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眉毛微蹙，注视着自己身边儿这个瘦骨嶙峋的老星盗，
“所以，你是来帮他们报仇的？”
他不禁嗤笑一声，
“你好像找错人了吧。”
只是没想到，这个刚刚还对他横眉冷对的老星盗立刻就再度变脸，
这次竟然换了张笑脸，一张讨好的脸，
“开个玩笑嘛，秦川船长，别生气啊。”
老星盗咧着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我可没那闲工夫帮其他人报仇雪恨，不过，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你们这次运的那批货，怎么就那么多人盯着，守着，”
“那么多人叮嘱你们不要看，也不要碰，你就不想知道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吗？”
他半眯着眼看向秦川，像是打算告诉他什么秘密似的，
不过秦川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要钱，白送上门的秘密，特别是在星盗这个圈子里，
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拿钱来换，所有的一切也必然是冲着钱来的。
秦川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能怎么样，不想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正我们都已经平安的回来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对我来说，重要吗？”
老星盗一听这话，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秦川船长，你是个聪明人，你怎么知道下次就不用再运这种货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和这次的运气一样好？”
秦川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老家伙接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只能先小心应付着，
“那你又知道些什么？”
他冷冷地问，
表现出的态度是既没有完全拒绝，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可老星盗毕竟是人精中的人精，只要是对方没有完全拒绝的，那就代表有戏，
他看鱼已上钩，便冲秦川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又往旁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绝对能救你的命，”
他说完裂开嘴嘿嘿一笑，
“不过，消息可是需要点这个来换哦。”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吧台下面，
秦川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看到他那几根又老又干枯的手指，在空气中贪婪地相互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秦川笑了，
果然，在这里，消息必须要用“钱”来换。
不过，一般交易是不会这么轻易达成的。
秦川看着老星盗，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消息就是真的？说不定也不过是些你瞎编出来，骗钱的把戏。”
然后，故意摆出了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他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也很合理，
在星盗团里，个个都是人精，要真有人这么容易就信了别人说的话，马上就付钱去买消息，反倒会惹人怀疑。
老星盗一看对方也对路子，他不慌也不怒，只是笑了笑，用狡黠的目光看向秦川，
“秦川船长觉得，就我这副老骨头，要是敢在乌贼号上卖假消息，能活几天？”
不过这句解释在秦川这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静静地饮下一口，
“你能活多久我可不关心，倒不如拿出点儿更实际能证明的东西来吧。”
继续这样无休止地试探下去毫无意义，不如快人快语，
“证据？那还不简单，”
老星盗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想你们这一趟就算是运气再好，恐怕一路上也没少听见从货舱里传出来的怪声吧？”
秦川听到这句话时，本能地瞳孔微缩，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知道些内幕，
“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冷着脸问道，
老星盗见他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不禁有些得意，
他挑了挑眉，说，
“剩下的，就要看秦川船长的诚意了，嘿嘿。”
可是，即便是这家伙真的知道有关于这批货的内幕，秦川也必须再最后确认一件事，
“你这么突然冒出来，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多米尼克故意派来试探我的？”
秦川盯着他反问道，
“多米尼克？”
老星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多米尼克要是办什么事儿，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来，那这些年，我就就不用这么幸幸苦苦的，在乌贼号上自己想方设法地赚点儿零花钱喽！”
他端起酒杯，一口气干了剩下的酒，转过脸来看着秦川，
“你不信啊？就去四处打听打听，”
他说着，抬起手来叫酒保又给他续了一杯，
“乌贼号上还是有不少人认识我’老烟鬼‘的，嘿嘿。”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秦川打消了不少心中的顾虑，
敢随便让人打听自己的名声的人，自然也不会天马行空地乱吹，
而且，这也足以证明，卖情报这种事他可能干了不止一次了，说不定还有其他消息的渠道。
秦川倒不见得想从他这里知道多少有关于这批货的秘密，毕竟，货舱他自己已经进去过了，也看了个大概，
不过，既然这家伙能得到这方面的消息，那就很可能也了解很多黑帆与反叛势力之间联络的其他信息，
看来和他做这笔交易，还是有些价值的。
秦川想了想后，转过身，直接了当地问，
“好，你要多少？”
老烟鬼一听便笑了，
“这才对吗，我可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贪多，就，这个数！”
他一面笑眯眯地看着秦川，一面在吧台下面，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信用点，怎么样？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
秦川微微皱眉，
