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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京城荣养富贵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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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皇城已经被掩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即使明月高悬,疏星布点,却也似乎无法照耀这一片的辽阔与不可知。

四周的景致早就变得陌生起来,长瑜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仅没有寻到回御花园的路,更是直接在这皇城中迷了路。

她看了看四周,除了依旧明明灭灭的灯火,便未曾见到人影。沉在夜色中的假山、花草,被细细的风吹撩出些枝叶相错的声音。渐渐地,便让长瑜觉得有些胆怯起来。

只是,她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是倒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于是,一边焦急地寻着路,一边有又用可怜且可爱的话安慰着自己:“长瑜,千万别哭。”

然而,在这皇城之中,本就是重重叠叠爹,环环曲折,只是走错一步,便是天壤之别,何况长瑜早就想不起来自己走过了多少次岔路,又默默地选错了多少次路了。

就在长瑜越发焦急的时候,幸好,就在她转过一个长廊的时候,忽然听到些说话声。

“见到七皇子竟然不行礼,你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奴才?”

循着说话声,长瑜看到长廊尽头的园子里,依稀有着几个人影。她慢慢地靠近,只见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正站在一个穿着黄色蟒袍的男孩身后。那男孩的年纪大概与她相仿,微扬的头显出他有些稚嫩,却充满倨傲的脸庞。

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太监,正扯着尖利的声音,训斥着一个背对着长瑜的身影。那身影十分修长,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大概是比她大几岁的样子,但却显得十分消瘦。

“我是四方馆的人。”那少年缓缓地答道,声音有些低沉,却未曾屈下过头颅。

“四方馆?”老太监一听,微顿了顿,而后俯下身子对黄色蟒袍的男孩说了些什么。

“既然是四方馆的人,那便是我盛朝的手下败将了。”黄色蟒袍的男孩闻言轻蔑的一笑,看了看少年道:“这样的话,倒是连这宫中的奴才都不如。”

长瑜一听,虽然不太明白“四方馆”是何处,但是也知道男孩的话是存心想要羞辱少年,便觉得有些义愤。

“把人当做奴才的人,又何曾高贵到哪里去。”长瑜走到少年身边,对着男孩说道。

“大胆,你又是哪里来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对七皇子说话。”老太监一见长瑜这样说,便又挑直了眉毛。

“七皇子?”长瑜想起进宫之前,自家爹娘向她提起过的这宫中的品秩,便明白了黄色蟒袍的男孩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了。

虽然心中觉得厌恶,可是记起自家爹娘叮嘱的“规矩”二字,长瑜便曲了曲身子,低低地道了一句:“见过七皇子。”

“算你识相。”男孩看了一眼长瑜,而后冷哼了一声,大概以为长瑜是被他的头衔给吓到了。

只是,当他正要将目光投向还未服软的少年时,长瑜又直起了身子,径直道:“可是,既然您贵为皇子,就该是陛下的孩子,那既然是陛下的孩子,不应该更加有颗宽怀仁爱之心吗?”

“宽怀仁爱?”男孩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长瑜:“你敢教训我?”

“这不是教训。”长瑜也回望着他,认真道:“这是讲道理。”

“讲道理?我的话就是道理。”说完,男孩看了看老太监,说道:“掌这丫头的嘴。”

“是。”老太监立刻应下。

于是,长瑜看着挽了挽袖子的老太监,皱着眉头退后了一步。

也在此时,忽然被少年抬手护在了身后。

长瑜有些惊讶,顺着拦住自己的纤细手臂往上看,只见少年面色沉静地开口道:“她本年幼,七皇子又何必与她计较。”

男孩一听,虽然缓了缓脸色,可是却又立马带着些不怀好意地目光看向少年道:“你若是给我跪下,我就放过她。”

“皇子,这?”老太监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还想劝些什么。

“怎么?”男孩却是挑了挑眉,道:“既然熙朝朝败给了我盛朝,那熙朝的质子给盛朝皇子磕头,不该是理所应当吗?

“你这是仗势欺人。”长瑜气鼓鼓地说道:“两国胜负与个人胜负有何关系?打败熙朝的不是你,而输给盛朝的也并非他。”

“本皇子才不管这些。”男孩因为长瑜的话立刻恼羞成怒,对着老太监道:“这臭丫头又插嘴,你还不快动手,给我掌嘴。”

于是,少年原本还想阻拦,却只见长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蹦出去,一口咬在老太监的手腕上,直咬得老太监嗷嗷直叫。

“你这死丫头!”老太监捂着手,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男孩。

于是,男孩也跌坐在地上,而后怒极起身,朝老太监踢了一脚,咒骂道:“没有的老东西!”

老太监本就被长瑜一口咬得狠了,又冷不防被自家主子一踢,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七皇子恕罪!恕罪!”

“没有的东西。”男孩气急道,而后看着站在一旁的长瑜和少年,眉眼中尽是戾气:“给我抓住这两人。”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本要闻声而动,却在此时从几人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七弟”。

男孩转过身,却是一位穿着深紫色锦服的少年走来,年纪倒是与长瑜身边的少年相仿,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见过誉王。”两位侍卫和老太监一看清楚来人,便立刻对其行礼道。

而锦服少年只是淡淡地扫了扫几人,不置可否,而是径直对男孩道:“今日是父皇大寿,你若是在此闹出了事端,只怕不妥。”

“可是皇兄,这二人对我皇家出言不逊,岂能轻易放过。”男孩显然不想罢休,指了指长瑜二人,向锦服少年告状。

“明明是你仗势欺人在先。”长瑜对着男孩说道:“此番却是恶人先告状了。”

“你!”男孩被长瑜的话堵住一口气,却是变得脸色通红。

而锦服少年则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长瑜,眉眼之中倒是饶有兴致:“就算七弟仗势欺人,但他既然是仗的当朝天子的势,你又如何敢说欺人?”

