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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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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凡习武的都懂,这话是指长兵器在比斗中天然占着优势。

刀算不算长兵刃?

也许要看和谁比——刀不一定比枪长,却一定比手指长。

可是,这也不是普通的指头——这两根手指虽漂亮,秀气,笔直——也不过是比寻常人的手指长了那么一丁点,毕竟还在合理的范围内。

指尖却凭空延伸出一道剑光。

恍惚莹白,数尺长的剑光,几乎令人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碎玉手”使出的戮神指,绝对要比温书青急迫之下那半生不熟的一击,狠厉得多——毕竟,他面对的敌人,也不是个沉浸在欲海的二流杀手。

二人相距十尺,顾渊前冲!

(蒋天昭手上无剑,但剑光却比刀光还亮。)

顾渊用的并非自己趁手兵刃,更兼腰际伤口迸裂,然而他俯身前冲之杀意,并未因那一指的威逼而稍退。

七尺——

(刀光虽不如剑光耀眼,杀气却炽烈冲天!)

五尺——

(这把普通的刀握在他手中,也爆发出一种可独劈泰山的锋锐!)

刀锋即将与剑指相撞——不知是刀先破开蒋天昭的胸膛,还是那双指先在顾渊喉间戳个洞来——

三尺——

易南津目眦欲裂,欲出手阻断二人攻势,方往前一冲,骤觉一股大力迎面撞来,整个人往后飞跌出去。

这时候,一个人冲进这条窄窄胡同,眼看此景,欲张声喝止,脑中思绪电转:我喊什么?“住手”还是“不要打”?谁会听我说话!

该喊什么?

一刹那他发声狂呼:

“温——书——青——!!”

这撕心裂肺似的一声吼,一刹那就分了两人的神——

顾渊骤一听喊,提前出招,暴喝一声挥刀横斩,蒋天昭则断喝一声:“咄!”指锋险险擦过他颈侧。

两道身影一擦而过。

顾渊冲出数步远,立定了吸一口气,颈上现出一道白痕;再过一息,痕迹转红;三息后,那红痕骤然开裂,鲜血顺脖颈蜿蜒流入领口。

他抬手在伤口处按了按,满掌血渍,但伤口不深。

易南津连滚带爬站起来,到师兄身边上下打量,见他没事,才松口气,冷笑道:“那小子不过如此,要不是你方才错开手——”

蒋天昭似在发怔,闻言看他一眼,叹道:“你没看懂。”

易南津一愣,“什么?”说这话时,他才注意到师哥竟满头满脸的汗。

蒋天昭示意他看那面墙。

易南津皱眉,他方才也注意到,那小子骤然收手,一刀的劲气全攻向墙面,然而此刻看来,那墙是毫发无损呢。

这么一面老墙,斑驳而古旧,却连个砖瓦也没被劈落。

易南津不禁失笑:“这算什么……”却听蒋天昭道:“翻过墙去,看那面。”

那面有什么?

树,大树。

三人合抱粗的一棵老树,延伸出的枝干也有大腿粗细,错落丫杈,这季节虽无几片叶子,看来也是庞然。

易南津初还没看出什么,待往树干细看,不由双目圆瞪,悚然变色。

他返回来,眼盯着顾渊的背影,神情已全无轻敌之色。

蒋天昭:“看懂了?”

易南津低声喃喃道:“他怎么做到的——刀气竟透墙而出,将那树拦腰截断!”

蒋天昭沉沉道:“不止——树断而不倒……你可见过凌厉至此的刀法么?”

易南津眉头紧皱,缓缓摇头。

蒋天昭目光落在顾渊身上,沉沉地,带着一点不明的意味:“我却听说过……但那人在十几年前就已死了。”

易南津忙问:“谁?”

蒋天昭神色晦暗不明,默了默,没有答话,而是道:“先问那来人,为何要喊老五的名字。”

易南津恍然,拿扇子一敲脑门:“哦……哦对!”