“行，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去凑这笔钱，还有，”
他顿了一下，突然用锐利的目光看向老烟鬼，
“还有什么？”
老烟鬼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怵，
只听秦川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咱们就在上一次你跟踪我们的地方交易。”
老烟鬼闻言瞳孔皱缩，明显心虚地说道，
“秦川船长可真会说笑，我什么时候跟踪过你们啊？”
秦川稍稍勾起唇角，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了个鼻息接近的手势，
“你来酒吧之前，身上的行头换过吗？”
老烟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秦川说的是自己现在身上，所带有的味道，
烟草混合着垃圾的味道。
“哦……呵呵。”
老烟鬼心领神会地灿笑着，
“秦川船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我刚才其实就是烟瘾犯了，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二维了，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
秦川不接话，只是继续淡淡地看着他，待到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之时才缓缓开口，
“是吗？那可真是够巧的啊。”
老烟鬼脸上的讨好之色更甚了，
“可不是吗，呵呵。”
秦川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很确定，之前和特里在下层空间的时候，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是不可能偷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的。
现在正好也顺便确认了，那个人影就是老烟鬼，倒是省了不少再继续调查的功夫，
至于，交易的事情，先答应下来，他之后自有打算。
于是，他压低声音，对老烟鬼说道，
“凌晨三点，乌贼号下层空间见。”
然后，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吧台。
“老大，你刚才和那个老家伙在聊什么呢，聊了那么久？”
秦川刚一出酒吧的大门，特里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拐到无人的走廊深处，低声说，
“咱们之前在下层空间，遇到的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他。”
“什么？那个人是他？”
特里惊讶道，
“嗯，应该不会有错。”
秦川淡淡地说，
“他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还说要卖给我点儿，有关黑鲨号这批货的秘密。”
“这批货的秘密？”
特里一愣，
“就咱们刚运完的这批货吗？他怎么会有这些货的消息？”
“不知道，”
秦川摇了摇头，
“不过，他好像还真知道些内幕消息，无论怎样，这条线索咱们必须跟下去。”
他们千方百计地混入黑帆，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绝对不可以放过。
“那现在咱们的计划是什么？”
特里继续追问道。
“我已经和他约好了，凌晨三点，在乌贼号下层空间见，到时候你也去，”
“对了，你现在回酒吧，去打听一下，斯沃德.西尔斯，外号老烟鬼，这个人在黑帆里跟谁混的，平时都干些什么，越详细越好。
“好，我这就去！”
特里抬腿就准备走。
“嗯，去吧，有事儿终端联系我，我先去办点别的事儿。”
说着，他们两个人便立即开始分头行动。
特里回到酒吧，
坐在吧台前，点了杯啤酒，和酒保聊起了之前那个老星盗，
“你说的是老烟鬼啊，他在黑帆很多年了，”
酒保一边儿擦拭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瞎聊着，
“不过，还真没见过他跟过哪个大佬，也不知道他最初是跟着谁进来的。”
“那他不跟着谁混，平时靠什么挣钱呢？”
特里疑惑地问。
酒保嘿嘿一笑，头也不抬地继续说，
“黑帆的人嘛，你也知道的，各人有各人的道儿，不过老烟鬼这人倒也真是有点儿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
特里伸长脖子，追问道，
酒保放下杯子，将一只手肘支在吧台上，
“他总是一阵穷得叮当响，过一阵又像是得了一大笔钱的样子，烟也换了好的，酒也要点最贵的。”
酒保摇摇头继续说道，
“我问他在哪里发的财，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不过他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我还真见过有人向他打听消息来着。”
看来是对上了，
特里冲酒保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又续了杯酒，
如果真如酒保所讲述的那样，这个老家伙在黑帆还真有可能是以卖消息为生的。
另一边儿，
秦川刚走到这一层走廊的尽头，准备转下去，
可他前脚还没伸出去，就听到下层的楼梯口，似乎有人在说话，
他立刻不动声色地，贴着船舱的外壁，向前靠了靠，
侧耳倾听下层的对话，
“和你说过了，多米尼克已经疯了，哪还顾得上我们的死活。”
“啊……那我们该怎么办？”
另一个人惶恐地说，
“当然不能任由他这么胡来下去，黑帆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件事儿也不能一直让他一个人说的算！”
第一个人态度强硬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秦川仔细聆听着对话的内容，心中暗想，原来黑帆内部竟然也这么不太平，
等等！刚才那个人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秦川又回味了一下那人的嗓音，
是迪恩！
没错，就是他！
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起来对多米尼克忠心耿耿的手下，居然会在背地里拉着其他手下反水，
有意思，或许他将来会有机会利用这一点，也不一定……
过了一会儿，特里离开酒吧，去和秦川汇合，
“怎么样？”
秦川站在走廊的尽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基本对上了，以这家伙平时的行事作风，还真挺像是个以卖消息为生的老滑头的。”
接着，特里又把和酒保交谈的细节，向秦川简单复述了一遍。
“嗯，”
秦川点了点头，
“那应该差不多了，我刚才去下层空间又看了一下，果然还有个隐秘的出口，老烟鬼之前应该就是从那里溜掉的。”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地闪过一丝冷厉，
“晚上，你提前在那里守好，既然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咱们就得让他多吐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