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怎么就买下了？
姜梨本来都做好了被卖衣服大姐臭骂一句“你开玩笑吧”的准备，结果就这么谈成了？
事情到了这步再说不出拒绝，姜梨哑巴吃黄连地付了钱，接过了“男神”“女神”红绿套装，旁边的段铭目睹了全程，努力忍着笑，凑过来低声道：“姐姐，你一看就没砍过价，这两套六十就能拿下，她当然高高兴兴就答应卖了。”
姜梨看一眼幸灾乐祸的段铭，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别忘了，还有你一套呢，男神。”
男神段铭：……
菜市场的衣服摊上大多是二三十块的廉价衣服，但也不乏好的。
姜梨买下运动衫后，又给段铭挑了一件薄的夹克衫，又买了一件短袖和短裤，给他换洗穿，她自己有多余的衣服，段铭可是只有身上这件。
总不能让段铭穿她的，先买两件暂缓燃眉之急，等过几天让齐菲帮忙送几件来。
这几件衣服无论是质量还是剪裁都要比男神女神套装好上许多，大姐的报价也到了三百多，且不肯松口。
但在段铭认真娴熟地砍价之下，几次来回后还是砍到了两百。
姜梨心情复杂地想，说起来是她照顾段铭，其实段铭比她更融入这里，更有生活经验。
大步走在前面的男孩子，手上提满了重物似乎也丝毫不觉，脚步轻快，见她没跟上还回头等她：“姐姐，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姜梨手起思绪，快走两步跟上，两人一起向家里走去。
*
“姐姐，你在拍做饭的过程吗？”段铭看着姜梨把相机支在厨房一侧，很好奇地凑过来看。
姜梨点点头：“对……就是想记录一下生活什么的。”
段铭刚刚把买回来的衣服简单洗了一遍，晒在了小院的晾衣绳上。
一排衣服依次排开，很快就有未拧干的水淌下来，滴滴答答，在晾衣绳下积了一小滩。
段铭擦了下湿漉漉的手，跃跃欲试地看向姜梨：“姐姐，我来帮你拍吧？怎么样？”
拍摄烹饪过程需要不断调试角度变换机位，才能更好地呈现食物制作过程。往常姜梨自己拍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一边做一边调试镜头位置，一不小心就会把东西煮过头，或者是错过最好的角度。视频底下也总有人说建议她去进修一下拍摄和剪辑技巧，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拍视频的。
姜梨于是点点头：“好啊，如果你愿意……那就辛苦你帮忙了。”
“姐姐收留我，我做些事是应该的。”段铭研究了下相机的操作，“我还可以帮姐姐剪视频，正好，要是能帮上些忙，我也踏实些。”
“你还会剪视频？”姜梨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
段铭点点头：“以前大——以前高中的时候在社团里学过一些，简单的剪辑操作都会，不过复杂的操作可能有些生疏了。”
姜梨往常剪视频只会剪掉无用镜头进行简单拼接，几乎没有任何剪辑技巧，段铭这水平显然比她要高出不少。但姜梨好奇另一件事：“陈铭，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能记得剪辑的操作呢？”
段铭面色自然：“我也不知道诶，感觉很熟悉……今天医生不也说了吗，我只是暂时性失忆，忘记了一些情感和记忆，但没有失去技能性记忆，没准我失忆前就是做后期剪辑的呢。”他说着举起相机对着姜梨比了个拍照的姿势：“姐姐，你有什么拍摄要求吗？”
“都可以没什么要求……”姜梨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镜头，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拍的时候不要拍到我的脸就好。”
段铭刚刚举起来时，把相机调成了拍照模式，不声不响拍了一张姜梨。
相机小小的显示屏上是姜梨直视来的正脸，她的表情因不设防而有些懵然，一张小脸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后脑的低马尾有些松了，散了几缕发丝在耳侧。
很鲜活，很生动。
段铭看一眼相机，笑起来：“好。”
姜梨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自己拍的段铭，有点想笑，勉强忍住之后把量好温度的温水倒进面粉盆里，开始搅拌。
“你不讲点什么吗，姐姐？”段铭从相机后露出半个脑袋来看她，“我看很多烹饪视频都会有旁白，有的讲制作过程，有的唱歌，有的说相声。”
“哦，还有的会边做饭边读小说，什么我重生在他死后的第二年之类的……”
“这么夸张吗？”姜梨大惊，她只看过最普通的旁白解说配制作过程的美食视频。说相声讲小说……现在美食区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
姜梨伸着两只沾满了面粉的手，兀自犹豫：“我之前也看观众留言说有些干……但是……”但是她一旦出声，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到时候就直接掉马了。
