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存怀疑自己听错了，表情有一瞬间地呆滞。
言牧手忙脚乱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先给谁解释。幸好轮到陆应和文嘉试镜了，他们已经起身，本来就只是想和言牧打声招呼再走。文嘉花痴了句“你男朋友好帅啊~”，就被陆应强制搂走了。
周存拧着眉，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的手。
为什么会搂腰啊！
不一般都搂肩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打量起这个休息间里的人，还剩的人里有像他和言牧一样的新人，也有知名演员，但他们的眼神、交流、坐姿和距离……
饶是以周存的粗神经，都反应过来不太对劲了。
言牧看到周存眼里的惊讶，认真地和他解释：“我刚来的时候才发现来试镜的都是情侣，所以那男生才会误会我们，我本来想解释，但……因为来这都是情侣，我怕我解释了，反而给我们带来麻烦。”
不过，也有私心。
“嗯。”周存抖了下，更疑惑了。
那这剧组的选角标准不是显而易见，就是同性情侣啊！那为什么兰亭还会觉得他们适合呢？
他和言牧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兰亭看好的？
试镜顺序是剧组安排的，他们正好在很后面。顺着刚才的剧情他们又对了几遍词，只是这几次周存都不是很在状态。
手握紧又松开，手心微微冒汗，眼看着休息室里人逐渐少了，言牧像是下定决心般拉着周存就往洗手间走，然后反锁，一气呵成。
“？你干嘛？”
言牧鼓足勇气说：“给你找状态啊。”
“不用，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周存心虚地转过脸去。
“你说我年龄不适合陈知桉，你性格不适合乔初，我们还不是情侣，兰亭他瞎了吧！”
言牧没说话，反而走近一步，仰着头，手轻轻摸着周存的脸颊，感觉到对方眼里的讶异。
他笑了下，双手攀上周存的脖颈，“我们的试镜片段里肢体动作很重要，也不能干对词吧。”
手指有些凉，周存本能地缩了下。
他也不是没摸过言牧的脸，他们俩也不是没拥抱过，可这姿势多少不太对，还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再加上言牧的话让他不自觉联想到了那剧本，本就暧昧。
“而且我觉得你演得不对。”言牧认真地说。
距离贴得太近，周存感到莫名的无措，话题被他带跑，“哪不对？”
“陈知桉再溺爱乔初，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被这样糟践他也会生气的，所以他看乔初的眼神里不能只有爱，还要有恨。”
言牧把下巴抵在他锁骨上，缓慢地开口。
“恨他让他爱得无可救药，又不给他退路，恨他给了他明确的爱，却又不属于他。”
这些话似乎跑到了言牧的眼里，周存在那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言牧忽然脸色一变，笑道：“你试试这样演，在很多很多的爱里，加点恨。”
周存嗯了声，定定地看着言牧，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还有自己心里那些突然翻腾起来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言牧伸出手捏了捏周存的耳垂。
“上次你那样摸我，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亲密动作完全不在意呢。”
想起上次自己造的孽，周存猛地咳了好几声，难道言牧今天整这一出，是想报复自己？
那也是该。
抓住那作乱的手，想往后退，和他隔开点距离。
言牧疑惑地歪歪头，“他们说这叫直男无所畏惧，你现在在怕什么？”
周存一下就不动了，“我没怕，试就试！”
反正也没特别露骨的。
但这个距离还是太近了，温热的呼吸一下接一下往他脖子上喷，言牧松开他，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两手往他腰上搭。
“你要这样搂着我，注意，是腰。”言牧像老师认真指导严重拖后腿的学生一样。
最后，郑重地对周存说，“你要记得你很爱很爱我，爱到会恨，可还是爱。”
试一下，就让他试一下，借着乔初的壳，做次梦吧，言牧这样想。
周存抬起手，随意地刮了刮言牧的侧脸，“我本来就知道啊。”
要不是突然得知试镜的都是同性情侣，他本来觉得他演得还挺好的呢。
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明明知道周存不是这个意思，可言牧心里那些埋藏很久的情绪还是会翻腾起来。以前也是这样，有很多个瞬间，他都想说：
周存，你真的很讨厌！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错觉？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给了他这么多却又不爱他！
腰间被紧紧搂住，经过刚才的谈话，周存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很快地进入了角色。
在这段感情里，乔初毫无疑问是占上风的那个，他想要爱，陈知桉就爱上了他，这在言牧的世界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额头贴在周存的颈窝里，在说完一句台词后，微凉的唇瓣贴上颈侧，轻轻摩挲着，到耳廓。
湿润柔软的唇紧贴着皮肤，周存觉得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吻了。
言牧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别人的壳，把周存骗来，陪他演一出戏，看他的眼睛说爱，演着演着，言牧好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也许这就是戏剧的魅力，明知是假的，却仍有许多观众出不了戏。
