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英语这门课，是只要认识单词，知道怎样分析文章，听听力的时候集中精力，然后写作文的时候多用些常用的加分表达，就能很容易考出高分的学科。高二以来，我的英语成绩没有低于过120分，往往是在130分上下浮动，最高的一次考到了139分。

可是，下午的英语考试又把我给整不会了。原本一篇听力，我最多会有三道不确定的题，这次的听力，我一开始甚至在怀疑那个播音员在念的稿子是不是英文——她口齿不清就算了，语速还那么快，好像是读完稿子马上要去赶高铁或者坐飞机。

我遇到过比这还难的听力，所以我就当这是出卷人给我们的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回来。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说，一张卷子的整体难度通常是均匀分布的，听力如果很难，那后面的阅读往往会相对简单一些，可是我似乎又想错了。

我自诩为C高高二年级词汇量最高的人，在阅读理解的联系上下文选择词意中，同学们都在联系上下文的时候，我早就想起来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了，通常我的选词填空是全对的，那对我来说是送分题。

现在我收回之前那傲气的想法，12个选项我只认识其中的7个，用排除法都做得磕磕巴巴的。

后面的阅读更是凄惨，生词一大堆，我都怀疑是直接从国外的报刊中截取了一部分贴上去，随便出的几道题，第一篇阅读一般来说都是送分题，但这所谓“送分题”最后一道题的四个选项我竟然没看懂多少。

这个时候我的心态已经崩得不能再崩了，把作文写完之后，我一遍一遍地反复看着阅读，临交卷之前，我改了四道题，都是模棱两可的，我从来没有在交卷之前改过这么多道题，在大考中改答案是个非常危险的操作。

怎么回事啊，这期末考试为什么是这样的画风？交完卷之后，我茫然地看着眼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交卷成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王世忠老师叫了我好几次，我才反应过来没有回他。

“啊？老师？”我连忙转头看向他，一片茫然，刚刚意识到他在叫我。

“明天的政治应该会简单一些，不用担心。”王世忠见到我这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很自然地猜了出来我现在在想什么，安慰我道。

“谢谢老师对我的照顾。”回过神来，我迅速地收拾着书包，将复习资料什么的一股脑塞进书包，然后背上就往门口跑。

这次期末考试直接把我打回了原型，我觉得我现在不敢面对任何老师的关心，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两张卷子对我们这种，一直在认真学习，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水平一塌糊涂的学生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我不敢看王世忠老师的脸，我怕我一跟他对视就心态崩溃。

“诶诶诶？晚饭不留下来吃吗？”老师仍然十分关切地问道。

“不了不了，老师，我今晚不想吃饭。不是，我今晚想在外面吃。不是，我想出去散散心...”我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哪里去了。

我甚至没管愣在原地的王世忠老师，轻轻地关上门之后就走了，转过身背对门，我觉得难受至极。

这期末考试，把我的心态搞得崩得不能再崩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七，现在回家的话应该五点十五分能到，时间还长，江颂月可能在回家的路上。

“秋素华你怎么样了”江颂月发来一条不带任何标点符号的消息。

“我很不好，我觉得我需要出去散散步，缓解一下心态。”我回复道。

“学习群已经骂翻天了，所有人，学生和老师都在骂。这次卷子出得就是太难太超纲了，阅读理解是Y国的官媒文章节选，全是考纲范围外的词语。”江颂月说道，“真不知道这破卷子出给谁做的，出给外国人做他们都未必能做明白。”

看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次考试很难，我就放心了，“骂翻天了？”

“这次，你还打算调停那些骂声吗？”江颂月问道。

“不打算，我现在没心情。”我回答道。

“都说了这次考的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是那白痴出卷人的。”江颂月回复道。

“我觉得出卷人并不白痴。你知道他为什么把卷子出得那么难么？就是为了打压那些在网课期间靠些小手段作弊的人。以及，为了把全市的高中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我猜测道，“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后面几天还是这样的情况，大量超纲的难题，那证明我说对了。”