“没事，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这也是一种风格啊……高冷风！”段铭半开玩笑，“没关系，我们先拍，后期剪辑的时候我们可以再商量嘛，看看是加背景音乐好些，还是配些什么旁白好一点。”
姜梨点点头。
和面，醒面，切菜，调馅，包好，擀平。姜梨动作不快，但每一个环节都称得上尽善尽美。
这一段相机不用换机位，段铭架好了相机，坐下来在对面看她：“姐姐，你好像对这些步骤很熟练，以前经常做饭吗？”
“其实我以前没怎么做过饭。”姜梨笑笑，看到段铭惊讶的表情更开心了，“以前和我妈妈住在一起时，大部分时间是家里的厨师做饭，因为她要节食，我们在家里吃得都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是营养师规划的食谱。”
“那个时候我觉得吃饭没什么乐趣，家里的饭为了健康大部分时间都是尽可能的少油少盐，很寡淡……直到上大学后，我跟着同学们出去吃过一次烧烤，那一顿简直让我重新认识了美食的力量。”
姜梨说着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但紧接着话题一转：“结果回去我就肠胃炎了，上吐下泻，挂了三天水才转好，从此以后被我妈妈勒令再不能吃外面的食物。”
段铭一怔：“是那家烧烤有问题吗？”
“应该也不算是……”姜梨想了想，“因为和我一起去的同学都好好的，只有我反应剧烈，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我从小吃得太清淡，突然吃到了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身体承受不了……后来离开家出来，常在外面吃，慢慢适应后就好一些了。”
“再后来，我接了一部戏，角色是个从摆摊卖炒饭一路成长为高级酒店主厨的厨师，为了那部戏我去找专门的厨师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烹饪，结果发现这件事还挺有趣的。”
“食材在经过我的处理后，变成完全不同的口味和样子，是件很让人有成就感的事，如果吃的人也觉得好吃，吃完吃光，这种成就感就更强了。”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段铭。
段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道：“是真的好吃，姐姐，早上的炒饭简直可以刻在我一生的回忆里了。”
两个人笑起来。
姜梨做得太投入，等拍完煎好一个菜盒的素材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当午饭太晚，当晚饭又太早了些，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段铭：“你早就饿坏了吧？”
段铭笑起来：“姐姐，我早上是不是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其实我饭量真的还好，而且早上吃得多，现在也没有很饿，倒是你，你都不饿的吗？”
姜梨太专心，也没感到饿，所幸素材都拍完了，她让段铭把相机收起来，自己专心把剩下的煎好。
段铭应了一声，又问：“姐姐，我要不趁现在这个时间顺便帮你把素材导入电脑里吧？你电脑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不过不急在这一时……”姜梨指了指客厅单人沙发上一个黑色的电脑包，“在那里，饭后再传吧。”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导一下素材很快的。”
段铭把相机的储存卡连接到电脑，点了导入素材。
素材传输着，他轻轻抿了下唇，另点开网页登录邮箱，写了一封邮件。
“聪明的陈先生：
理财要趁早，50万大额理财，取入取出都灵活！
想要生活无忧吗？祁市保险欢迎您！想要一夜暴富吗？那就来半山银行！想要理财不赔吗？那就找明旗鼓理财专员！
三日内拜访更有惊喜好礼相送，期待您的到访！”
段铭写完这一封浮夸得一眼诈骗的邮件后，输入了收件地址，点了发送。
然后他删除了邮件记录，连登邮箱的网页浏览记录也删了。
“好了吗？要开饭啦！”姜梨端着一盘菜盒子走过来，放到茶几上。
段铭连忙起身：“你怎么自己拿出来了，叫我来就好了……素材都传完了。”
“没关系，拿出来也是顺手的事。”姜梨认真地给他指着盘子里的金黄酥脆的菜盒讲解，“韭菜馅的能看出来面皮下微微的绿色，酸菜馅的我洒了黑芝麻辨认。”
她说着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吃饭还是配一些剧来下饭吧，看点什么呢……”
背后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正好，姐姐，我们来看你演的剧吧，你今天可是答应过我的。”
姜梨：……
她把这回事忘记了。
这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