到了该落幕的时候，言牧没有松开周存，手指攥紧，把周存的衣服弄得皱巴巴的，明明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了，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其实——”
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后面的话被咽回去。
周存低下头，神色恢复如常，“到我们了，走吧。”
工作人员一见到他们，就带着他们往试镜的房间走，“唉哟，快快，可别让导演等着，是这间房。”
到的时候前面一对正好出来，进到房间，里面坐着李导和兰亭，两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看到周存来，兰亭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俩崽子没丝毫怯场倒是让他有点讶异，像是完全不紧张。尤其是言牧，还担心他腼腆内向，说话会怯生生的，可现在仔细想想这印象多半也是这张脸给的。
这点李导也是同感，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新人一到镜头前就露了怯，要么过于浮夸，要么连台词都说得磕磕巴巴。
两人的外貌确实挺是符合的，只是气质和演技这块，李导表示存疑，言牧看起来清清冷冷的，还是不像乔初。
“我看你们也不紧张，那就直接开始吧。”李导并没周存说的那么凶，相反笑得还很温和。
转瞬间，两人就进入了状态，似乎对表情的控制和眼神的变化已经很熟练，一下子就成为了陈知桉和乔初。
“我相信这不会是偶遇，对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原本看着窗外兴味寥寥的乔初，见到窗外走来的陈知桉时，立刻跑了出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年少成名的大画家穿着依旧考究，可服刑的两年磨去了他当初的意气风发。曾经一画千金难求，如今却声名狼藉，只能靠朋友接济度日。
“我希望是。”陈知桉的眼里满是挣扎，乔初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抚上眉眼间的憔悴。
乔初心疼地皱起眉，开口却在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陈知桉愣了愣，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亲密，避免再次受难，陈知桉拉着乔初到角落里。这段无实物表演让李导有些意外，处理得很自然，这对两个新人来讲，很难得。
“你在等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乔初脸上的笑天真无比，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
陈知桉的手停在空中，他很想抱抱眼前魂牵梦萦的人，可这一刻他有些犹豫，眼中泛起的情绪，像是人在溺死前最后的挣扎。
笑着笑着，乔初的眼里却蒙起水汽，湿漉漉的，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了伤的人，随时会破碎掉。
“我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即使你出狱了十天才来见我。可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很幸福。”
陈知桉再也克制不住地抱住乔初，这一刻，他俨然忘了自己曾说再也不想见到害自己锒铛入狱的乔初。
“这十天我过得，很不好……”
他体会到了何为度日如年，物质的匮乏尚能忍受，可精神的萎靡很难捱。能见却又不能见，想念却又不能念。
乔初轻轻磨蹭着他的脸颊，耳鬓厮磨，似乎是在安慰爱人激荡的内心，渐渐地嘴唇代替他的脸颊。
几乎是咬着陈知桉的耳朵呢喃：“以后你有我，都会好的。”
“好，到这吧。”
周存立刻松开了言牧，恢复了平时的表情，那些撩人的惑人的神情也瞬间从言牧脸上消失，他又变回那个周存熟悉的温顺的男孩，只是侧过去的耳尖很红。
今天的心格外好动，周存努力压抑内心的躁动。
言牧轻轻抹了下眼，本以为可以离开了，李导却忽然开口问他。
“你是怎么看乔初对陈知桉的感情的？”
很多人都觉得乔初不爱陈知桉，可言牧本来就没抱希望能过，所以干脆按自己的看法去演，不过这种看法可能在很多读者眼里是歪理邪说，因此李导这么问他，言牧倒不是很意外。
“虽然乔初任□□玩，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很多人也觉得他在玩弄这段感情，他毫无疑问不是个好的爱人，胆小，怯懦，一个被惯坏了不懂得怎么爱人的小孩，可他自身的不完美不能代表他不爱。”
“而且我觉得被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我想他的眼神里不应该是炫耀和轻蔑，而是享受和愉悦，没有人不喜欢被视若珍宝的感觉吧。”
李导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脸上神情依旧淡淡的，“谢谢你们，请回去等消息吧。”
这是没过？
周存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毕竟当初是他极力阻止言牧来试镜，可现在心里却没来由地有点失落……
是怕言牧难过吗？可这人看上去倒是挺平淡的，他真的就只是想试下？
一路往回走，言牧跟着周存坐进了他开来的车里，系好安全带，出神地盯着前方，正要发动车子，周存忽然开口。
“诶，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直男进gay窝（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