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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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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班男生本来就不多,不到十个,天天轮到体力活或者什么篮球比赛,就自觉地聚在一块,想落单都难。

梁柚和袁少是十九班两个性格最外向的男生。袁少名叫袁玮业,但他乐意听别人喊他袁少,觉得很帅。再加上他家里确实有钱,请大家喝东西之类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富家少爷的风范。他父母离异得早,跟后妈相处得还算融洽,食堂停电没饭那次,他后妈开车来给他送饭,对同学们打招呼也都很温和客气。袁少自己不爱提家里面的事,周围人调侃他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公司,他也不说什么,打着哈哈让话题跳过。

梁柚口条好,文笔好,当了班里的宣传委员。手抄报、组织什么活动,都让他来负责。在学校里的广播站,高二那年当了站长,有一年学校里办的跨年晚会还选他当了主持人。平时也是班里“气氛组”般的存在,在平均分被隔壁班赶超、士气低迷的时候就联合文娱委员搞活动。遇到不公平的事照样冲在前线,学校的活动比赛机制、奖励不合理,涉及到十九班的利益,他便气势汹汹“讨说法”去了。

他本来没想和谢南辞走得多近。谢南辞是官家子弟,这一层身份,连着老师主任都会不定时找他开小灶问问情况。他成绩也是几个男生中最好的一个,其他人跟他相处都是客客气气的,保持距离感,点到即止。平日谢南辞也很少和他们一块行动,要么坐在座位上,戴着有线耳机,不晓得是在听音乐还是听英语;要么到操场上跑步,一圈圈地跑,跑累了也不立马坐回来休息,要在外面走廊待一会才进来。

爱运动、成绩好、长得帅、家境好。这一系列光环叠加起来,也难怪大家的目光总会聚焦到他身上,特别是本班和隔壁班女生的目光。

班里分座位是随机的,但男女生往往自主地分开坐。座位每隔一段时间会重排,竖排的排数统一向后,比如最后一排就移到第一排去坐,第一排移动到第二排,以此类推。当然如果双方都愿意,也可以随意调。高一上最后一次月考分座位,梁柚那会正在参与跨年晚会的第一次排练,老聂就给袁少说带着班里人重新排个座位。往常梁柚都是跟袁少一块坐的,偏偏那会袁少惦记着坐到他喜欢的那个女生附近,在一番挣扎后选择短暂地牺牲下自己的好哥们。梁柚也确实没那么在意座位,也高兴袁少能坐到那边。就是等他回来后,才发觉班里剩的位子,一个在谢南辞旁边,一个是在靠窗边一个人坐。

谢南辞旁边空出位子还挺让人意外的,他并不是生人勿进的那种人。按道理也会有很多人想和他坐,不求相处多融洽,也想抄个作业。

作为一个上课时爱摸鱼补觉的人,他当然不会选那么一个显眼的地方。所以,在问了谢南辞介不介意他坐下后,梁柚就把书包拎了过来。

从此就和谢南辞成了同桌。

学生时代的交集往往都从同桌开启。

梁柚随之了解到了有关他的更多,例如谢南辞不能考太差,只要考差一点他身上的丧气就会更重,这并不是他对自己的苛求,而是家里的施压。例如他总是失眠,所以白天要补觉,很讨厌睡着后被别人叫醒。

又例如他其实很喜欢英语,但不是在考试或竞赛的时候。期末考完的那几天老师们忙着阅卷开会,管理最松懈的几天,谢南辞就从家里偷偷带来平板。俩人坐的本来就靠墙,搭起一块遮挡的区域,一人一只耳机,趁着老师安排同学们自习的课上,看那些外国电影电视剧。

梁柚原先以为,来到谢南辞身边后要天天看着这个学霸内卷。来了之后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反倒是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比频繁地去踢球、逛小卖部有意思。

两人喜欢聊的并不一样,但都愿意听对方说。高三之前家里还没给梁柚买电动车,他和谢南辞就一块赶公交回去,也是熟络了后才发现他们坐同一辆公交。谢南辞性子慢,总不愿意赶第一班,而梁柚过去每次都要跟着袁少他们去赶第一班。其实早点回去也没什么意义,该浪费掉的时间也还是做些闲事浪费掉。所以后来他就待在教室里写作业,跟着谢南辞慢悠悠地一齐去坐车,车里不会很挤,说不定还能有位子,一路坐到家饭也做好了。吃完消化一会就正好睡午觉。他本来没有消化的习惯,晚饭都是在学校里吃的,吃完谢南辞总要拉他去操场走圈,才渐渐养成了这些习惯。

袁少有次周末还问他怎么没出来上网,而梁柚彼时正在谢南辞家里,刚闷头做了半张卷子,就剩下所有的选择题没做,两人趁着休息的时间在玩飞行棋。

梁柚故作玄虚地回他:“我和南哥下棋呢。”

“靠,这么牛逼,你也会下棋?”