他们说话时,顾渊两步跨到那人近前,一把薅住领子,嗄声道:“你——”

来人颤颤道:“顾,顾大侠,我是阿东……你还记得不?过去我在楚家堡守门,见过你和温公子——”

顾渊眼中杀意稍散,强自凝神,认了出来:“是你?你为何要喊他名字,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

阿东看着他深碧的眼睛,只觉一股寒而刺骨的气游走全身,直叫全身汗毛炸立。

他不知这是被杀气侵袭的感觉,只道自己胆子太小,给人吓得懵了。

他像一只给狮子按住的田鼠,瑟瑟发抖。

顾渊这样子,好像但凡他敢说个“不”字,下一瞬就会把他手撕两半。

他是个人,他会怕死。

他一直都是个小角色而已,在楚家堡时,是个看门卒子,七年不变。

离了楚家,跟随武夕红的足迹,来到胶辽,更是难以立足,横竖插不进这天地盟的势力。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小得恐怕连个“武林中人”都算不上——他既没杀过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顶多,就是个依附着江湖门派混饭吃的小老百姓。

他胆子也一直不大,不想惹事,不愿惹事,更不敢惹事,只想领着分内的钱,赡养老娘终老——说起来,他唯一一次与人动手,还是听见有个王八蛋出言侮辱了武姑娘。

武姑娘……

想起来武夕红,阿东心里突然生出勇气,他止住抖哆的唇,尽量清楚地说:“我知道温公子在哪里,他被左公常的人带走了——我带你们去!”

顾渊愣住,眼睛微微瞪大,一瞬间有些不敢置信之意,紧接着急迫道:“带路!”

蒋天昭和易南津都听见了,对视一眼,毫不迟疑跟了上去。

顾渊发觉到了,脚步顿挫一瞬,但并未回头,他不想浪费时间。

在远离城镇的孤独院落中,温书青正等待着。

半晌,左公常重又开口,一字字如吐钢钉,杀意沛然:“你凭什么说,他是含冤被害?”

温书青毫不迟疑地道:“你别忘了,我师父是谁。”

“这武林中的事,少有他老人家不清楚的,只不过,许多事知道归知道,他不便插手而已。”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撒谎:三合上人的确曾提起,古青峰那累累恶名恐有不实之处。

——不过,三合上人说这话时,距离那昆仑山脉一战已过十年了。他似随口感慨,几个弟子听见,也并没往心里去。

温书青心中懊恼:早知那是顾渊的爹,说什么也要问问详细。现在却只好诈他一诈。

左公常目光闪动,再问:

“古青峰是你什么人?”

温书青歪歪头,眼望上边瞥去,好像在思索,而后摇了摇头:“不认得。”

左公常手指屈起又伸直,听到这个回答,眯着眼,沉缓的道:“不认得,你会提这个条件?”

“连亲手报仇的机会都舍弃,就为一个不认得的人,说这种欺人之语,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不成?!”

左公常一现怒容,那周遭一众大汉都噤若寒蝉,恨不能将头扎进□□里,或马上晕过去也成。

温书青也觉汗毛耸立,他马上活动下脖子——摇了摇头,带着点儿好笑的问:“你看我的年纪,他会是我什么人?”

“左盟主,我要是你,就绝不花时间在这上面瞎耗——你只说这条件成不成便是。”

左公常脸颊的肌肉突突跳动,一双带点灰色的瞳孔微微放光,好像一条正在做着艰苦思想斗争的老狗。

关弘这时突然道:“温公子,我知道你是为谁。”

温书青额角突地一抽,撩起眼皮,冷冰冰的视线投了过去。

关弘保持着垂头的姿态,很谦卑似的,轻声道:“为了顾渊,对不对?”

然后他转头,向左公常道:“盟主,顾渊就是——”

左公常没待他说完,露出恍然神色。

关弘又闭上嘴,成了全没存在感的,身后墙壁的一部分。

左公常看向温书青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你为他?”

“原来如此。”左公常看着温书青的视线几乎带着一点好奇:“自那小子在江湖展露头角,老夫就曾有过怀疑,他的刀法和古青峰太像……不过,这毕竟只是怀疑,今天你倒是送来了答案,。”他顿了顿,道:“你知不知道,顾渊也惹了一身骚?”

温书青刚才真有心一把掐死关弘。

可惜不能,现在没机会了。

他长长缓缓的吸气。

“他?”温书青微笑,道:“你指的是,长河帮赈灾粮食被劫,还是王家村灭村惨案?是坤刀门那些给割头砍臂的汉子?”

“是不是他做的,你大盟主心中比谁都有数,不是么?说起这个,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南宫羽那处旧伤的?”

左公常半晌不语。

片刻,他沉吟着,道:“如果我说,这些事情,也并非我天地盟所为呢?”

温书青瞠目看他,好半天,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真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敢做不敢认的懦夫!”他眼中怒火灼人,声音却寒气逼人:“你害了古青峰不够,又阴谋设计他的儿子,凭你也敢肖想称霸武林?懦夫,竟然自己做下的事都不敢承认!”

