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存冷淡地说:“把衣服脱了。”
Elio呆呆地看着他,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因为先前的遭遇,他也不会再为此惊讶了。
手指蜷缩起来,只要不……摸一下也没关系。
Elio扫了眼周围醉倒的人,紧咬着唇,手颤抖着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眼前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往下移,Elio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难堪地低下头。
衣服已经完全解开,手搭上裤腰带时,Elio内心无比挣扎。周存只说了脱衣服,那裤子应该不用脱吧……
他想悄悄打量周存的神色,却发现男人已经移开目光。
周存靠回到沙发上,他灌了自己这么多酒,不是说酒精能让人丧失理智,能让人意乱情迷,可是他还是没有感觉。不是就是不是,就算长得再像,也不是他。
“把衣服穿上吧。”
这回Elio彻底懵了,但听到对方语气里的不悦,怕惹怒他,又急忙穿好衣服。
怎么这么阴晴不定,还是说他不喜欢男人?
“像今晚这样,你陪我喝一次酒,一次5万,是你的小费。放心不做别的,要做别的也不是这个价。”
“但我有一个要求,”周存拿起酒杯喝了口,“别把自己喝醉了,我可不会送你回家。”
“您是想找个人陪您喝酒?”
Elio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不明白,只是要找人喝酒这屋子里其他人谁不行?
周存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我是想找一个人陪我喝酒。”
即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看他,依旧不是他。
周存甚至有些气恼地想,干脆堕落一次也行,可为什么这么清醒。
只要看着他,他就会不自觉拿他和言牧作对比,这里不像、那里不像,眼睛要再细长些、鼻子要再高些、锁骨窝那里该有颗痣……
因为这件事的缘故,经理以为周存看上了Elio,之后都没再安排他去陪别人,他平时做的就是普通服务员的工作,让他焦头烂额的手术费也一下就有了着落。
之后周存每次来里满,Elio都会陪他,只是单纯地陪他喝酒。甚至有的时候,Elio都不喝,只是周存在喝。
周存再也没有提出像上次那样的要求,渐渐地Elio彻底放下了警惕,本性也慢慢露出。
他本来就是个挺话痨的人,开始会和周存聊聊自己的事,聊到了妈妈的手术费、学校的专业、兴趣爱好等等,说了个遍。
但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周存静静听着。只是在听到他是南林大学的学生时,有些意外,那时Elio也才知道周存居然还是他的学长,那个姜先生也是。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挺文静的人。”
听到这话,Elio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吗?很多人都这么说。”
“不,是我不了解你。”周存低声说,自嘲一笑。
其他人来这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可Elio总觉得周存一点也不开心,哪怕他也会和那些公子哥调笑个几句,也总是温和地笑着,可眼底却很落寞。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Elio一直坚信。他知道周存帮自己一定有别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份恩是他受着,他依旧心怀感激。
最后一次见面时,Elio就和周存提过会还他钱,当时周存说了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轴的。
沉默片刻后,周存神情冷淡地开口:“Elio,我并没有想要帮你,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得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陪酒钱,你付出了相应的时间,这是你应得的。”
“周先生。”Elio喊住转身离开的周存,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镇定。
“我不叫Elio,我的名字是柳谢明。”
另一边言牧找了个借口离开包间。姜弃白不肯说,他就悄悄从贺裴那打听了那个叫Elio的人。
贺裴犹豫着也没多说,只说周存每次来,Elio都会陪他喝酒,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言牧这才回过神,发现原本想去找周存的自己站在走廊里没动。
刚出来太着急,都忘了拿口罩。言牧垂着脑袋摇头,工作人员见状识趣地离开。
要去问明白吗?
周存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很讨厌这种声色场所,也很讨厌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少吃酒,现在却好像是这里的常客。
言牧浑浑噩噩地走着,脑中思绪繁杂,忽地肩膀上一痛,他不小心撞到了左边包间里出来的人。言牧下意识说“对不起”,就想继续往前走。
那人却往前迈了一步,拦在他前头。
“言牧?”
言牧闻声抬头,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就立马低下头。
该死,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在这里被别人认出来麻烦不就大了。
对方懒散地笑了声,“好巧啊。”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言牧愣愣地抬起头,仔细瞧起眼前人。男人身形高大,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头发随意地往后梳,几根零散的发丝垂在前面,五官凌厉,肩膀开阔,嘴角似笑非笑着。
“彭放?”
