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韩天光和云影约好了周五放学后一起去给猫做绝育。
云影刚拿到手机就给云妈发送了一条语音通话，把捡猫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并说自己要晚点回家，先补送给小推一个豪华绝育大礼包做见面礼。
云妈表示：不是你捡猫，是猫终于捡了个人！
她还说，放寒假可以把小推接回家，这样可以一起过年。
活脱脱像是多了一个家庭成员似的——云影也是这么认为的。
将消息回完，云影总算放下心来，她边走边问：“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她不住在这个片区，哪怕是学校周边，也并不熟悉。
韩天光此时也正在划拉手机：“我正在看，星城猫网有免费的绝育名额，这个月是月初，应该还有。”
长见识了，云影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东西。
她边搜索边念叨：“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个网站意外地有名，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星城”两个字，就会自动联想到星城猫网，云影顺势点开联想，果不其然进入了官网页面。
说是猫网，实际上不止是猫，还有狗。
首先映入眼帘的界面就是许多领养信息，底下还说，网站每周都会在市中心举办领养活动。
突然，云影在照片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穿着红马甲，上面印着星城猫网的LOGO，他是小区里养边牧的青年，也是星城猫网的义工之一。
——怪不得行动力那么强。
转念一想，那名青年经验这么丰富，那天抓到小推其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那天他为什么会放过小推，很难去揣摩。
“我已经预约好了——这家。”韩天光将手机递到云影面前，“你......”
云影回过神来。
“......”
韩天光死死地盯着她的屏幕。
云影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屏幕。
有什么好看的，猫网的界面不都一样......
吗......？
云影顿住。
她定睛一看，有那么一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的确是自己刚才做过的事。
两个同时人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就在刚才，云影为了分辨清楚那个看起来有点熟悉的义工到底是谁，还特地将照片放大，那名青年穿着红马甲的身影填满了整个屏幕。
云影咽了口口水。
韩天光一直在打量云影，这点动静自然也被他捕捉在了眼里。
眸光似乎暗含火花，而他保持着不动声色。
云影则很快从刚才的一丝丝尴尬中抽离出来，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乌龙，看了就只是看了，而已！
她回到刚才的话题：“约哪家医院来着？我刚刚没看清。”
韩天光再次将手机递给她：“爱惠宠物医院，州星路分店，这家刚好还有两个名额。”
云影边看他手机上的字，一边在自己手机上输入同一家店名。
忽然韩天光的手机顶端弹出消息——【[穿搭分享]这条小裙子美哭我，教你秒变美式辣妹！】
云影：“......”
哦豁。
韩天光：“......”
韩天光心虚地别开脸去。
很奇怪，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此时此刻，仍然有着难以名状的心虚感淡淡在身旁萦绕着，正如云影的尴尬一样不知所起、无从追溯。
前几天，他为了完成一款女性向换装游戏的背景音乐商单，在此之前他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游戏，心里自然没个底，因此他上网查询类似游戏的背景音乐。贴心的搜索引擎和大数据就此记录下了他打下的每一个方块字，认为这是他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并加大推送力度。
云影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正如韩天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那个男性青年的照片放大仔细端详一样。
她眯起眼睛。
韩天光注意到云影的眼神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充满了探寻和调侃的味道。
气氛再次陷入可疑的沉默。
最后，韩天光轻咳了一声，他镇定道：“......先回去带猫吧，等下就在这里集合。”
云影点头，顺着他的台阶下去。
——这场对峙，无人生还。
装猫的过程很顺利，上次空腹怎么也不肯进的猫包，小推自己就钻进去了，拉上拉链之前，小推还在包口嗅了嗅，它肯定闻到了空腹的味道。
科普上说，母猫离开小猫一段时间，就会忘记自己的小猫。
云影觉得即使是科普也未必全然正确，不然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上次空腹会大老远、一瘸一拐跑过来告诉自己，小推可能会被青年抓走呢？
