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后，张清杰拿起微微发烫的手机，检查录音。确认保存后才活动了一下指头，看着笔记本上三大页的笔记内容，呼出一口气来。
“会议纪要尽快整理出来。”苏臣丢下一句话就跟着众人出去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张清杰整个人放松不少，在位置上坐下后，李全发挪着凳子过来，“怎么样？还好吗？”
张清杰眼神呆滞，后知后觉回复他，“没事，还好。”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就是记录会议流程而已，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接下来只要整理输出文档就行了。
“我就说不难吧，看你紧张的。”李全发拍拍张清杰的肩膀，鼓励道：“一回生二回熟，没大问题就行，有事叫我。”
张清杰点点头，很感谢这个事事帮助自己的老大哥。
“全哥，谢谢你。”
“嗨，小事儿。”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清杰趁机又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赶紧投入到文档写作中。
沈家杭跟着苏臣回到办公室。
“外协那边报价太高，但我觉得有商议的余地。”
苏臣边听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说：“这次找的外协技术不错，如果价钱谈不下来，可以做让步，本来就是打名声的项目，成本这一块暂时不要考虑太多。”
沈家杭听到后笑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回答，本来自己的来找他也是同一个态度，但作为手下人，决策这个行为还是需要老板亲自拍板，不然到时候出了事，责任算谁的？
“行，有数了。”沈家杭应了句，宣布讨论到此为止。他又捡起早上的话题来，斜斜倚着桌子站着，忽然夸了一句：“你这杯子不错。”
苏臣看了眼手上的杯子，不就是平常的杯子嘛。
他走到位置上坐下，沈家杭转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说：“平时也不见你那么爱喝水，今天是怎么了？”
“我开了一个小时的会，喝点水不行？”
沈家杭眯着眼，仿佛洞悉一切，“以前你会前从来不会喝水，怕万一会议太长需要中途上厕所，耽误事儿。”
“所以呢？”
“所以啊……”
八成是为了某个紧张的人吧。他在会上就发现了，张清杰不停在喝水。
但沈家杭话到嘴边，却忽然咽了下去，原因无他，苏臣正用一种‘你说我听着’的表情看着自己，但聪明人都知道，拆老板台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做的，于是他笑了笑，用一种特别人畜无害的表情说：“所以啊，你要好好注意身体，现在正是项目前期开展的关键时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呐。”
看着沈家杭诚心诚意的表情，苏臣没有一点动容，只是扯了一下嘴角，“你最好是。”
“天地可鉴！”沈家杭伸出三个指头表忠心，“毕竟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之外，我们也是好朋友了，作为朋友我肯定是关心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臣就知道沈家杭这会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随便打发了几句：“没事就先请出去吧，我还要忙。”
“逐客令要不要下得这么快啊？”沈家杭偏头看了一眼好友，见他在敲键盘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倖倖地收回视线，又看到门外的张清杰，故意说道：“把我的学妹安排在这个位置，我有理由怀疑，你居心不良啊！”
完全透明的单向玻璃墙，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人的一举一动。
苏臣冷淡的声音夹杂着键盘声传来，“你很闲？”
语气不善，还带点威胁。
沈家杭心塞不已，唯有用不达眼底的公式化笑容以对，“当然不是！告辞告辞！”
苏臣的视线一路跟着好友，见他在张清节位置后站了一会儿才走。
临近下班，张清节看着文档里最后的总结，总算是差不多了。
坚持了一会儿，脑子实在动不了了，索性拿起杯子去茶水间缓缓神。
她快步走过去，完全没注意到里面原先站着的是谁。
苏臣拿着杯子转身，就见张清节眼神呆滞地走进来，一副小媳妇儿被恶婆婆磨搓的样子。
张清节走到饮水机前才看到人，她惊了一下，想说点什么 ，但是却见到苏臣径直走了。
走了正好，反正不知道说什么。
张清节刚松了口气，没想到苏臣打了一个回马枪，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语气极其欠揍地说：“对了，快下班了，别忘了发会议纪要到群里。”
“……好！”
张清节放下杯子后，又去了趟厕所，回到位置上才发现整个工作室只剩自己和李全发，她看了眼身后苏臣的办公室，俨然一片黑漆漆的了。
走了？
走了也好！
张清节坐到位置上开始敲最后的部分，大概是脑子得到放松，完成得很顺利，通读一遍没有问题后，她将文件发送到项目群里。
半小时后，张清节走出公司大楼。
时间还早，张清节准备走路到附近的公交站，路两旁是小吃摊，她买了几样小吃拿在路上吃。
“草莓！三倍体草莓，个头又大又新鲜！”
人群中传来吆喝声，张清节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也很久没吃草莓了，于是便走过去想要捎一点会学校。
她拨开人群，弯腰问：“老板，草莓怎么卖？”
那老板抬起头，草帽下的脸上有一个可怖的疤痕横跨整个左眼，他用仅有的一只眼撇面前的人，然后低下头说：“13快一斤，你要几斤？”
龙贵武问了一声发现没搭理，于是抬起头来，原先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叼着棒棒糖的小屁孩。
“欸，人呢？”
小孩听到他的嘀咕，指着身后人潮涌动的方向，说：“刚才的姐姐走了。”
龙贵武看着早就不知道去哪里的人，嘴里啐了一句：“妈的，浪费老子时间。”他一边说，一边把刚才装进袋子里的草莓取出来。
张清节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人潮的声音，才脱力停下来。
她靠在站牌上，大口喘气仍觉不够，吸入太多空气只觉得嘴唇连带着嗓子都脱水了一般，又涩又干。
心跳声充斥耳边，她难受地捂住胸口，痛苦地皱起眉，她闭上眼，等待痛苦过去。
她发觉自己在抖，身子变得不协调。
没事的。
她强迫自己紧闭嘴巴，站在原地调整呼吸，仰起头深深呼吸着。
没事了。
张清节拼命暗示自己，龙贵武没认出自己，不会有任何问题。她双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湿润，深呼了一口气。
站台只有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说着腻歪的情话。
张清节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引得对方看过来。
张清节背对两人坐着，眼神呆滞的看向车辆驶来的方向。
身后情侣安静了一会儿，又聊起天来。
“前几天我看到一个新闻，有个女孩子被邻居猥亵，太惨了。”那女孩说，看向男朋友，问：“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男孩血气方刚，眼神故作阴狠地说：“杀了他都是便宜他的！不过我才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呢。”
女孩哈哈笑出声，又娇嗔地说：“你能不能文明点，杀人要偿命的，我们要拿起法律的武器。”
男孩不可置否，冷哼了一声后应和着女友：“好好好，你说得对。”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落入张清节耳朵里，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难堪、腥臭、□□的片段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上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整个人僵住了。忽然嘴角一痛，才发现自己的嘴唇被咬出血了。
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呼吸间也是，她感觉快被这股味道淹没了，空气在抽离，她濒临窒息……
她还在调整呼吸，可是空气却仿佛被抽离了一般，脸涨得很红。
“张清节！”
苏臣的声音忽然向起，张清节只觉得瞬间像是被人解开了穴道，感觉回溯，全身酸麻，痛感更甚。
她捂住胸口，慢慢蹲下来，拼命呼吸，像濒死的鱼。
一旁的情侣被吓到，跑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张清节颤抖着摇头，耳边只听到喘息声，艰难地看着视线里模糊的两道身影，直到第三道身影出现，她痛苦地闭上眼，彻底晕了过去。
苏岑跑近了才发现她的一样，跟情侣表明身份以后，一把抱起人坐进车里，朝医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