“如何不能说?”长瑜倒是毫不服软:“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你竟然懂得这样的道理。”锦服少年微微地挑了挑眉,微一思索后问道:“可是,既然你不是这宫中的婢女了,那么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长瑜一听,正犹豫是否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少年却是将她的手牵住,开口道:“今夜是景行不慎,冲撞了七皇子。誉王若有何追究,只管找景行便是。”

“三皇子误会了。”锦服少年自然听得出少年对长瑜的维护之意,便道:“此事,是我七弟莽撞,还请三皇子勿要怪罪。”

“四哥!”男孩一听,锦服少年竟然代他认错,便是立刻不悦。

“父皇还在等着我们,难道你还想用此事扰了父皇的寿宴?”锦服少年微有些厉色道:“今夜百官皆备,只怕到时候贻人口舌。”

果然,男孩闻言,立马安分了下来,虽还有些不甘心,倒也不再叫嚷。

而锦服男子这才低眼瞥了瞥还跪在一旁的侍卫和太监道:“走。”

于是,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随着锦服男子和男孩离开,只留下长瑜和少年在原处。

长瑜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方才好不容易才没有露出半分胆怯,可是到底是个八岁的孩子,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两位位高权重的皇子,还有那差点落到身上的巴掌,还是不免有些后怕。

“方才,谢谢你。”

长瑜闻言,仰头看向少年,眼眸如星:“是我差点给你惹了麻烦。”

少年微微一挑唇,眼中不知何时被月光染上了些清明:“我叫苏景行”

“我叫沈长瑜。”

“沈长瑜?”苏景行微一顿:“难道,你是沈敬堂的女儿?”

“你知道我爹?”长瑜一喜。

“盛朝武威将军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苏景行微微地松开手中的柔软,低声道。

“那你知道怎么去御花园吗?”长瑜却是欣喜地抱住苏景行的手臂,满怀希望地盯着他道。

苏景行垂眸看了看吊在自己手臂的长瑜,眼中微动,缓缓道:“御花园?”

“对,本来我在御花园和佟樱姐姐们玩耍,是我不慎一人走失,这才来到了此处。”长瑜松开苏景行的手,有些泄气地说道。

苏景行微一顿,而后又忽然在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抬手抚了抚长瑜的头,柔声道:“我知道,我带你回去。”

长瑜一听,立刻把手放到苏景行伸过来的手里,两人便并肩而行。

二人牵着手,一同穿过长廊,而后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宫路。就在二人靠近御花园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长瑜原本想要迎上前去,却被苏景行拉住手,隐到一旁,而后耳畔传来低语:“看看来人再说。”

长瑜以为苏景行是担心方才的黄色蟒袍男孩或是锦服少年派人来找麻烦,立马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听见脚步声急促而过,二人正准备从假山旁探出头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娇娇的女声道:“佟樱姐姐,你确定是把那丫头藏在了清漪院外?”长瑜听出这是李云清的声音。

“我分明将她带到了清漪院。”这是佟樱的声音。

“可是,现在找不到这丫头,只怕是惹下了麻烦了。”这次是张柔儿的声音,只是比起前两人,她却似乎有些胆怯:“万一此事被沈家人知晓,只怕会惹麻烦。”

“所以,你我都要守口如瓶。”佟樱冷冷道:“只说是那丫头自己贪玩走失的,却不能说是我们故意设计她。”

长瑜原本是因为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心中激动,可是听到后话便觉得有些心凉。她与她们都是初次相识,也就谈不上什么前仇旧怨,却如何自以为的真心相交、一见如故,变成了一片的虚情假意。

“分明是你看不起这丫头出身低贱,说她是商贾之女,这才故意想要将她带到此处吓吓她,如何此刻却说出“我们”二字来了。”孙兰依接过话。

“就是。”李云清也附和道。

“你们不要以为这件事情牵扯出我,你们就能脱身。”佟樱冷笑一声:“虽然是我想要故意吓唬她,可是此事若没有你们的协助,如何能够让那丫头这么快就放下戒心。”

“好了,好了。”张柔儿插过话来,安抚几人:“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那丫头,否则消息散播出去了让沈家的人捷足先登,未必敢保证那丫头不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让我们都牵扯进去。”

“还是柔儿说得对。”李云清立刻附和道:“那丫头第一次进宫,必定走不了多远,我们便往附近再找找,让丫头、嬷嬷也去。”

说完,几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又是一阵脚步匆匆。

只是,长瑜在暗处听完这番话,已经不知不觉地垂下了头,咬着嘴唇阻止快要落下的眼泪。

“这不是你的错。”苏景行看着本就比自己矮许多,此刻还快要垂到地上的小脑袋,低低地安慰道。

“我知道。”长瑜抬起头,已经湿润的眼眸在浅浅的月光下,仿佛是盛上了一汪的泉水。她嗫嚅道:“可是我就是觉得好难过。”

苏景行听着这般稚气的话,不知为何却忽然一笑,牵起长瑜的手:“此刻回去倒是让那些人遂了心思,不妨先和我去个地方。”

长瑜仰起头:“你……会骗我吗?”

“不会。”苏景行仰头摸了摸长瑜的发,温柔地说道:“是个好地方。”

夜里的风渐渐地起了意,带着月色铺过两人的行路,也吹动春日的花草透露出黯然、幽明的香气,如同一场梦境前的抚慰,如同睡意来临前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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