也有科普说过，猫对气味更加敏感，云影每天都会洗澡换衣服，气味每天都在重置，即使是这样，空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它更没有忘记小推它们的理由。
宠物医院。
检查过程很快，两只猫都是流浪猫里相对健康的小猫，和流浪时间短有很大关系。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只小猫的眼睛确实有点毛病，不过不是小推，是蝴蝶，它太爱打架，不知道被什么猫抓到了，眼角有一道细细的伤口。
最后两只小猫双双带着脖圈回到航空箱里。
计程车上，两只带着脖圈的小猫被放在两个人座位之间，猝不及防看了个对眼。
“喵嗷——”
*
最后三只小猫都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乖乖最终也半自觉半被抓着脖颈，到了青年的笼子里。
青年偶尔会给云影看他回访的影像，乖乖就躺在一张毛绒绒的地毯中间，敞开白肚皮，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哈欠。
正如印象中那样，青年是一个靠谱的人，给乖乖找到了一户很好的人家，这家人是一对年轻夫妻，买了房子，养了一只银渐层和一只田园白猫，看到乖乖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合眼缘，像只小老虎。
乖乖和两个亲哥哥分别了以后，迎来了一个白猫哥哥和一个银渐层姐姐，每天这两只原住民轮流给它舔毛。
韩天光和云影喂猫的频率也随着渐少的猫、渐冷的天而直线下降。
这天韩天光站在云影的单元楼下。
云影结束晚自习回到小区，就看见了他。
韩天光手里拎着一个猫包。
见到云影，他将包轻轻提了提，以一种不会惊扰到猫的幅度，他说：“带蝴蝶来兄弟团聚一下。”
云影上下打量他数秒。
“那上来吧。”她勾勾手指，做了个“来”的手势。
小推刚准备像平日里那样用贴贴去迎接云影，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另一只猫的味道...！
它瞬间警铃大作，黑色的尾巴压了下来，压制重心，似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韩天光蹲下，将猫包打开。
蝴蝶迟迟没从里面出来，待到它试探性地在猫包边缘嗅了嗅，小推一声咆哮让它再次回到了包里。
“嗷——”
虽然听不懂，但两人都能立刻感受到——小推骂得很脏。
蝴蝶往前挪了两步，将头钻出猫包，以哈气作为回应，黑眸闪出绿光。
“......”
韩天光别过脸去：“下次我还是不带它了。”
*
就这样期末考和寒假也越来越近。
期末考前一周，周末。
饭桌上，云妈通知云影一个好消息：“你外婆过年就回来了。”
“她舍得回来啦？”云影很是意外，“那可以一起过年了。”
她竟然有一个学期没看见外婆了，视频通话里的不算。
云妈笑道：“她本来是舍不得回来的，但她更想你。”
说完她还酸溜溜地补充：“也不说想想我......”
云影：“她肯定想你，只是不好意思说。”
外婆经常口是心非，两个人都习惯了。
忽然，云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桌子，云影猝不及防被吓一跳。
她问：“那小推怎么办？”
“当然是带回来——”
话音未落，云影顿住。
外婆是过敏体质，她对猫毛过敏。
云影想了一下，她肯定不能不顾外婆身体强行把猫带回来。
她解锁手机，主动找了韩天光。
云影：【你寒假回老家吗？】
韩天光回复很快：【不回。】
是她想要的答复。
云影琢磨着怎么开口让他替自己照顾一段时间小推。
念头随即被打消——
韩天光：【但要去隔壁露海市复赛。】
“......”
好吧。
云影深吸一口气，拨通语音通话。
“喂。”韩天光接到云影消息的时候，刚从复赛练习中抽离出来，刚才回消息隔着屏幕，能够加以掩饰，语音一开，声音里的疲惫根本藏不住。
云影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她问：“你...还好吗？”
“还好。”韩天光捏了捏鼻梁，打起精神，“怎么了？”
云影：“......就是想问，你的猫打算怎么办？”
“准备多几个猫砂盆，放足粮食。”
韩天光下意识地解决问题，说到一半他才想到，他捏了捏眉心，“我就去两天，不是两个月。”
云影：“寒假一共就十几天。”
高三还要提前返校，两个月假，倒是想得美。
“嗯。”韩天光不置可否，“你呢？”
云影：“......本来打算带回家，但是我外婆说要来，她对猫毛过敏。”
她接着说打电话的目的：“我查了一下，就和你刚刚说的一样，别的养猫人出去旅游，就会找托管，或者多留几个猫砂盆和粮食，找人上门喂，所以我本来想把小推放在那里，然后请你偶尔替我去看看它......”
但是现在你要去参赛，未必有空去。
云影没说后半句。
“可以。”韩天光倒是爽快，“听说你家离学校一个多小时车程？”
“嗯。”云影道，“但是作为交换，你不在的两天，我可以过来帮你喂蝴蝶。”
“......”韩天光垂眸，“可以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影突然感觉手里有些空，她余光注意到桌上放置的珐琅钥匙圈，这是两年前去港区迪士尼旅游买的纪念品。
她不由分说拿起，递到眼前端详。
钥匙圈冰冷的触感倒是提醒她了一件事——
“那明天晚上，老地方。”
云影顿了顿：“我把备用钥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