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昀泽喀喀喀几口就把黄瓜啃完了，看姜来闷声不说话，于是问道：“你在生气？”
姜来走到路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下，专心啃自己的黄瓜。
沐昀泽轻笑了，宽慰道：“如果你是在担心工作的事情，担心迟到，完全没必要，相信我。”
“我看你一点都不上心，这都几点了，一点时间观念没有。”
“时间观念？那要看是什么时间，比如我记得十年。”
这下换姜来继续沉默，本来以为两人都默契地不去谈论这个事情，谁曾想，他又开始了，不能接话，或者说是他心中有愧，怕说错话点燃了一个闷声的炸弹。姜来认真的数着地上的蚂蚁，地上蚂蚁排着队，托举着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东西缓慢移动着。
沐昀泽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快炸的气球一样，面对时刻说对不起的姜来，他真的没办法保持平静：“每次都这样，你什么都不说，除了对不起，就是这样保持沉默，你就不能说说你心里面的想法么？”
姜来抬头看沐昀泽，逆光看不清楚沐昀泽的表情，“你看，蚂蚁在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
沐昀泽握紧拳头，脖子上青筋凸起，脸都憋红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不要答非所问，让人猜你心里面想的事，说一下，对大家都好。”
“听到了，可是我现在肚子饿，饿了就头昏，头昏就不知道说什么。小孩儿，我想吃腊排骨，饿了。”
听到姜来的话，沐昀泽明显一愣，十年没有听到人叫他小孩儿了，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一米八几的壮汉。乍然听到姜来叫他小孩儿，沐昀泽所有的脾气都随着这三个字烟消云散，老老实实去拿吃的，像个勤劳的小太监。
“先喝热水，把胃暖一下，你胃不好。”
姜来接过沐昀泽递过来的保温水壶，姜来小口小口吞咽着，温度刚刚好。看姜来喝得差不多了，沐昀泽把壶拿走拧好，又给姜来套上一次性手套，鸡爪、排骨的盒子打开放在一个大塑料箱子上。
姜来正准备啃鸡爪就被沐昀泽阻止了，姜来略带不爽地看着沐昀泽，美食在面前不能吃，真的是会生气的。
沐昀泽揉了揉姜来柔软的头发，就像很多年以前姜来揉他的头发一样，“再喝点稀饭，养胃。”
姜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鸡爪、排骨，祈求道：“先让我啃一个，我好想吃。”
比起稀饭，他更喜欢肉。
沐昀泽把盛好的稀饭放在姜来面前，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刚啃了根黄瓜，现在吃点暖和的东西，这稀饭是我熬了一晚上的，尝一尝。”
一晚上？电饭锅定时煮的吧。
没办法，姜来端起碗一口气把稀饭吃下肚，看到他把一碗稀饭吃完了，沐昀泽才满意地把鸡爪和排骨推到姜来面前。
姜来看到色泽鲜亮的排骨和鸡爪，瞬间食欲大增，迫不及待抓起一个鸡爪就开始啃。鸡爪是去骨的鸡爪，入口q弹爽滑，又酸又辣，里面的泡萝卜也是爽脆可口，实在是夏天开胃的不二之选。
姜来一口气炫了三个鸡爪，等他拿第四个鸡爪的时候，感受到一股接近实质的视线，快要把他洞穿。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沐昀泽一脸哀怨看着他，姜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也没有辣椒皮啊，他在看什么？
搞不清楚，姜来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了？”
沐昀泽啃着骨头，听到姜来的问话直接把脑袋扭到一边，把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得老远，“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么？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个度。不过，姜来的原则就是，别人不愿意多说的事情，他不会多问，人和人最基本的边界感还是要有，再好的朋友都要有边界感。
姜来继续啃骨头，不去管沐昀泽了，反反复复，看不清楚。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沐昀泽招呼姜来上车，重新发动。
吃饱喝足，加上在车上睡了一觉，姜来的精神很好，所谓饱暖易乱思，这两天和沐昀泽相处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
抽屉里的东西……
花哨的内裤……
还有那个喝酒教学以及那个巴掌……
姜来脑袋往沐昀泽的方向偏了一点，这样可以用余光看他。
过了几分钟，车辆穿了一条石子路，路况没有刚才好，开始变得颠簸，但是沐昀泽驾驶着他的面包车还是很稳地行驶在这条小路上。
沐昀泽轻咳一下，道：“你要看，可以光明正大看，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谁在看你了，自作多情。”被人抓包，姜来有点窘，快速把头回正，嘴硬道：“我什么帅哥没见过，看你，有什么好看的。”
沐昀泽语气轻快地调侃道：“原来你喜欢看帅哥啊。什么样的帅哥？肌肉型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姜来半思索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帅哥？”
沐昀泽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慢声道：“我说过，我不喜欢男孩子，什么样的男的都不喜欢。”
姜来呵呵一笑，显然是不相信沐昀泽的回答，现在他长大了，连实话也不愿意和他说了，顿了顿，姜来继续说：“你跟哥说真话，喜欢什么样的，哥的人脉广，可以给你物色。”
末了，又补充道：“你也知道，哥是混圈儿的，这一行比较包容，你有什么都可以跟哥分享。”
沐昀泽皱了皱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是真的……很希望我喜欢男的么？还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见沐昀泽不高兴了，姜来解释道：“不是，我这就是关心你，呵呵，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说的话，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及时拨乱反正。
“呵呵。”沐昀泽怪笑一声，继续说：“看着我长大？关心我？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你别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育我，也不用你关心我。反正，半年后，合作结束，就各奔东西了。”
