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要人

赵茜上学，沈黎和张校长打过招呼，到了学校直接办理入学手续，手续简单，很快就办好了。

沈黎把人送到教室，嘱咐几句才出来，直接去了自己带的班，给同学们开了个小会。

刚从教室出来，被一个老师拦住，说学校外边有人找她，是个小兵。

沈黎疑惑，出了学校门就看见了程元谨的警卫员，今年刚来的，叫孙铁柱，小伙子很机灵，知道她带孩子不容易，经常过来帮忙。

“小孙，你怎么过来了，你们团长让你来的？”沈黎问。

孙铁柱道：“嫂子，你家来人了，来了不少人，还带着东西，说是给你们的。”

沈黎诧异：“你知道从哪里来的吗？”

给他们家送东西，难道是洪山大队那边？

孙铁柱摸了摸脑门儿，想了想道：“好像是下边大队的，拉了一车东西，来了十好几口子，那阵仗可不小。”

沈黎了然，回去和张校长说了一声，快步回家。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了洪胜利等人。

洪胜利抽着旱烟杆蹲在门口，远远看见沈黎走来，把旱烟收起来，笑呵呵道：“沈知青，你可算回来了。”

他们等了有一阵了。

王建国，孙伟，洪三等人也上前来，和沈黎打招呼。

沈黎问：“你们这是来串门儿？”

“自家亲戚都走完了，大伙都想来看看你，我们连夜开了会，选了一些人过来，大伙过了个肥年，心里记挂着你，这不我们就来了。”洪胜利年纪最大，见到沈黎，笑容比平时多了几分。

“你们来我高兴，干什么要带东西？”沈黎开门请大伙进屋。

“大过年的不兴空着手。”洪三笑着道，“军区的房子有些破，还不如你盖的房子呢，要不你搬回去吧，大伙都很想你。”

沈黎道：“这可不行，我在这里当了老师，回去住太远，一来一回不方便。”

“咱们村也有小学，回去当老师不行吗？”有人问。

哪里当老师不是当。

沈黎道：“我爱人在这里，你们想让我们两地分居。”

听了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婶子道：“小两口才结婚，可不能两地分居，那样就没感情了。”

另一个婶子也道：“就是就是，你们结婚有段时间了，有情况了吗？”

村里人说话无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

一句话引得众人看向沈黎的肚子。

沈黎有些不好意思：“孩子需要缘分。”

“对对，沈知青是好人，肯定儿女双全。”洪胜利道。

这次来了不少人，沈黎盘算做什么菜招待他们，谁知没说几句红胜利就要走。

他们就是来看看，可不能给沈黎添麻烦。

沈黎挽留不住，只能送他们离开。

一行人走后，隔壁的邻居都围上来询问情况。

沈黎道：“我以前在大队里做知青，这些都是村里的人，就来看看我，快中午了，孩子们要放学了，婶子不回家做饭。”

众人这才看了看天，转身回家做饭去了。

沈黎回家也开始做饭，饭做到一半，程元谨回来，主动做到灶前前帮着烧火：“听说大队里来人了。“

“是来了不少人，有十来口子，就是来看看我，我让他们留下吃饭，他们坚决不留，非要走，这时怕给我添麻烦。”

沈黎觉得，洪山大队的人挺好，没白帮。

她庆幸自己回来了，放到前世，这帮人被坂田带着，会变成一群刁民，做事毫无顾忌，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现在的他们挺好。

程元谨道：“你的心血没白费。”抬头见沈黎在切白菜，脸垮了下来，“中午又吃白菜？”

“什么叫又吃白菜，这些日子你吃过几次白菜，有白菜吃就不错了，西北那些科研人员连菜都吃不上，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沈黎白了他一眼，“中午吃羊肉炖白菜，再加上点辣椒，保准好吃。”

程元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嗫嚅道：“吃白菜也挺好。”

沈黎抬手看了看手表，离放学还有半个多小时，从仓库里拿出一些无骨鸡爪，放碗里地到程元谨跟前：“快点吃一会，孩子们该回来了。”

