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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何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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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濯讲述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母亲叫Vivian Hearst,是一个德裔亚洲人,她是费尔德贝格实验室的基因组研究员,也是海因茨·瓦尔希的学生。费尔德贝格实验室最早在德国成立,后来因为非法人体实验被查封,便转移到了越南。

母亲主要致力于基因融合研究,他们曾经成功将人体的一部分基因移植到了猴子身上,所培育出来的猴子较同类有明显的智力优势,它们有更好的模仿力,甚至还可以运用简单的人类语言。

我是在2009年3月17日那天出生的,在越南一家卫生院里,当地的一个女孩把我生了下来。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把身世告诉给我了。她说我来自一个叫何殷的年轻画家的人体细胞,是一个通过克隆技术诞生下来的复制人。

“虽然,”母亲又说,“你没有我的遗传信息,但是,从情感上而言,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你的妈妈。妈妈一定会把世界上最好的爱给你。”

Vivian对我很好,她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在我两岁的时候,也就是2011年,Vivian突然辞去了费尔德贝格实验室的工作,打算离开越南。对于这个决定,他的导师海因茨·瓦尔希很不理解,因为他们都是狂热的科学家,对科学研究有着崇高的信仰,他不能理解我母亲这种突然放弃信仰的作法,尤其在当时,我母亲还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可能是因为我母亲执意要走,也有可能是因为海因茨·瓦尔希刚做完器官移植手术(他在实验室感染了细菌,导致肺部感染,器官严重衰竭),忙着恢复健康,无暇顾及更多的事情,才使得我母亲成功地摆脱了费尔德贝格实验室。

她带着我来到了云南的一处小镇,在那里定居下来。她在当地的一所大学里找了份工作,不久,便认识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叫宋央,他是植物学教授,两个人相谈甚欢,很快就组建了家庭。

我父亲也是一个很好很和善的人,他对我视若己出,不亚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父亲。

我从小,就是在那样和睦的家庭里成长的,我们住在风景秀丽的边陲小镇,家里有很大一个院子,种满了奇珍异草,像棉毯一样的草坪上有座小型的喷泉,阳光底下,那里总是挂着一条彩虹。

我们和周围邻居也相处甚欢,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一个完美的家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完美的家庭里还隐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那就是我的妹妹。

母亲Vivian当初从越南带走的,不止我一个孩子,还有我妹妹。

我妹妹的名字叫小雨,她不是寻常的人类。她是一个基因融合的混合物种,也是我母亲最高的实验成果。但如果她不幸被人看见,人们只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因为她的脸长得像螳螂,一对全黑的眼睛突兀地长在三角脸两侧,四肢细长,而皮肤却透明得如同蜻蜓的羽翼,能看到里面的血管。

Vivian给她取了个绰号,叫“蜻蜓女孩”。

小雨的智力发展比正常孩子要缓慢,语言系统也不是很健全,但是她的感知力非常强,对声音、光线等极其敏感,所以她十分擅长绘画,对颜色、构造等有着很强的天赋。

Vivian把教小雨说话的任务交给了我,小时候,我就坐在她面前,把图画书打开,放在她膝盖上,一个字一个音地教她。小雨也像其它小孩子一样,要嗦手指,她还会把脸凑得很近很近,直到贴到图画书为止。

她学会的第一次词是“哥哥”,但她念成“锅锅”。Vivian和我爸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接着,她就学会了“妈妈”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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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濯露出了苦涩的笑,怅然地看向窗外的黑夜,接着声音冷涩地说道:“小雨在2014年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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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早上,Vivian去叫她起床,就看见她平躺在床单上,阳光透过窗户安然地照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她的脸变得像是干枯萎缩的苹果皮,手里还握着两个玻璃球,却没有了呼吸。

突然而然,没有任何征兆,她就离开了,平平静静,无声无息……

前一天晚上,她还给我们唱歌。

母亲觉得,小雨的生命其实只是一个偶然。是在一个极其微小的概率下,命运产生的偏差。也许,她是上帝给人类智慧的嘉奖,但实际上,也是造物带来的一个惩罚。人类,终究不能违背自然的运行规律。

小雨并没有被下葬,Vivian舍不得她,因为她毕竟凝聚了她多年的心血,所以,她偷偷地把她冰冻了起来,并藏在我爸爸的一间植物培养室里——那培养室在山里,他不常去,所以也没人知道。

丧亲之痛慢慢平复,生活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但厄运其实已经在暗地里蓄势待发。

2015年5月的一天,家里忽然来了一群陌生人。起先,他们西装革履地坐在客厅里,让人觉得仿佛是来探望亲戚的,没多久,他们就开始翻箱倒柜,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直到文德斯·威恩叔叔到来,才停下手。

文德斯叔叔那时是海因茨·瓦尔希最信赖的助手,很多事情,海因茨都交由他着手处理。他跟Vivian的关系其实很好,Vivian离开实验室后的几年里,他来探望过我们三次。

“海因茨已经知道女孩的事情了,”文德斯对Vivian说道:“你在2011年底,曾经在越南的一家福利院里收养了一个智障女孩,你把女孩带到家里,然后私自盗取了实验室的合成体胚胎,将胚胎植入女孩子宫,几个月后,那智障女孩就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物种融合体,她被你从越南带到了这里。”

“这是诬陷,”Vivian愤怒地说道:“并没有这样一回事,实验室的合成体胚胎都有编号,并被严格管控,如果我私自盗取胚胎,那在当时就会被发现!”

