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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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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剧组里,迟叶邻接起电话。

“啊,那小子啊?”迟叶邻看了看手机屏幕,他这哥们怎么三次打电话,三次都是找方凌,怪哉怪哉。

迟叶邻跟电话那边讲明:“给他批了一天的假,今天不是周末吗?正好他没戏。”

对面似乎对他主动给主演批假的行为,有些许的质疑,迟叶邻解释道:“是是,搁平常我哪儿能批?生产队的都不敢这么歇。哎呦,你是不知道,他那个小助理难缠得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宝贝得很,天天跟我要假,不批还不行,缠着质问我是不是拍摄难度太大了,太辛苦了,说方凌的脸色都白了,熬一次夜都得给我急眼。我问他要假干嘛,是不是真有事?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方凌周末要去公园散步,多多接触自然,还要见朋友,跟朋友吃饭聊天,这样有益身心。”

迟叶邻嗤道:“我看那小子成天蹦蹦跳跳的,屁事没有!搞得跟养胎一样。得亏我这拍摄周期短,也没什么外景。

电话那边似乎短促地笑了一声。

迟叶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这不是早分了嘛,现在还打扰人家清净干什么?你知道吗,你这是典型的渣男行为!渣男行为!放在网上要被凌迟千百遍。”

对面问他:“什么男?”

迟叶邻:“……”跟这个与网络社会脱节的老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夏贞现在回来了,方凌对你没有任何用处,”迟叶邻正色道,“老祁,你这样继续联系他,接触他,对方凌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你从前对他做过什么,那是成年人各取所需,但现在,方凌已经选择离开你了,你又……唉,我现在是真搞不清你想干什么了。”

祁越心道,连我自己也搞不清。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迟叶邻干笑两声,讥讽道:“我告诉了你,你乐意见他,人家还不乐意见你呢!”他不是没察觉出方凌这段时间面对祁越时,那种眼底仇视的目光。

“我看你这打听消息的手段也落了下风了,找他,你来问我干什么?”迟叶邻嘴上毫不留情,啪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跟这渣男说不通!

-

祁越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忙音,陷入短暂的沉默。

可他紧接着就拨通了林霖的电话,并不把迟叶邻的无礼放在眼里——当脑子里只有唯一一件事时,人便会在那一刻显出些许的木顿。

林霖的回答很犹豫,且宽泛,想是得了方凌的指示,不准他与祁越进行通话。

“灵济岛……嗯……祁总,我那个汤烧开了,我去看看……”立即就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可对于祁越来说,这点信息已然足够,因为他最清楚方凌去灵济岛上会与哪位朋友吃饭聊天。

-

作为一个守约的朋友,方凌自然会在难得空闲的周末登上小岛,来找祁页真玩。

祁页真会给他唱歌,弹吉他,两人一起听上世纪的摇滚专辑,聊音乐,聊漫画,无话不谈。本来祁页真邀请方凌今晚去音乐酒吧听现场表演,他们乐队联合另一民谣歌手,合作了一首歌,想让方凌听听,但向来喜欢热闹的方凌却犹豫了。

“不去了,”方凌最终说,面上有点遗憾的神色,更多的是妥协,“最近,都不能去太吵闹的地方,还有有烟酒的地方。”

祁页真不明所以,很是担忧地靠过来,坐在方凌身边,问他怎么了。方凌眼珠转了转,躺在沙发里看漫画,借口找得不像那么回事,“哎呀,Omega啦,就那回事呗。”

他一这么说,祁页真一个Alpha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支支吾吾地答了声“好”,便取消了演出。

——方凌这个朋友可不常来,他很珍惜与他见面的机会。

“正好我也休息一天。”祁页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晚上还在家里吃?”方凌下巴点点,在祁页真要去厨房准备晚餐时,把漫画书挪了挪,试探着问:“煮点肉汤喝?”补铁补钙什么的。

林霖看到绝对要痛哭流涕,夸他自觉。

祁页真第一次听方凌主动点菜,不由得有点受宠若惊,忙应他:“好,好啊,煮排骨汤行不行?”方凌“嗯嗯”两声,放下书,趿上拖鞋,走到祁页真面前。

祁页真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不自觉就盯得出了神儿,方凌手掌在他脸前一晃,有些浅淡的花香气漂浮起来,这才眨眨眼睛回了神。

“傻啦?弟弟。”方凌说,扶着玄关的花架换鞋,拿上家门钥匙,细长手指上转了转,“走呀,去超市买菜。”