然后梁柚把两人正在玩飞行棋的画面拍下来发过去,收到了袁少发来的一个“无语”的表情包。

“下吧下吧,你俩去过二人世界吧。我这回是赔了兄弟又折兵。”袁少哀嚎。因为后面再换座位时,梁柚还是跟着谢南辞一块坐,但袁少喜欢的那个姑娘却离他“远去”,他就不幸地坐到了那个“孤身位”。

“谢谢兄弟成全,让哥们发现学习也可以很嗨。【抱拳】【抱拳】”梁柚故意逗他。

“不行!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带不带我?”

梁柚把手机拿给谢南辞看,谢南辞粗略翻了翻前面的内容,切换了输入法,给他发:“不行,我们要过二人世界。”接着把输入法切好递回去,继续摇骰子。

梁柚看到谢南辞的回答,倒在沙发靠垫上,快要笑疯了。

对了,切输入法的原因是,梁柚习惯用九键,而谢南辞习惯用二十六键。

那会已经有点暧昧,但发觉总要慢一拍。

再后来,一切都向好发展。到了高二后半段,梁柚的成绩基本稳在了前五十,上那所他梦想中的传媒大学也不再成了奢望。谢南辞成绩的稳定程度也高了,偶然滑落几下,又能波澜不惊追上去。

大概是都太顺利了,所以容易放下戒备。

谢南辞十七岁那年,进入高三,父亲再婚,家里多了一个人。后妈怀里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梁柚就不方便再到他家里,变成了他跟着梁柚到梁穗的店里坐。能出门的机会也不多了,大多数时候父亲都叮嘱他在家多帮着后妈带弟弟。那段时间比平时要累,在学校睡觉的时候也多了,逮着午休时间就趴下抓紧补觉。

高三期中考试完,梁柚实在看不下去谢南辞这样整日强打精神,就私自决定带他溜出来玩几天。他从手机上订了票,带他到隔壁省的省会玩了三天。他们吃着廉价的小摊,去免费的景点,逛不用买票的展览,在河边聊未来、聊理想。

那三天也成了他们高考前最后快乐的三天。

很多画面已经不愿意再想起来第二次。

浑浑噩噩把那段日子度过,再次见面,是高考填志愿的那几天。

梁柚接到他的短信就飞奔赶着去赴约,见面的地方约在地铁口。远远地就看到谢南辞一身黑,戴着帽子口罩,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梁柚朝他飞奔过去,跑得太急,停下来时人险些扑到他身上。

大病初愈,精神气显然还没怎么恢复好,他能看出谢南辞的疲惫。

“你志愿填的哪?”谢南辞单刀直入,问他。

“填的合州传媒、安艺……”梁柚把填的那些学校老老实实给他。

显然谢南辞问的不是这个:“哪个在最前面?”

“合州……”梁柚有点心虚。

“把安艺放前面。”谢南辞抓住他的胳膊,口吻不容置喙。

梁柚没答话。

回来的前一天,谢南辞出现了发热症状,那时关于疫病的舆论刚起,还没有引起重视。梁柚本没太当回事,冬天穿得厚,也没有什么肢体接触,谢南辞确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问他,幸好,他没有症状。

谢南辞煎熬地度过了这个寒假,再开学,父亲也没再允许他到学校,而是请了家庭教师到家里。这件事上谢南辞理屈,也只得默默服从了。

他能躲得过全校的目光,但待在卧室里,总会想到梁柚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处境,会被大家指责吗,会自己为难自己吗。也断断续续发了很多短信,但没收到回复。梁柚确实不好过,再加上他逃过一劫,招惹的非议更多,等过了隔离阶段回校上课,他待了几天,没扛住同学们的注目礼,逃回家中。

桃妈没有说太多指责的话,但没收了梁柚的手机。

他们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冷清的一个春天。

“你不用给自己背负什么道德枷锁,去你能去最好的地方。安艺的文凭,比合州的要响。”谢南辞大抵猜到他在想什么。

“填合州的也好留下来找工作,大城市竞争也大……”梁柚低声反驳道。

“梁柚。”谢南辞罕见地叫他的全名,梁柚一怔。

“我不需要你跟我共沉沦。”谢南辞看着他,眼神疲惫但坚定。

“但是如果你不跟我去,就不会被我耽……”

