那也该有个度才是啊。”

她又看向低头默默收拾东西的小女儿，今天的她确实是大变样，哪里还有半点灰头土脸的失意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人见人爱、天真无虑的娇娇女。与陈中泉的这段婚姻不但没有滋养她分毫，反而在不断的消磨她。不幸福的婚姻才会让美丽的女人逐渐枯萎，眼神暗淡无光。作为女人和母亲，她感同身受。她的小女儿还如此年轻，不应该就此放弃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她长叹一声，蹲下来抚摸着女儿漂亮的卷发说：

“敏敏，我们不反对你打扮自己，妈妈希望你快乐，永远都像今天这样漂漂亮亮的。妈妈还希望你也要像姐姐那样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疼你的人。不论你跟中泉会不会散，我们都爱你，支持你。妈知道，你容易心软，心地善良，但不能因为这样就由着别人欺负你。山山跟晴晴两个虽然还小，但我跟你爸的身体也还可以，帮你管到他们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你不要顾虑孩子，更不要担心我们。再说了，还有你姐在，她现在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我们就更不用怕了！敏敏，这个婚呀，该离就离吧。做人还是要向前看！”

秋敏依旧低头折着衣服，但是眼泪再次像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无声地哭泣着。秋灵蹲下来，伸手抱住妹妹和妈妈，帮她打气。秋启明和子歌一人带着一个小的，识趣地溜去了阳台。

秋启明板着脸慢条斯理地打开电炉子烧水，子歌逗弄着腿上的山山，晴晴则懂事的搬着小板凳坐在两人中间，帮忙摆弄茶具。

“晴晴，你也大了，差不多该懂事了。如果你爸妈离婚，你想跟着谁过啊？”秋启明突然开口问道。

晴晴回头看了眼屋里，抿抿嘴，对秋启明说：“公公，我和弟弟当然要跟妈妈在一起。我爸他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嘛？那他可以跟别人再生孩子。他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和弟弟。我们要跟公公、婆婆住一起，哪也不去。”

秋启明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以后你和弟弟就给公公婆婆养老送终吧。等你爸妈离婚后，我就去派出所，把你们的姓改过来。”他看着翻滚的热水，自嘲地笑笑：“也算是给我们老秋家有个交代了。”

子歌说：“伯父，那个陈中泉会那么爽快答应吗？”

“砰！”秋启明重重地把茶壶一放，咬牙切齿道：“他敢不同意！这个狗......”他看看被自己吓了一跳的两个孩子，把骂人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为止！”

子歌看着他骨瘦如柴的细胳膊细腿，点点头：“您到时候记得叫上我。”

这么上道的话令秋启明脸上愠色稍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小子也要小心点，要是敢对我女儿三心二意，我就是死了，也会从棺材里面爬起来揍人！”

“呸呸呸！大吉大利！”子歌拍了三下桌子，表忠心：“您老放心，不用您出马，我爸妈保准就先打断我的腿！”

晴晴和山山也相继跟着好玩似的，连拍了三下桌子，嘴里嚷着：“呸、呸、呸！大吉大利！”

晚上回到酒店，秋灵才将今天拉着妹妹去茶楼的目的告诉子歌。

“你确定只是在帮你妹？难道自己就没点私心？”子歌一想到她今天精心打扮后跑去外面惹桃花，心中醋意大发。

秋灵揪着醋坛子的厚脸皮故意气他：“如果能碰上皮相比你好的，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子歌听了当然不肯放过她，专门攻击她身上最怕痒的地方，令她又笑又骂。

“其实那个姜总就挺不错的。虽然各方面都不如你，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也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如果我妹能找个那样的男人，也不错。”

子歌笑话她：“啧啧啧，想不到，你现在也开始势利眼了。”明明她自己之前对高富帅退避三舍，没想到现在竟然想让自己的妹妹嫁个有钱人。

秋灵感叹道：“哎，我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爸妈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果她能再找个条件好点的男人，不是很好吗？我们毕竟离得远，能帮的有限。”

“你这么考虑也没错。不过，你连人家是不是单身，到底是什么来历都没弄清楚，就急着牵红线，是不是草率了点？而且，你就怎么能确保人家看上的是你妹，而不是你呢？”

秋灵学乖了，不敢再刺激他，难得跟他说起了软话：“哎呀！对不起，我错了。我今天确实是草率了，对不起嘛！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子歌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醋意顿消。他发现秋灵现在对付自己的手段越来越多样了，私下里表情愈发丰富灵动，不再清冷孤傲。

当秋灵听他提起父亲要给两个孩子改姓的事情时，她也表示出同样的担忧。陈中泉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家又是农村的，向来重男轻女，肯定在离婚时是要争一争山山的，而秋家也铁了心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双方必有一番争执。

秋灵想让他帮忙想办法：“你说，陈中泉要怎样才会愿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放我妹自由？”

子歌思索了一下，帮她分析：“作为过错方，打离婚官司他本就没多少胜算。但如果他主动认错悔过，不同意跟你妹离呢？再退一步说，假设他同意离婚，但坚持要拥有一个孩子的抚养权，那么法官从情理考虑未必不会同意。我们不妨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什么情况下，他会愿意主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或者说，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孩子的抚养权更重要，而在两者之间，他不得不作出取舍？”

秋灵想了想：“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次肯定是想跟我妹离婚的。我妹说以前他俩吵架，无论多凶，都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肯定和好。但是这一次，自敏敏撞破他的奸情后，他一次都没来找过她。这说明什么？他对我妹已经没有感情了，连敷衍都不想了。他对孩子们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到现在对他俩也是不管不问的态度。孩子跟了他这样的父亲能有什么好？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逞。”她又开始啃起了手指。这是她陷入认真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子歌没有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多希望哪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让她费尽心机也要极力保护的家人啊！成为她的家人，一定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