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家政阿姨就做好了早餐，秦未予简单收拾了一番，吃过早饭就出了门。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雾蒙蒙的，秦未予独自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中没和其他秦家人一起住，小区楼下的绿树青草被昨天的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但周围空气仍让人觉得闷闷的。

下了楼秦未予才发现外面风很大，空气里泛着湿冷，只穿一件白T有些冷了。她没有出门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好像以前总有人会提前告诉她，是谁呢？她突然想不起来。

“小八，你们动了我的记忆？”

小八：“没有，这是宿主的私人部分，我们不会动的。”

秦未予：“那我为什么有些事记不起来了？”

小八：“爆炸导致的海马体破损吧，等任务完成一点点会恢复的。”

秦未予点点头不再说话，穿上车后座的薄外套，往学校开去。

开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小八昨天说的话，等红灯间隙，搜了下最近丧葬店的位置，方向盘一转往那边去了。

这个丧葬店店面不大，里面充斥着香灰的味道，和秦未予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它和其他正常的商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上面摆放的东西不太一样，货架上放了些假花、香纸还有些送老的衣服，地上堆了些送葬要用的纸马等纸活，和她以为的阴森完全不一样。

在此之前她从未进去过，对丧葬店的印象还保留在恐怖游戏里的样子。

要了些要用的黄纸和香，秦未予转了一圈还是决定问问老板，“供奉别人只要这些就够了么？”

老板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外面天气湿冷，他却热的直摇扇子，“讲究的话再买个香炉碗，里面放点小米。不讲究的话这些就够了。”

讲究？秦未予想想萧挽的样子，还是个小姑娘呢，讲究一些吧，一切准备好后，她急忙往学校赶，差点错过早上第一节课。上学的时候她从没迟过到，现在上班她更不想了。

紧赶慢赶秦未予赶上最后一次铃声，踏进了班里，一进门第一排大家避之不及的座位，明晃晃坐着个白衬衫少女，眼神明亮，脊背绷得笔直，像棵青葱的小白杨，一见她进来，萧挽眼睛弯弯的朝她笑，秦未予也朝她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

她从包里抽出点名册，将班级里的人一一点了一遍，直到点完最后一个名字，秦未予反复翻了两遍，里面没有萧挽的名字？

“你不是说萧挽是我的学生么？”

小八：“刚刚查到，萧挽是你四年前的学生，她在公众视野已经整整消失四年了。”

秦未予：“那她为什么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学校，昨天甚至还有人在欺负她。”

小八：“她好像有某种干扰人认知的能力，她在别人眼中根本不是萧挽，而是一个全新的学生，大家在她的干扰下都认定她是学校的学生，甚至于她在大家眼里都不是萧挽的样子。”

秦未予：“我看到的也不是真的？”

小八：“据我分析，宿主一看到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她似乎不屑于在你面前伪装。”

秦未予木然，“哦。”从上次她在卫生间血泪糊了一脸的样子，就知道萧挽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管怎么样，课还是要上的，秦未予重重吐了口气，正式开始上课。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天气还行还是秦未予讲课更加生动了，今天的学生学习兴致明显比昨天要好，上课就是这样越走神时间过得越慢，认真听反而过得很快，两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响了，萧挽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未予收拾好书，犹豫了一会儿小心走到萧挽面前，“同学，跟我来趟办公室好么？”

萧挽微微歪头看她，眼神里带点迷惑，但她没有拒绝，而是轻笑一声，“好啊。”

秦未予的办公室在B栋，现在她们在C栋，秦未予刚出教室就被悄悄站在门口的两男两女吓了一跳，她们面色不善，但是看到秦未予立马变了脸色，笑眯眯问了声，“老师好。”

秦未予点点头，“同学们好，下课了怎么还留在这。”

为首的男生站出来，“我们等同学呢老师。”

萧挽从秦未予身后冒头，头紧紧的埋在胸口，一副瑟缩懦弱的样子，她伸出手悄悄扯住秦未予的衣摆，小声对她说道：“老师，救救我。”

早就见过她真面目的秦未予当然不会被此情此景迷惑，但还是对面前的男女说：“你们是找这位同学么？老师找她有事，你们先走吧。”