祁页真呆呆答他:“哦,好……”跟上方凌下楼的脚步。

他看着方凌近在咫尺的身影,内心充实着一股棉花云朵的质感,蓬松酸软,平淡之中而有一种莫大的满足。

好像真的在这样生活,晚上了,便一起下楼来,吹吹夜风,逛逛超市。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可平淡的生活,似乎就是注定要被打碎的。

晚饭过后,门后出现了一个祁页真在此刻最不想见到的面孔。

祁越站在门后。手指间转动着一个宝蓝色的小方首饰盒,见门开了,抬起眼来,视线越过祁页真,直直射向屋内。

“晚上好。”祁越说。

祁页真没有回礼,手掌扶在半开的门板上,久久没有松开。祁越从屋内收回视线,嘴角微挑,却满是冷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比祁页真高了稍许,此刻略微低头,像堵高墙一般立在那里,用眼梢瞥看门前的人,年长Alpha的威严自上而下地压迫而来。

祁页真让开了道路,但并不出于潜意识里对Alpha的恐惧和顺从,而是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他不能无礼地将兄长置于门外。

只不过,祁页真一转身,便对客厅里躺着看电视的人道:“先去房间里,方凌。”

方凌倏忽从沙发靠背上扑棱起身,露出一个有些蓬乱的脑袋,一眨圆圆眼睛:“怎么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来客的身影,下一瞬,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踩上拖鞋就要往卧室里走。

“害怕我?”祁越道,带着丝缕的笑意,似乎也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

果然,方凌的脚步顿住,肩膀因紧绷而微微抖动,拳头虚握,半晌,终于转过身来,不服输似的看了Alpha一眼,连眼睑都在用力,然后仿佛意识到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似的,肩膀骤然卸力,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别怕,”祁越这时又像是在逗弄小孩子了,“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

方凌用一道瘦削的背影回应他,不需要。

祁越轻笑道:“真不来看看?”方凌是真的无奈了,摇了摇头,哼出一声冷笑:“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说了不见,还总是纠缠。

祁越道:“过来看看就知道有没有意思了。”方凌原地伫立,祁页真刚开口想让他去房间,忽地就见人已经转了过来。

祁越的确是很清楚方凌的性情,三言两语便能挑动他情绪。

方凌咬着后槽牙,一步步挨近。怕?他倒要看看祁越耍什么狗屁花招。

一直离到近前,他都在瞪视祁越,等站定了,眼里便闪动着戏谑的光,仿佛下一刻不管祁越拿出什么东西,他就要抓过来狠狠砸在这人脸上!而在祁越眼里,他这幅眼神却有另外一番韵味,几乎让他想要像采撷一朵山茶花那样,将方凌揽在怀里了。

“手。”祁越道。

方凌嘴角一撇,很不情愿地把手伸出来。

祁越将那个小蓝盒子放在他掌心之中。方凌从鼻腔中嗤出一声,眼中的光彩尽数褪去。他还以为能是什么,结果又是这种首饰小玩意儿,早没意思了。真的。

他把东西甩还到祁越手里,转身就走。

身后,轻微的“砰”的一声响,应该是小盒子被打开了。方凌握住卧室的门把手,心中如止水一般,没有半点兴趣。这时,却听背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祁越说:

“辛辛苦苦找了三天,真不要了?”

方凌呼吸一刹那停滞,扶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好像自己天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尊严被尽数踩踏,他面色铁青,浑身不得动弹,就那样仿佛被卸掉了关节似的僵在了原地。

祁越一步步朝他走来。

“方凌?”祁页真站在远处,叫他。方凌喉头像被人掐住,叫喊不出一句,勉强哑哑地发出一个单字。祁页真于是撤身,等候站在门口,虚掩住大门。

——他从来都尊重方凌,尊重他的任何选择,粗暴简单地像对待宠物那般地对待方凌,会让他受不了,那样和他这位大哥的残忍行径没有任何区别。

祁越在方凌身后停住,Alpha浓重的气息喷洒在方凌后颈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方凌。”近乎柔情似水的声音。

“别过来。”方凌快速说,“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说了一笔勾销。”撂下这一句,他像是找到了些力气,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动,就要按下去。

祁越抓住他手腕,声音带笑:“一笔勾销?”将胸针放在方凌眼前晃了晃,“你如果舍得一笔勾销,还留着这个干什么?”

