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当苏臣的助理，张清节脑袋都大了。

“还是整整两个月……”

午休时间，张清节吃着外卖，默默感叹自己未来的生活。

平心而论，打工嘛，干什么不是干，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但事情落到张清节这里以后，她才明白，什么都好说的前提是老板公司都正常。

她叹了口气，忽然感觉身后一凉。

“张清节。”

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她一激灵。张清节认命地转过头，却在见到苏臣的一瞬间呆住了。

按理说苏臣这种人，这种身家，平时走到哪里都是西装磊落，眉目张扬的潇洒公子哥。

但眼前的苏臣显然相距甚远。

他穿着学校军训时的劣质迷彩外套，浑身上下灰头土脸，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粘成了一束束杂草般地疯长在头上。

张清节下意识护着外卖，生怕他身上的灰落到饭里。

感到被嫌弃的苏臣甩了个颜色，语气冷冷的。

“跟我来一下。”

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张清节心中哀嚎，狠狠扒了一口饭追上去。

两人来到停车场，苏臣问她：“会开车吗？”

张清节点点头，前阵子刚拿了证，还没焐热呢。

一串钥匙丢过来，“你开车，去宏科。”

张清节是一个妥帖的人，妥帖到极力避免任何风险，也因此，车在路上平稳地开着，一点波澜也无。

直到一辆摩托车从旁边疾驰而过，一直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苏臣终于悠悠睁开了眼。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摩托车已无踪迹，他收回视线，落到车内的仪表盘上。

“20迈，张清节你是乌龟转世？”

张清节看着路况，抽空回了句：“安全最重要。”

“呵呵。”

车厢重新归于沉寂，没多久，苏臣就开口：“数据那边暂时用不到人，这两个月你就当我的助理。”

本以为张清节会反应巨大地拒绝，但她只是应了一声，然后说：“我没经验，可能当不好。”

“呵。”苏臣笑起来，重新闭上眼不再说话。

没经验？

学生出来工作，谁是有经验的。

苏臣睡得很沉，车子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停了一会儿，他都没有醒。

张清节看不能继续了，便伸手去提醒他。

苏臣闭着眼熟络地捏住她的手，皱眉表达不满：“先别吵我。”

张清节楞了一下，连忙抽回手。

一些年少的片段在脑海里划过：她上初中的时候，苏臣已经是快高考的人了，那时候晚上他在长辈面前好心替自己补习，但实际上，只是想给自己睡觉找幌子。

每次临睡前，他都吩咐张清节说：“我睡十分钟，十分钟后叫醒我。”但每次张清节叫他，总会被睡眠不足的他借机宣泄他的起床气。

苏臣感觉手心一空，眼睛分开一条缝，看到张清节安静的侧脸。

他有些恍然，随即坐直身子缓了一下，说：“下车。”

“嗯。”

两人来到一家西装店铺，店长明显跟苏臣有交情，他一走进去，店长愁苦的声音就响起：“你下次再这样走进我的店里，我店的生意就真的不用做了。”

张清节一看这店就知道不简单，她说不出高级的词来形容，但她肯定这家店就是为那种非富即贵的人服务的。

此时，店中唯一非富即贵的人提出要求：“一套休闲，两套西装，另外，浴室借我下。”

导购端着一杯温水从茶水间走出来，店长接过，亲自送到张清节面前。还不忘回头嘱咐苏臣，“你洗之前抖抖灰，之前都堵了！”然后脸色一换，对张清节笑着。

“谢谢。”张清节有些惶恐，接过来抿了一口，发现对方还在打量自己。

被发现后，店长笑得和善，说出那句偶像剧里必不可少的经典语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苏臣带女孩子来店里。”

那眼神，就差没明说‘你很不一样哦’了。

张清节解释：“我们从小认识，我算是他妹妹。”

店长笑得笃定，“我懂，你把他当哥哥的。”

张清节：“……”

沉默是金，果然有些时候，解释是没用的。

苏臣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休闲服。

两套西装被打包好，导购拎着跟在他后面，苏臣让她把衣服给张清节，朝店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张清节拎着衣服跟他一路在商场扫荡一番后，两手彻底满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苏臣伸手问她要车钥匙。

“在我外套兜里。”张清节没有背包的习惯，出行也是简装上阵，钟爱大口袋的各类外套，能满足装手机装纸巾的需求即可。

苏臣侧头看了一眼她鼓鼓的口袋，毫不犹豫伸手进去，张清节本想空出双手给他拿，见状也只好侧着身子方便他的动作。

口袋有些大，苏臣在里面捞了一会儿都没捞到。

张清节：“不然我来吧。”

“不用。”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手机、饭卡、纸巾、折叠手袋、唇膏、消毒酒精……最后才是车钥匙。