几人面有不甘，但还是不敢和老师硬碰硬，拉拉扯扯的走了，不时还能听见远处的几声咒骂声。

萧挽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开心的对秦未予说：“谢谢老师。”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秦未予迷惑很久了，“你明明不用怕她们。”

萧挽眯眯眼睛，岔开话题，“老师不是有事找我么？我们去办公室吧。”

见她不想说，秦未予没有再问，带着萧挽回了办公室。

A大老师待遇很好，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办公室，秦未予让萧挽关上办公室的门，在她疑惑地眼神下从黑色袋子里掏出准备好的香和纸。

她小心翼翼的，还向门口望了好几眼，在学校烧纸总归不好，但她又怕萧挽实在饿了，去吧学生都吃了，只能在自己办公室偷偷烧香。

“你叫什么名字？”秦未予守好自己的人设，故意问道。

“萧挽。萧条的萧，挽回的挽。”

这番话可以说的上直接在秦未予面前点明身份了，但四年没见，秦未予故意装作没记起来，把香炉碗装满小米放在办公桌上，将点燃的香插在碗里，闭紧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萧挽，萧挽，萧挽……”

萧挽站在秦未予身后，看着她神神道道的样子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秦未予转身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收不到么？”

“收到了。”萧挽能感觉到自己鼻尖渐渐浓郁起来的香火味，干瘪的肚子渐渐有了饱腹感，这是四年来她头一次感受到香火味。

秦未予：“那你还笑。”

萧挽一本正经：“被老师感动笑了。”

秦未予：“你表达感动的方式到挺特别。”

吃饱了饭，萧挽化作鬼魂的状态，向秦未予靠近，“老师怎么会想要给我烧香？”

“怕你饿了。”秦未予还是有些怕她，虽然萧挽没有伤害过她。

“老师是怕我把你吃了么？”萧挽靠的更近，鼻尖快要贴到秦未予白玉似的脖颈上。

“没有。”秦未予偏头，我怕你把其他人吃了。

萧挽没有再问，变成了普通人的样子，闲逛起秦未予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空，秦未予没有特别装修过这，数据体平常来的就少，她自己也是头一次来这。

萧挽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她又回到秦未予面前，余光瞥过黑色袋子里的纸钱，委屈巴巴的说：“老师怎么不给我烧纸钱？”

“没东西给你装，在瓷砖上烧瓷砖会变黄，不好收拾。”

“老师怕收拾？”

“嗯。”秦未予点点头，认真道：“擦不干净，不好解释。”

萧挽不知怎么又不高兴起来，她的脸沉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未予，“老师，我想吃人。”

“不是刚吃饱么？”秦未予面上镇定，手心开始出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萧挽真要把她吃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鬼吃人到底疼不疼。

萧挽不太满意秦未予的淡定反应，她猛地凑到秦未予面前，用黑色的眼珠定定的看着秦未予的眼睛，良久，突然嘻嘻笑了一声，“我去吃你学生。”

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萧挽！”秦未予喊了一声，但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看样子已经是走了。

秦未予：“她曾经是个人，现在吃人一点心里负担没有？”

小八：“她现在是个厉鬼，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来说，她已经不算人类的意义范畴了，而且根据你们刚刚接触得到的资料来看，从她死后，人性的那部分已经渐渐从她身上剥离了，她现在没有吃过人已经算是自制力好的了。成为厉鬼之后，她的记忆力也开始下降，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欺负过。”

秦未予整理了一下心情，“能查到她现在在哪么？”人还是要找的，真等萧挽吃了人一切就来不及了。

小八：“检查不到什么波动，出去问问学生吧，我能感觉到他没离开这栋楼。”

秦未予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把香炉碗和纸钱什么的都塞到柜子里，仔细锁好之后才关门走了出去。

秦未予办公室在七楼，这个楼层里全是老师，萧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七楼动手，她往下走，才到第六层，她就听到了侧面卫生间里传来的打骂声。

胆子很大，她想。

秦未予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被欺负呢？不管是不是饿了，杀人对萧挽来说应该易如反掌，为什么一定要被欺负了才能动手呢？而且到现在为止，秦未予只见过她被欺负萧挽还手她一次都没有见过。

推门的手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把手上的主人才下定决心，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