要是真的关心，怎么会消失十年？
消失十年，怎么能说看着我长大？
既然不关心，那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关你什么事！
姜来心头微微一震，看沐昀泽的样子，他又在爆发的边缘了，吓得姜来赶紧闭嘴。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来说教，但是又忍不住，自然而然地，不希望他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哎。
转念一想，其实是妹妹也挺好，至少可以经常见面。
姜来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该找什么话题。
他试探这开口：“今天天气不错哈。”
沐昀泽不说话。
姜来脚趾抠地，又说：“这边的风景真不错。”
沐昀泽不说话。
姜来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要是再不说话，那大家就永远不说话，“我们还有多久到？”
还好，这一次沐昀泽没有沉默，“还有十来分钟。”
后面姜来又尝试跟他说话，沐昀泽又恢复成了之前冷冰冰样子。
果然，十五分钟以后，姜来就看到肖江在一个路口对着他挥手，等沐昀泽一停好车，姜来就朝肖江奔去。
肖江喜笑颜开：“哥，你可算来了，你们可真慢，一个小时的路，你们生生开了近五个小时，牛逼。”
“一个小时的路？”姜来听完肖江的话，疑惑地看向沐昀泽，沐昀泽在卸货，又解释道：“我们走的国道，中间停下来吃了会饭，耽搁了些时间。”
肖江继续补刀：“就算是国道，最多多花半个小时，哪里会走这么久，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不愿意。”
多花半个小时？
姜来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注意，沐昀泽还说自己找得到路，不开导航，还是不能依照经验办事，下次要说服他开导航。
姜来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工作人员，不禁疑惑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工作人员呢？”
正常来说，这种综艺，哪怕是一个很小的综艺，最少也要十来个同行的工作人员吧，但现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听到姜来的疑问，肖江挠了挠头尴尬解释道：“小成本制作，工作人员比较少，除了你和沐老板，就只有我跟另外一个人，待会儿你就见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跑来，来到姜来面前，要跟姜来握手，“你好，姜哥，我叫卫清源，久仰大名，我可是很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
“你好，我是姜斯，以后请多指教。”和圈内人交往，他都说艺名，这是多年工作的一个习惯。
姜来伸手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握了握手，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姓卫？倒是少见的姓，电视台台长也是姓卫，长这么大，姜来就只见过两个姓卫的。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也不知道和沐昀泽相比，谁更大。
这边和姜来寒暄完，卫清源嘴里又喊着‘沐老板’快步朝沐昀泽所在的方向走过去。看他的样子是要和沐昀泽握手，但是沐昀泽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继续运货，卫清源也不气恼，又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再次折返回来。
卫清源对着肖江和姜来笑了笑，道：“哥，以后我就跟着小江江喊你哥，没问题吧？”
虽说是在征求姜来的意见，但是自来熟的卫清源已经开始一口一个哥叫上了，沐昀泽面无表情走过来，站在卫清源和姜来中间，警告卫清源，“不准叫他哥。”
卫清源瞪了一眼沐昀泽，一点不客气，把沐昀泽拨开，笑容灿烂，“他不让我叫你哥，那我该怎么叫你呢？”还故作一脸苦恼状。
姜来看着眼前这个花臂纹身的年轻人，发现他的身高居然跟沐昀泽不相上下，差不多高，什么时候，这世界上这么多大高个了？他略微思索，开口道：“要不，你叫我姜哥，虚长几岁，占个便宜。”
卫清源很干脆，马上开口就叫：“行，姜哥。”
几秒后，卫清源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声说道：“差点忘了大事，以后，这猪场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制作经费有限，工作人员比较少，就我们四个人。”
姜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卫清源，又转头看了看肖江，肖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意思是没开玩笑，真的只有四个人。
开什么国际玩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综艺只要四个人，这根本就是小孩儿过家家嘛。
肖江气不过，解释道：“本来人很多的，那些人临时被那个明辰的人叫走了，你说，这太过分了。”
站在一旁的沐昀泽终于开口，简短说了几个字：“人少，挺好的，方便。”
卫清源也点头同意，“就是，沐老板说得很对，人少，才好玩。”
姜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清源在说‘好玩’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有意无意扫过自己和肖江，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卫清源简单介绍了一下流程，第一个阶段是实习阶段，因为节目的初衷是为了还原古法养猪，在这个过程里面不能喂饲料，所以他们必须要先去农户家里实习一段时间。只有实习合格，得到农户的认同，才能进入猪场，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
姜来问道：“实习？我们四个人都要去？”
卫清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四个人都要去，但是出镜的是你们两人，我和小江江负责幕后拍摄和剪辑。”
姜来把视线转向肖江，见肖江对他点了点头，才确定卫清源所言不虚。
肖江以为姜来在怀疑他们的水平，连忙解释道：“哥，你放心，小卫很厉害的，他摄影还拿过奖，还会剪片子，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