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完，周存把碗端下楼洗好，再重新回到楼上卧室，言牧吃完药睡了一觉，又大补了一顿，现在精神气还行，靠在床头刷平板。

周存刚走过去，想要道别还没开口，他的左手就被拉过去，很快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翡翠？”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牧把袋子里的手链拿出来了，言牧捏着他的手，抬头问：“喜欢吗？”

“……”手链已经让他很意外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翡翠，看着手上触感柔滑、色泽温润的手链，“怎么……想到送这个？”

言牧歪头，“我觉得很适合你呀。”

“……我是男的。”

言牧眨眨眼，“我知道啊，这就是男款啊。”

“好，我很喜欢。”

“……”

这声毫无感情的“喜欢”让言牧缓缓垂下头，“下次不送你这个了。”

停顿了几秒，周存伸手进言牧的发间，轻轻地揉了下，手腕上的翡翠不经意地触碰到言牧的额头，冰冰凉凉，“我只是还不太习惯，慢慢地就会习惯的。”

言牧还是有些咳嗽，又发起低烧，还有些轻微的感冒，周存让他少上会网早些休息，稍微用了点力想抽出手，却没抽出。

言牧仰着下巴，安静地盯着他，一下一下轻摇着他的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上次那样严重，你可以陪陪我嘛？明天是周末也不耽误你。”

周存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他眼里看到了不确认的浓烈情绪，还是因为知道生了病的言牧就会变得很粘人，反正最后他同意了。

直到洗漱好躺到床上时，周存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

发烧后的言牧容易觉得体虚乏冷，本能地向温暖的地方靠，紧紧抱住床上唯一的热源，像小时候抱着大型玩偶睡觉一样抱住周存。

被子里的手攥紧，周存深吸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没法平心静气地和言牧躺在一张床上。

半夜言牧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感觉手里空了一片，模糊的视线里蹿进一缕细烟，窗帘没拉紧，这烟在阳台上慢慢地飘着。

他实在太困了，很快又恍恍惚惚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会发热的玩偶回到了手里，也没有呛人的烟味。

再醒来时，周存已经做好饭在楼下等他了。

言牧揉了揉眼，可能是病刚好转了些，今天再看着桌上极富营养的午餐，食欲大增。

周存盛了碗番茄玉米排骨汤给他，言牧瞥了眼有些短的袖子。昨夜周存留宿在这，言牧又不肯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自然没回去拿衣服的机会。

幸好他买衣服一向是往宽松了的买，穿在周存身上也不显小，只是穿他身上是bf风，穿在周存身上就是合身，一伸手袖子就短了。

但自己衣服穿他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言牧吃着吃着，眼眸弯起，周存疑惑又好笑地看他，这玉米难道这么好吃嘛？

再见第一天，周存就觉得言牧的头发太长，遮眼睛了都。现在更是吃着吃着发丝快垂进汤里，周存第三次及时阻拦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该去剪头发了？”

言牧从碗里抬头，把刘海往后抓，然后抽出张湿纸巾擦手。

“我最近在接触一部剧，要是确定要演的话就得蓄发，那个角色头发都及肩了，所以我先留着，要是最后不演就去剪掉。”

“剧？”周存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只演电影。”

“也不是，一直有在看，只是之前没遇到好的电视剧剧本，现在有几个本子还不错，但还没敲定好最后演哪部，哎，他们正好时间上都挤一块了。”言牧重新拿起勺子喝汤。

周存眉梢一挑，“那个替身的剧本？”

“不是——”言牧笑了，“那个我就听韵姐提了一嘴，都没到我手里，而且……我不演感情戏的。”

周存手里的筷子停住，又恢复如常，仿佛随口一问，“为什么啊？”

“因为感情戏是我的短板，我不会演。”言牧嗓子微微有些哑，是昨晚咳嗽导致的，“韵姐也觉得该扬长避短，不用什么都会演，先把适合自己的演好、演精，再考虑别的。”

这些年，言牧演过潜伏在敌方的间谍军官、贩卖器官的整容医生、热血正义的犯罪侧写师……要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感情戏。

桌上的手机响了声，周存下意识拿起，看到屏幕上的消息预览，再看了眼手机型号才发现自己拿错了。

“……”

对面的人怔怔地望着他，周存咳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递给言牧，“你经纪人的消息。”

宋韵发了好几个宠物的视频给他，言牧之前问过她关于宠物的事，宋韵推了个宠物店给他，这些视频里都是容易养、性格看起来不错的猫猫和狗狗。

以前宋韵觉得自家艺人比较冷酷，也不爱社交，每天不是在演戏、就是在学演戏的路上。

作为经纪人遇上这样省心的艺人当然很开心，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总会有需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宋韵想言牧不喜欢和朋友出去玩，那可以养个宠物陪自己，有个牵挂，他就不会一天到晚就想拍戏，祸祸得工作人员都没休息的机会。

那时言牧斩钉截铁地拒绝她，“我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宠物呐。”有理有据到宋韵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哪种猫猫的寿命最长？”言牧打字问。