“因为那个胚胎是你偷偷合成的,它的整个基因融合过程,你都没有记录进实验报告,所以当然不会被发现。也是因为,你在基因组合技术方面有了极大的突破,但你却不想跟实验室分享这项成果。”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你们的人把我整个家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融合生物,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空口白牙,”Vivian抗议道,她表面上很愤怒,但是心底里很慌乱,因为她实在想不到这件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Vivian,还是不要狡辩了,”文德斯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这就是证据,板上钉钉。”

Vivian接过照片,整个人顿时白色煞白,因为那照片上赫然地印着我妹妹小雨的样貌:她坐在客厅的一把椅子上,正悠闲地摇晃着腿。而照片,应该是从窗户那个方向拍摄的。

“一个月前,我们通过机构,收取了一些‘实验体’,这些‘实验体’里面就有那个智障女孩。当初你离开越南后,又把她送回了福利院,而福利院的负责人又把她转卖给了我们,这个女孩在实验室里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说她生过一个孩子,是个长着螳螂脸的女孩,女孩有蜻蜓翅膀一样的皮肤。本来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却偏偏从她衣服里找了这张照片,如此一来,我们就只能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了。”

“假的,这张照片是假的,”Vivian几乎快要大叫起来。

“Vivian,海因茨很生气,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容宽恕。哪怕那蜻蜓女孩出生后,你直接弄死都行,可你不能这样欺骗海因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科学的信仰,狂热到了疯魔的程度,而多年来,他在研究方面却又没有任何突破,最多只能给猩猩或猴子提高点智力,像这样完美的融合体,这简直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文德斯说道。

那一天,我母亲怎么也不肯承认蜻蜓女孩的存在,她始终一口咬定照片是假的。

文德斯一无所获,只能遵照海因茨的指示,把我们全家都带到了越南。

我母亲之所以如此坚定,是因为她相信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相当严密。小雨生前,我们从来没有拍过她的任何一张照片,也没有对她录制过任何一段视频,她死后,母亲又把家里从上到下彻彻底底地清理了一遍,所有小雨的衣物、玩具和书籍等用品都拿去烧掉了,连她的房间也被改装成了书房,里里外外,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任何一丝痕迹。

事实也证明了Vivian的严谨,海因茨在我们家里根本就提取不到任何小雨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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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片是怎么回事?”姜穗忍不住问道,“那张从窗户方向拍摄到的小雨的照片?”

何濯摇了摇头,“我们也想不明白。Vivian当时有一个猜测,她怀疑是不是尹礼云背叛了她。因为有关于小雨的事情,只有尹礼云知道,但她又不相信尹礼云会出卖她,她要是想出卖,没必要等小雨死了以后才把秘密泄露出去。”

“尹礼云是Vivian的什么人?”姜隋问道。

“是我母亲在实验室的同事,她们两个关系十分要好,是至交好友,也是……”何濯顿了顿,缓缓说道:“也是周栩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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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小雨的画。

小雨的那些画,Vivian都舍不得扔掉,所以她把它们装裱了起来,挂在各个房间里。而海因茨则注意到了那些画。那些画没有购买记录,也没有商品标签,更没有作者署名,所以很可能就是“蜻蜓女孩”的作品。

于是,在我们被带到越南的第五天,海因茨忽然把我单独叫了去,他让我画画给他看。到这时,我们就彻底露了馅。我根本就画不出小雨的画,甚至连颜料都不懂得如何调配。

也是在这一天,噩梦拉开了序幕。

我父亲和母亲分开关了起来,他们不断地被严刑拷打,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声,可是,我却不知道他们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这期间,文德斯把我带走了,他对我很好,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唯恐海因茨突然对我下手,但即便是如此,海因茨还是在某天的傍晚,把我从文德斯的房间里带走了。

他坐在轮椅上,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小何濯,我带你去看一头猪猡。”

说完,他就摇晃着站立起来,拄着拐杖,拉着我走进了一扇隐秘的门,那里面是不断向下延伸的楼梯,灯光晦暗,像是一口深井。

我只能跟着他往下走,直到他停住脚步,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那里面简直就像一座坟墓,泥泞的地面上爬满了虫子,潮湿的墙壁上不断地往外渗着水滴,一盏昏暗的吊灯吱呀吱呀地晃动着。

我看见房间正中的灯影下面蜷缩着一个怪异的人形,那人浑身骨架扭曲,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新捆扎起来的一样,甚至能看到腐烂的皮肉外凸出的骨头。他的整个身体扭曲得非常厉害,四肢趴伏在地上,乍一眼看过去,确实很像一头猪猡,而他的脑袋上也奇怪地多出了两只猪耳朵,身体后面,竟然也耷拉着一条猪尾巴。

“这就是那个‘猪猡’,何濯,你过去看看,它是不是很像某个人?”海因茨推了推我的后背。

我向前走了一步,那“猪猡”似乎听见了动静,随之动了一动,身上的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像一只手在门板上抓挠。良久,摇晃的灯光中,他终于抬起了头。

我很久很久才辨认出来,那是……我爸爸……

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双眼暴突,嘴唇被割掉了,两排白色的牙齿裸露在外。

我整个人僵直了起来,就在刹那间,“喀嚓”一声,所有的感知都断掉了……

吊灯哐当哐当地晃动了起来,忽然之间,爸爸脸上的血肉就像蜡烛似地融化了,一块块的皮肉仿佛方形的冻块,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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