“我还会去别的地方,跟其他人打交道。”谢南辞打断他。“我本身成绩就不稳定,也不是没考过这个名次。”

“我都能过得去,你就别纠结了。”他笑,但那笑看起来刺眼。

梁柚的话哽在喉头,他几欲落泪。他知道谢南辞在安慰他,想让他想开,只是一时半会,自己真的过不去这道坎。

要是谢南辞正常发挥,他们本可以一起去安府,去安师和安艺。

他抑制不住地会想,是不是自己一时的贪玩,才让一向纵容他的谢南辞选择陪他出去玩了几天。

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谢南辞是偷溜出来的,父亲不给他出去见谁。所以交代几句之后,留意着表盘的时间,他跟梁柚短暂地拥抱了下,就打了辆的士回去了。

梁柚还站在那个站口,看着的士远去,他目光恍惚地盯着车牌号上的“合”,觉得熟悉又陌生。

没想到世俗的分别,也能像电影里的一样,给他砸得头晕眼花。

“也许我们还有机会,顶峰相见。”这是谢南辞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顶峰相见啊……

这一下就是八个年头。

好像做了一个很久的梦,醒来后是凌晨的三点多临近四点。冲的咖啡没喝完就不小心睡着了,杯子里还有小半杯,已经凉透了。凉掉的咖啡显得更苦。

梁柚对着玻璃简单抓了抓头发,找店员借了个手机支架。走出门后到最近的公共区域洗了把脸。这时候也没有早点摊,还好昨天吃得晚,不会饿太早。

手机显示日出时间是五点十二分,预计在快五点时开始拍摄。

拍摄也没有什么目的,跟最近的主题没有关系。要说用处的话可能就是后面做视频可以当个背景吧。

夏天蚊虫还是多,梁柚掏出风油精给自己身上滴了几滴。风油精的味道在这山林间就不那么重了。空气中的潮湿感很浓烈,覆盖住其他感官。

大抵是爬了山,明明睡过了,困意还是被风一阵阵扇进头脑,背靠了一棵粗壮的老树,梁柚抱着小熊,打算眯一会。

幸好腰包里带了公交卡,就算手机没电了也不耽误回家。

舒爽的清晨,但愿能带来一个短暂的好梦。

离便利店不远的那辆黑色轿车上,坐的是谢南辞。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后,他就不近不远地跟着,直到看他进了便利店。本以为他就是买个东西,但看着他坐定,像是要在那待很久。

自己也没下车,等梁柚把头埋进胳膊里睡着后,他才下车进店买了瓶喝的。

这一整场聚会梁柚都没有特别放开,他能感觉到。提及工作上的事,也是寥寥几句带过。就算是气氛起来到了大家放开说的环节,他也没有开口。可明明梁柚一直是个口条好的、爱说话的,硬要说话题让人尴尬,好像也没有必要那么刻意地收着。

还是说,因为他在。

同在班群里,梁柚没有主动加过他的联系方式,当谢南辞想加他时,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提示:“由于对方的隐私设置,无法添加。”他设置了不能通过群聊添加。

梁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他也跟着上了山。

山里空气要好很多,睡意被打散了大半。上大学那会离这边近,跟社团的朋友也常常来这晨跑。就算是看了一万次的风景,也很享受登顶的那一刻。

一路上行,没有很多需要拐弯的地方,谢南辞很快走到尽头,看见了在树底睡着的梁柚。

怀里抱着他交给店员的那只小熊。

短袖短裤,也不怕被蚊子叮。谢南辞脱下外套,盖在他腿上。

毕业之后谢南辞争取留在学校教书,工作体面,薪资稳定。

就是太寂寞了,找不到人陪他下飞行棋。

谢南辞机械地过着一切,备课、上课、休假。

也去旅游,一个人,固执地要自己习惯。巷口、小吃摊、长桥、流水、博物馆、游乐场……他途径很多地方,游荡在人群中。

白天和晚间的热闹能让人短暂忘却,但每过了半夜十二点,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便能很轻易心生艳羡。

从前他爱陪着一个人,去哪里都可以。如今那个人不在,去哪里都没有意思。

迟到的醒悟是凌晨被热醒时颈上的热汗,被空调风抚平后依然在又一次的安眠中悄然复现。

所以最向往最执着于的,其实不是那个顶峰。

当年,他不应该只要一个短暂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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