因为起得晚，早饭就当午饭吃了，也没能去晨跑，周存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一点也不好，只要和言牧呆在一起就会想懈怠，就想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就想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饭后，周存洗好碗，收到幕知消息的时候，言牧正在煮咖啡。

煮好的豆子闻起来有股芝士的咸香，味道绵密，加了冰块后冲淡了那股甜腻。

周存接过他煮好的咖啡喝了口，往前迈了一步，用手背去摸他额头，“基本退烧了，待会再量下体温确认下。嗓子还好嘛？倒是没打喷嚏了，感冒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言牧铺咖啡粉的手一抖，洒出去不少。

周存就在他身后，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周存的左肩抵着他的左肩，左手贴着他的额头，说话间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后。

言牧喉结上下滚动，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轻轻点头。周存的手撤走，那只手还带着自己送的手链，冰冷的翡翠蹭过肌肤，言牧却觉得额头又开始发热了。

给自己也冲好一杯咖啡，言牧喝了口，转身看到周存正在回消息，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

“周存，我想看电影……你，有空吗？”

打字的手停下，周存从手机里抬头，眼前人的唇角沾着抹绵白的奶泡。

地下影音室里。

昏暗的环境里仅有投影仪发出的亮光，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着两包饼干和……四罐旺仔牛奶。

周存昨天做饭的时候就发现，言牧冰箱的饮料区里一整排都放满了旺仔。

“你是小朋友吗？”周存扭头问。

言牧捏了块饼干慢慢咬，“我生病了不能喝酒，你的酒量就……还是喝奶吧。”

周存：“……”

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几下，周存回了个消息，就打开静音，把手机背面朝上搁在桌上。

言牧咀嚼的动作放缓，“你要是忙的话，我先暂停，待会再看也行。”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周存淡淡的嗓音从身旁传来，言牧感觉耳朵发麻。

幕布上正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枪战，厮杀完获得短暂的平静。行驶在夜幕的车里，男人捂着受伤的脖子，对驾驶着吉普车的男子虚弱地说，“你想要的真相已经走到你面前，你的身份想起来了吗？”

而后因为男子的身份被曝光，引来了重重追杀，但男子凭借着特工高压训练后敏捷的身手和高智商，迅速制服追来的杀手。

荧幕上谍影重重，言牧喝了口旺仔，想起上次在热搜的评论看到有人提到了周存的身份。

不过这事后来并没有被大肆传播，那个评论叠了很高的楼中楼，言牧也在其他平台看到很多人在讨论周存的家世。

当时言牧和周存的热搜挂得很高，一般会带动讨论度高的内容上热搜，当晚还上了个【言牧周存终于认识了】的热搜，词条后面还加了个哭泣的表情，但这事却没有跟着上热搜。

“我上次在热搜里看到有人提到了你的身份，还有蛮多人跟着讨论，有给你添麻烦吗？”言牧侧过身子问。

周存低调惯了，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家世，自然不会允许宣传方借此营销，不然当初情人上映的时候这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又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秘密。”周存也开了罐旺仔，甜腻的牛奶滑进唇齿间，周存只有很小的时候喜欢喝过，现在喝了一口就觉得太甜了。

“之前我看到了，已经压下来了。”热搜话题就是这样，只要没有营销号带节奏，纯靠网友讨论，也没有权重高的大v们参与很难上热搜。

言牧哦了声，扭回头，电影里正进行到爆头，场面一度非常血腥暴力。

这部电影周存之前看过，结局也还印象深刻，清楚故事脉络后现在再看反而没什么兴致。

昏暗的环境里人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注意力从视觉转移到听觉、嗅觉、触觉。言牧咬饼干发出的声音、掀动毯子盖紧时蹭过他的手臂、还有淡淡的雪松香……

在枪鸣声中，言牧忽然开口，昏暗的光线朦胧了他的脸庞。

“周存我新电影的首映礼在5天后，你想来吗？”

“5天后，是中秋前一天。”周存垂着眸子，看着他喝过牛奶后水润的唇瓣。

言牧以为他不知道，认真解释，“嗯，因为这部电影讲的是关于亲人间的羁绊，虽然主角间没有血缘关系，叛逆的少年和敦厚老实的继父，因为母亲的意外离世，他们成了世上最陌生的亲人，在后来多年的陪伴下他们慢慢化解矛盾，倾诉心事，最终成为彼此真正的亲人。”

言牧顿了顿，看着周存说：“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你想去看吗？”

“不了。”

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的拒绝，言牧愣了愣，然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和文嘉说的话。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让我难堪，所以在委婉地拒绝自己。

一片昏暗里只留激烈的枪击声。静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几分钟，过快的心率让他失去了对时间正确的感知。

“我后天要出差，要去5天，那个时候回不来，”周存笑着说，“我会给你包场支持的。”

后面电影讲了什么，言牧都没怎么看进去。

放映完，周存去看手机，除了未读的微信消息，通知栏里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周存刚解开锁屏，那个电话又契而不舍地打过来。

周存接起，电影的声音已经被关掉，室内很安静，靠在他旁边的言牧听见了模糊的说话声。

是个女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