方凌刚平缓下去的呼吸,即刻变得急促起来。

证据在别人手中,他完全陷入被动状态,再多尖利冷硬的话语,都会化作棉软的刀子,不起丝毫作用。

祁越扶住方凌肩头,轻轻将他转过来,把那枚胸针夹到他领口。他总不忍将方凌逼得太过,也不忍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难堪红面孔,便低头抚摸了他低垂的脑袋,将人慢慢抱进怀中:

“别耍小脾气了,回来吧。”祁越吻他温热柔软耳廓,“我很想你,方凌。”

“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轻飘飘一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回到从前!方凌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露,一把扯过领口的胸针,猛地拍在祁越胸前:

“不要了,不要总行了吧!你走!你走!”

他用力地推搡祁越,可男人不动如山,反而将他手指抓紧,反握在掌心里:“方凌,离开我你就好受了吗?每次见我都是又哭又闹,送你的东西不见了,自己一个人跑去山里找。”

方凌拼命地摇头。

祁越欺近一步道:“既然离不开,就回到我身边来。”

方凌哭得气短,声音哽咽嘶哑:“不,不……”祁越看他哭得可怜,双臂一揽,就想要抱住他,可方凌像是对他有身体性的恐惧,立即瑟瑟地发抖,同时纤弱的脖颈扭开,试图逃离他的掌控。

他这么楚楚可怜,祁越只好俯身搂紧他。

方凌应激性地一颤,手脚用力挣扎起来:“滚开!滚!我现在爱别人了,爱别人!不爱你了!”

祁越眸色一暗,将方凌死死按进自己怀里,埋颈在他肩窝里,深深嗅着他的气息:“不要胡说。”方凌浑身脱力,哭喊得太过,此刻头脑发昏,眼前发黑,幸好有祁越搂着腰身,否则早跌坐下去,只是嘴里依旧重复着让祁越不悦的字眼:“不爱你了,走开,走开……”

忽然之间,腹部一痛,方凌捂住小腹,嘴唇咬得发白,呼唤道:“弟弟……”

祁页真冲进屋里,一把掀开祁越,问方凌道:“怎么了?”方凌抱住他脖颈,哭得哑哑的:“让他走,让他走……”

祁越自然也是听到了,浓眉紧锁地盯着方凌,方凌靠在祁页真的颈窝里,执拗地不看他,鼻尖和眼睛都是红的,整个人一抽一抽。

祁页真半搂住方凌,隔绝祁越望向方凌的目光,直视他:“请你离开。”

祁越视线转移到他脸上:“你没有记住上次的教训。”他说的是上次在小木屋里,祁页真为了方凌忤逆他,他给祁页真的惩罚。

祁页真道:“你那些道理,我不想记住,也不想明白。”祁越道:“以后我自然会让你明白。”

祁页真毫不退让,而祁越只要近一步,方凌面上的痛苦便多一分,少顷,已经额角淌汗,眉心紧皱,嘴唇咬得冒了血。

“你看不到吗?”祁页真揽着方凌,后退一步,逼视祁越,口气愤愤然。

看不到他因你而痛苦吗?

祁越的视线停在方凌的侧脸上,汗珠顺着方凌纤细的下颌线条滴落,睫毛上沾满细小晶莹的水珠,一簇一簇的,浅色眼睛里氤氲雾气,连额前的发也汗湿了,看上去像只湿漉漉的小狗。

祁越终究是不忍再上前,道:“我叫个医生来。”

方凌立即埋在祁页真的脖子里,抽泣了两声。祁页真道:“不用。请你离开。”

祁越看了方凌那个蓬乱的后脑勺,叫他:“方凌。”方凌反射性环紧祁页真的脖子,很缺乏安全感似的,胳膊勒得死紧,祁页真也抱住他,拍拍他后颈轻声安慰。

曾几何时,方凌也这样靠在他怀里,趴在耳边对他说些蜜语甜言,柔软的发丝蹭着他脖颈,暖茸茸像只小麻雀一样。

祁越攥紧手心里的山茶花。

他一转身,方凌和祁页真说起了悄悄话,祁页真问有没有事,方凌止住抽泣很小声地说,肚子疼。祁页真把他直接抱了起来。

在祁越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视线回转,看到方凌乖乖地贴在男人的胸前。

祁越一刹那面色沉下去,英挺的眉峰中是压抑不住的怒容。

——他的山茶花现在依偎在别人胸前。

作者有话要说:太可怜了宝宝,呜呜,到我怀里来哭(狗头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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