她不是小气不让孩子们吃，而是没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鸡爪还有无骨的？”程元谨又惊又喜。

他媳妇还是最疼他，经常给他开小灶，那几个小崽子见都没见过。

程元谨不知道，他不在家时，沈黎经常给几个孩子开小灶。

无骨鸡爪酸辣爽口，没有硬骨头，有的只是软骨，嚼在嘴里咯噔咯噔，别有一番滋味。

他尝了一口，递给沈黎一个。

沈黎摇头：“你自己吃吧。”

程元谨一口气吃了十个鸡爪，意犹未尽，：“不吃了，一会儿该吃饭了。”

鸡爪是肉，非常顶饿，吃饭时程元谨盛了一碗羊肉白菜，吃了三块饼，这让徐晖几人挺诧异：“小叔，你饭量不小，今天怎么吃那么少，生病了吗？”

程元谨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孩子们，他偷偷吃了鸡爪，自己媳妇偷摸给的。

沈黎撇嘴偷乐，解释道：“他回来吃了几个饼，现在不饿，你们赶紧吃。”

她怕赵茜作假，又给她拿了一块饼：“吃吧，不用客气，咱们家不缺吃的。”

赵茜低头默默吃着饭。

天天肉和白面，现在不缺吃的，早晚一天会缺。

不仅有肉和白面，还有奶粉和牛奶。

赵茜开始以为只有几个孩子有，没想到嫂子让她也多喝奶粉和牛奶，说这样长得高。

她真不敢多喝，就怕这个家穷了，哥嫂把她赶出去。

赵茜不想离开，想在这里上学，将来有机会考大学。

哥说了，知识才是她们最大的依仗。

她不敢吃饱，程元谨看出来了，平静道：“不用你们省粮食，都吃饱，不然真长不高，长得矮，连个好对象都找不着。”

赵茜筷子一哆嗦，多吃了半块饼，肚子有些撑，饭后她主动帮沈黎刷碗。

沈黎没拦着，还说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务活人人有份。

徐晖几个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

就连两个小丫头都没闲着，帮着送筷子，日子平静又幸福。

然而，一月底的一天，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种宁静。

程元谨黑着脸回来，脱了军大衣进屋，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沈黎在批改作业，瞅他一眼问：“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秦美兰来电话了，找我要孩子呢。”程元谨冷冷道，“她还有脸要孩子呢。”

沈黎把作业收起来放到一边：“你是怎么说的？”

程元谨道：“我让她自己来。”

“她指定不敢来。”沈黎笃定。

赵家的事她多少了解一些。

秦美兰人怂又蠢，肯定不敢来找程元谨要人，最多派个人来，别人她也不放心，肯定是孩子舅舅来。

别人来要孩子，程元谨肯定不给，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

沈黎问：“告诉赵茜和赵楠吗？”

“说，怎么不说，让她们看看秦美兰的嘴脸。”程元谨道。

几个孩子下了学，高高兴兴回家，见程元谨在家，脸色不好，没敢闹腾，乖乖去写作业。

程皓和徐晖觉得气氛不对，偷溜过来找沈黎问到底怎么了。

赵茜不是小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自然看出了家里气氛不对，也跟着过来。

沈黎看了赵茜一眼，把秦美兰打电话要孩子的事说了。

赵茜吓得瑟缩着身子：“嫂子，你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回去，舅妈想把我姐嫁给糟老头，我们要是回去，肯定没活路。”

沈黎走过来，把人揽入怀中：“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回去，我们不会把你们送回去。”

赵茜这才稍微放心，跟着沈黎去找程元谨，说自己坚决不回去。

程元谨盯着她问：“要是秦美兰亲自来接你们，你们也不回去吗？”

他这边拦住了人，秦美兰回头来接人，姐妹俩跟秦美兰走了，他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这种事儿他不干。

赵茜态度坚定：“我们不回去，二姐肯定也不回去。”