江颂月说整个学习群都在骂，确实，群友们只要发言，就是在骂。问候出卷人全家的、问候文章作者的、问候市教委的，各种字眼都用上了，群里现在无比热闹，就连一向低调的秦施凯，也骂了好几句脏话。

而群里的老师们基本上都沉默不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后面的副科考试，也是像之前一样的，大超纲。我一向得心应手的政治题，竟然出现了时间来不及的情况，我刚把最后一道题拍照上传，考试就结束了。历史考试的时候二十道选择题，有十二道涉及到了考纲外的知识点。地理考试，尽是些需要大量理论分析的自然地理，我无法像之前那样，通过人文地理的部分保证一定的得分率。

考完整场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非常呆滞，既没有因为这次卷子出得特别诡异而感到有多生气，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答题情况而感到悲伤，只觉得遗憾，非常遗憾。

我很遗憾，我没有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我更遗憾，自己的高中生活被当成了筹码。他们如果觉得我们需要考得好，就会出简单的卷子，让我们都拿高分，大家都很开心；他们如果不希望我们考得好，就出这么难的卷子，让大家都觉得心态崩溃，这样大家就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

如果说这次期末考试的意义，是为了让网课期间浑水摸鱼的人原形毕露，为了让全市的高中统一起跑线，那真的应该搞这种线上闭卷期末市统考，再把题目出成没有人能拿高分的样子吗？

我连自己是否能及格都不确定。

一张高质量的考卷，出的题应该是具有区分度，而不是难成这样。

不过我无法否认，这种情况对C高是最有利的，因为现在大家又统一起跑线了嘛。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往坏的方面去想，我甚至觉得，这次大型市统考的期末考试，就是C高提出来的。

除了C高，这偌大的S市还有多少蠢蠢欲动，想要获取更好的资源，以达成正向循环的学校。越是身份低微的学校，越是希望期末是线上考试，而不是线下考试吧。

如果是下学期开学之后线下期末考试，那么一切就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线上考试，要么大家考得都一样好，要么都一样差。

最后的分数证实了我的观点，C高的分数，在全市167所高中里面，排名第67。对于C高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我的所有科目都及格了，但是分数都很不好看。不过全市的平均分也很不好看，每门课的平均分离及格线还差好远，就连最高分也没有超过120分。我取得了英语单科排名全市第5、历史单科全市第15，总分全市排名第103名的成绩，打破了C高有史以来的最好记录。

江颂月和秦施凯比我差了几百名，但也都是相对来说非常好的成绩了，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包揽了年级前三的名次。

我特别关注了一下那个线上考试时作弊和不写作业，平时周测都是班级第一，凌晨还在打游戏的女生，她这次考试没有一门是及格的，分数非常难看。

班里平时周测成绩不好的，在期末考试的时候都发挥得不错，至少超过了平均分，倒是那些平时考得数一数二的，这次期末考试原形毕露，分数很难看。

嗯，意料之中。

那么那些排名还不如C高的学校，分数又能好看到哪去呢？

分数出来之后，不少学校把这次的高二期末市统考马上了热搜词条，挂了整整三天的榜首，热度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不过这对于某些人来说都只是噪音而已，无论网友们骂得有多凶，官方对此没有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这次考试之后，提高班的人选有所变动，不少人被强制踢出了提高班，不过这次申请进入提高班的人不少，因为这是我们这一届学生最后一次进入提高班的机会了，分班情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直接影响高考的发挥情况。

暑假，我们不出意料地又被布置了很多作业，提高班的作业是平行班的两倍左右。在暑假开始后的不久，流感风波过去了，出门不用戴口罩了，但是我和江颂月一点出去玩的想法都没有，因为我们现在已经高三了。

身边全部都是负面消息，因为这不到半年时间的线上生活，很多人在学习群里抱怨说，他们的高中生活全都被毁了。社会上的情况也不太好，不少企业营业额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好在，下学期就恢复线下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