张清节见到车钥匙的那一刻，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一段路，两个人，换成了苏臣开车。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车窗嗖嗖地涌着风，张清节忍不住缩起脖子。

下一秒，车窗升起，空间封闭，车内安静。

她说了声谢谢，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还来不及收回视线的苏臣，慌得移开视线。

张清节满脑子搜刮话题想要消除尴尬，却听到苏臣说：“看我干嘛？”

Excuse me？明明是你在看我好不好？！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张清节嘴快说道，说完了才有些后悔，怎么跟他都斗起嘴来了。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苏臣，哪知苏臣不气反笑，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张清节。

那眼神眼神意味不明，坏得很，很像小孩子恶作剧准备看戏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车就来了一个急转弯，张清节跟后座的商品一样，被甩的七零八落。

车子稳定后，苏臣还特意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张清节狼狈地收拾自己和商品，咬着牙说：“没事！”

“噢，那就好。”苏臣语气愉快，“毕竟我买的这几样东西挺贵的，要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也挺可惜。”

张清节：“……”

从小她就知道，苏臣这人蔫儿坏，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内里多的是整人的法子。

被迫复习了苏臣手段的张清节只能认栽，接受一个事实：她永远都不是苏臣的对手。

信号灯由绿转红，车子也消停下来，暂时的。

苏臣回头看了一眼张清节气鼓鼓的脸，笑着问道：“电脑带去公司了吗？”

张清节一脸‘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的表情，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带了。”

“带了就好。”

张清节不解其意，路况已经变成绿灯了。

车子开出去，快到公司的时候，苏臣拨了一个电话，他开得免提，张清节听到对面传来李全发的声音：“臣哥？”

“你在公司吧？把张清节的电脑拿下来。”

对面确认了一遍，“清杰的？”

“对，拿到楼下等我，我大概三分钟后到。”

“好嘞，哥。”

直到电话挂断，张清节才有说话的机会，“你要我电脑做什么？”

“给你换个新电脑。”

“不用！”张清节语气陡然增强，“我过段时间准备买的，不用公司给我配。”

苏臣没理她，注意着窗外的情况。

张清节凑过去，趴在他驾驶座的靠背上，“你有没有在听啊，我真的不用！”

她的气息似有若无，苏臣感觉脖颈一痒，侧过头低声说：“坐好。”

他陡然低沉的语气，让张清节以为惹到他了，乖乖做回原位。

车开到公司楼下，李全发已经抱着电脑在等了。

苏臣按了一下喇叭，李全发确认了一眼车牌，就跑过来。

“臣哥！”他气喘呼呼在窗边弯腰，“电脑我给你拿下来了。呦！清杰也在啊！”

张清节叫了他一声，事已至此，只能顺着苏臣的意了，她伸出手，对李全发说：“把电脑给我吧。”

李全发交出电脑，又对苏臣转达了一个消息：“对了，臣哥，刚才家杭派人回来说今晚有个酒局让你务必参加。”

苏臣：“好，辛苦了。”

“小事儿。”

晚上七点张清节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好客来电脑招牌，有些无奈。

一低头，就看见苏臣站在门边等自己，他没说话，但张清节还是赶紧跟上去。

老板见到两人，“熟客啊。”

苏臣寒暄了几句，紧接着说了电脑的要求，就让张清节把电脑交出去。

“好了以后，顺便同步一下数据，晚点我们来拿。”

张清节以为他们会在这里等，但听苏臣的意思似乎不待在这儿。于是问道：“我们不在这里等吗？”

苏臣点点头，看了眼时间，“我们去吃点东西。”

张清节当即说：“我不饿，我还是待在这里看电脑吧。”

她实在不想跟苏臣再待在一个地方，呼吸同一片空气了，天知道，要是再待下去……

苏臣也没强求，说了句‘随你’就离开了。

张清节从苏臣消失的背影里收回视线，诧异于他怎么忽然变得好说话了，一转身看见店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见她发现了，还挑了一下眉，大有揶揄的意思在里面。

张清节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本以为组装电脑是很快的事情，但是这等待的时间，显然超出了她所预期的。

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八点半左右了。

张清节站起来，店长手里的动作不停，跟她聊起天来：“无聊了吗？”

“还好，坐久了站起来活动活动。”

店长笑了几声，又忙活手上的活，过了很久才继续接话：“刚才跟苏臣出去就不无聊了，偏偏你要待在这里。”

张清节正在店里来回走动，听到这话，想也没想就摇头避嫌起来，“我还是在这里等吧。”

店长抬头瞥了张清节一眼，似有所悟地感叹道：“苏臣这小子……，看不出来啊。”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误会。

打哈哈未必会被局外人放过揶揄。

于是张清节不笑了，她思考了很久，然后问店长：“店长，您真的误会了。”

“误会？”店长笑了，“你跟苏臣的关系？傻子都看得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