就算回燕京，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舅舅家的人是什么德性，她们一清二楚，回去不仅受白眼，还可能被舅妈卖掉，给表弟换前程。

她妈在赵家耀武扬威，回到秦家，那就是个软柿子，任由舅妈和舅舅捏圆捏扁。

程元谨道：“记住你们说的话，看在微薄的血亲份上，我再帮你们一次。”

沈黎问：“你打算怎么帮？”

“燕京肯定会来人，不会是秦美兰，我猜应该是赵楠他们的舅舅，我和门卫说了，不让他们进来，就算进来也必须经过我，制药厂那边我也打了招呼，岳父不会让人找到赵楠。”程元谨道，“秦美兰敢来，我就敢收拾她，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沈黎看向赵茜，这孩子无动于衷，可见对亲妈死了心。

二月中旬，秦家没来人，顾奶奶先上门了，她找沈黎商议顾长江的婚事。

沈黎很诧异：“婚事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王同志没有别的要求，只求长江能善待闺女，当然作为交换，她会好好照顾东娃子。”顾奶奶笑着道，“不过她还提了一个要求。”

顾奶奶犹豫一下道：“她想来军区工作。”

“制药厂那边挺好的，工资待遇高，她怎么想来军区了，是不是有人为难她？”沈黎想到了王招娣的婆家。

那帮人应该不是省油的灯，王招弟的丈夫刚去世，就把母女俩赶出门。

现在王招娣有了工作，肯定是眼红了，要么是想要钱，要么是想要工作。

沈黎猜对了，只听顾奶奶说：“她婆家和娘家都想要她的工作，王招娣心善，但不傻，没了丈夫自然想要一份工作，能养活孩子。可那帮人不愿意，给王招娣介绍了一个对象，条件不好，也是给人当后妈，男人四十多岁了，爱打老婆，前边的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这样的人家能嫁吗，她婆家和娘家就没一个好人，对了，她妈不是亲妈，也是后妈。”

“有这样的家人也是麻烦事儿，干妈不想给大哥换个对象。”沈黎觉得，和这样的家庭有关系，以后麻烦事儿更多。

顾奶奶道：“我也想给你大哥换个对象，可你大哥不同意，王招娣模样好，你大哥看上了。”

房子都下来了，结婚日子也选了，再换对象让人知道了闹笑话。

沈黎道：“她来军区工作也行，这里是军区，她婆家和娘家不敢来军区闹。”

“你大哥也是这意思。”顾奶奶道，“你来这边时间长了，给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咱们买下来也行。”

沈黎想了想：“不用买，换就可以。”

制药厂工资高，肯定有人愿意换。

沈黎虽然来了有段日子了，对军区家属院不是很熟，送走顾奶奶就去找刘青黛。

刘青黛想了想：“找司令家的小儿媳妇换吧，她在食堂工作，总嫌工资低，就想换个工作，这人你不熟，回头我帮你问问。”

沈黎到了谢，回家做饭，回来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程元谨。

程元谨唏嘘：“这世上怎么那么多极品，总想不劳而获，占别人的便宜。”

沈黎道：“有些人是穷闹的，有些人就爱占便宜。”

刘青黛是个爽丽人，和沈黎分别后就去找司令家的小儿媳。

司令家的小儿媳知道制药厂工资高，听说有人愿意和她换工作，自然乐意，还说越快越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办下来了。

二月底，顾长江娶妻，婚礼在大院办的。

他们都是二婚，只领了结婚证，婚礼没大办，请了相熟的人来吃了个饭。

婚后王招娣去食堂上班，司务长知道他有个小女儿，便让她带着，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这个年代带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顾卫东想陪着奶奶，没有来军区。

三月初五周天，沈黎很久没去县里，带着几个孩子去县里沈家。

他们午饭后回来，经过军区门口，就听见有人在打听程元谨。

赵茜听到熟悉的声音，走到沈黎身边，主动拉住她的胳膊：“嫂子，那人是我舅舅，他来找我们了，我不要回去。”

沈黎微微眯起眼看向那人。

秦家终于来人了，让她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