左公常厉喝:“老夫若要他的命,他早死多时了!”他戟指温书青,印堂有青气一闪:“无知的小子,今天我给你机会,你才能在此大放厥词,否则——”

温书青断然喝到:“否则怎样?你要杀我请快动手!不用费心编这谎言,反叫我看你不起。”

左公常好像一头给人戳了数矛的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闭上眼,片刻,复又睁开,眼中已恢复了平静。

“你要我说出真凶,用这种激将法是行不通的,不如,换个条件——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方家兄妹?只要你放了小天,老夫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至于古青峰的事,”他静了一下,才道:“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了的重要,你想好了再做选择。”

温书青咀嚼着这句话,缓缓的道:“你什么意思?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是谁?

剩下的话音,被爆炸声吞没。

身后的屋子,突然炸裂开来,断木碎片铺天盖地激射四散,几乎是爆响一出,温书青便扑地卧倒护住了要害,碎石纷乱,夹杂着断木击在他背上。

院中其他人,有些位置好些,没有太受波及,有些则反应不及,迎面受了冲击,几个大汉惨嚎着倒地;更有倒霉的,给碎木刺中了喉咙,鲜血飙涌,连喊一声机会也没有,人就完了。

爆响之后,一阵喊杀声传来:“姓左的老匹夫在这里,莫叫他跑了!”

温书青循声抬头,只见那给炸塌了的墙后涌出一帮人来,持刀带剑,口中都呼喝着要杀左公常。

他心中焦急——左公常方才话没说完,究竟谁才是那些血案背后真凶?还有,如果不是他杀了方鹄兄妹,又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人越来越多,喊杀声逐渐夹杂惨叫、哀嚎,不时有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钝钝的,无比刺耳。

方才那一场爆炸的冲击,令他头脑有些眩晕,但眼看这些人将左公常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只能咬牙撑起身体——总得在那家伙死之前,把实情给问出来!

一批又一批的人,似乎从天、从地、从四面八方墙缝里冒出来,跟那一众天地盟的弟子杀做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这充斥着嘶吼、惨叫的噪声中,温书青听见左公常喝了声:“楚玉楼!”

他急回头看去,却只捕捉到一道闪现的背影——即便只有背影,也足矣让他认出这人的身份。

想到武夕红临死所言,他顿生起追上去的冲动,但与此同时,前方人群又爆出一阵乱喝。

左公常一出手,那些本还有点架子、像点样子的侠客们,几乎跟被马匹踏过的稻子一般,东倒西歪,骨断筋折的横飞、躺倒了一地。

没人能近他三尺之内。

那些人见状,彼此招呼一声,有些取出长兵刃来,有些则掏出暗器,一齐往左公常身上招呼。

没有用。

他那身横练的功夫,温书青当年早有领教,别说这十来人的攻势,便是再来个三五百,他要脱身,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人是越聚越多。

涌入院子的不光是“剿魔”的盟军,更有大量身着青衣短打的,上来就截住了盟军攻势,看来是天地盟埋伏此地的人手。

人海战术毕竟还是有效果的,而且,还有源源不绝的人正往这方向涌来——这么大的动静,便是聋子也该惊觉了,那些上天入地想捉到左公常的帮派,现在大约都正往这里赶来。

关弘搠倒了数人,抽身跃到左公常身边,喘息着道:“主上,咱们先退……”

这时候,包围圈也不再那么小——左公常的人头固然很诱人,但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脑袋更重要。

就算要争功,也得活着才能享受结果,是不?

给自己弄成重伤,平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多傻的事!

有一人躲,便有第二人退。

左公常环顾这些人,目中闪着一股烈焰似的光,毫无惧色。

温书青遥望他,想起当年峰顶一战——人,还是那个人,但如今,他万不可能和当年一样那么轻易地脱身了。

突地,一个人影闯进了他的视线,这人显然武功不济,慌慌张张躲刀避剑,又一边躲闪,一边四下张望,似在找什么。

一名汉子杀红了眼,举刀往他背后劈下,温书青急掠过去,一把将人按倒,飞起一脚将暗算者踢回乱战的人群中,拉着人往外突围。

所幸那些江湖客一窝蜂地去逐左公常,他们只要逆着方向走就没人阻截。

耳边金戈交击之声不断,温书青看这男人有些惊恐慌张的样子,喝问:“阿东,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不是他故意要大声,实在周遭太过嘈杂,不得不提高音量。

阿东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腕子,也大吼着回道:“温公子你没事!太好了,顾少侠一直在找你——他被人围住了,你快去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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