彭放装作难过道:“这就有些伤人了,好歹也是好几年的老同学,居然认不出我了啊?”
不是不记得,你当初说的话我能记一辈子,言牧心里想。只是他这形象和过去相差太远,以前瞧着是个斯文败类,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夜店海王。
“你这样的人当然需要勤工俭学了。”
那个时候彭放见到在咖啡店打工的言牧,很有礼貌地冲他笑笑,却在私下里对他说。
“朋友?那是因为现在我们还是学生,等你毕业了你就知道,你和周存和我的差距有多大了。”
“反正你毕业后,也就只能给像我们这样的人打工了。”
彭放说话总是这样,绵里藏针,从不明着夹枪带棒,语气温和地像在怜悯你。
言牧扬起标准的客套微笑,“不好意思,灯光太暗了没看清。”
“那看来是我经常能看到你的缘故,所以灯光再暗我也能一眼认出,这么些年过去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言牧实话实说,“你倒是变化很大。”
彭放盯着他,笑容渐渐扩大,一字一顿地说:“不,我本来就这样。”
言牧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需要看几眼才能分清的混蛋,和一眼就能看出的混蛋,确实本质一样。”
彭放笑出了声,言牧没理睬他径直绕过他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言牧就停下脚步。
他的肩膀被身后人握住,但他却不是因为这个停下来的。
“你怎么出来了?”
周存迎面朝他走来,身后跟了个年纪很轻的男孩。
一个长得和他极像的男孩。
“彭放?”看清言牧身后的人,周存皱了下眉。
“你就是Elio吧,刚听他们提到你,说每次你都会陪他们一起喝酒,我还疑惑怎么今天没来呢。”言牧径直略过周存,冲那男孩笑。
柳谢明轻嗯了声,神情略显局促。他知道自己长得像言牧,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只是不知道原来周存认识言牧啊……
这样说起来,他隐约想起了他到底觉得在哪见过周存了。
“哎,言牧,幸亏你出道早啊。”
彭放从抓着言牧的肩转为搭着,眼神玩味地盯着躲在周存身后的人。
周存看着他的手,拧着眉正想抬手给他甩开,然而言牧肩膀一抖就直接抖落了他的手,并往旁边迈了一步。
彭放见状,无所谓地耸耸肩,“周存,你还有集邮的爱好呐。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文静的,没想到你只是喜欢这张脸啊。”
“这么久不见,你胡说八道的能力真是没变啊。”周存冷冷地说。
彭放的目光在Elio和言牧之间徘徊,语气轻挑地道歉:“噢,原来是我胡说了啊,你不喜欢言牧这样的啊。抱歉。”
周存眼神一凛,正欲开口言牧却先他一步,“周存喜欢什么样的,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言牧冲彭放笑得非常温柔,看到旁边人咬牙,才把眼神分给那个和他极像的男孩。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我这么像的人,跟你说话像照镜子一样,还挺有趣的。”
Elio惊讶于言牧语气里的愉悦,还有随和,好像真的很高兴,和他在镜头前高冷的模样一点也不像。
言牧又走近了一步,抬头看了看,“他还比我高诶。”
周存被他的神情逗笑了,扯起嘴角,“就你这么挑食,能长这么高,已是万幸。”
其实如果他不走近是看不太出来的,估计也就高了一两厘米。
言牧瞪了他一眼,继而看回Elio,“既然来了,要一起喝一杯吗?”
Elio垂着头,脑海中回想起以前周存对他说过的话,再看现在的情形,他不会还不知道周存为什么要帮他。
他抬起头,微微一笑,“谢谢,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已经不在这工作了,这次来只是想专门来谢谢周先生的。”
言牧疑问道:“谢他?谢他什么啊?”
“嗯……”柳谢明有些迟疑,他对他们的关系能猜到点,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他若实话实说会对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影响,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迟疑的态度让言牧展开了些不好的联想,周存直接明确地说:“谢我赞助了他妈妈的手术费。”
言牧哦了声,瞥了眼他,“周存,你还做慈善啊?”
周存也回看他,“是啊,我家还有慈善基金呢。”
“言牧啊,你看你当时缺钱直接问周存要不就好了,以你们的关系,哪还需要去打工啊。”
言牧嘴角一抽,彭放是怎么做到一开口就这么欠揍的?
“出身是天定的,选择是自己的,”周存直视彭放,语气平淡,“你怎么知道他的选择不会让他在将来超越家世带给你的优越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