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乌贼号上的几间娱乐场所里，依然灯火通明，
秦川在里面匆匆露了个面之后，便悄然混入人群，从后门离开了。
接着，他飞快地穿过走廊，径直奔向飞船的下层空间。
特里已经按他的要求，提前守在那一层的另外一个出口处。
时间一到，一个瘦长的黑影由远及近靠了过来，
秦川定睛一看，正是早前酒吧里和他搭讪的那个瘦削的老星盗，
“来了。”
他向对方微微扬了下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秦川船长可真是守时啊。”
老烟鬼一边儿走近，一边儿熟练地从口袋里抽出包烟，笑眯眯地说道，
等到两人的距离足够近时，秦川淡笑着，压低声音说，
“现在可以说了吧，关于那批货，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烟鬼抬起头，看着他，摩挲起了他那几根干枯的手指，嘴角勾起一个贪婪的笑，
“那秦川船长的这个准备好了吗？”
“叮！”
秦川没有说话，却只听老星盗手腕上的终端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他低头一看，账户里一下子多了2500个信用点，
这时，秦川才缓缓开口，
“我先付你一半，等下你说完了，我自然会把剩下的都给你。”
老烟鬼一看到是真金白银，立马换了副嘴脸，脸上堆满了媚笑，
“好，好，好说，好说！”
他夹着烟，深吸了一口，思索了片刻，
接着，神秘兮兮地说，
“你们运的这批货，其实是反叛势力搞出来的机械实验体，不过据说还不稳定，是随时都可能会突变的那种。”
“机械实验体？”
秦川不禁皱起了眉，
他当时是进货舱里看过的，那里面放的全部都是机械武器的核心匦，不是什么机械体。
“嗯，对啊，就那种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会变异的玩意儿，不过我也不懂。”
老烟鬼皱着眉，摆了摆手，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
“我和你说啊，这些实验体变异以后杀伤力特别强，不是开玩笑的，反正你们，真的是福大命大！”
“不像苍月号上的那些人，估计到最后，连个整块儿的都没有了。”
他说着，撇了撇嘴，摆出了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变异，机械实验体，满满一货舱的核心匦……
这些东西在秦川的思维中激烈地碰撞着，
他忽然联想起了之前获取到的那条可靠情报，
说反叛势力中，已经有人掌握了能够反向催化X物质的技术，
而且，他们正是要将这项技术用于针对特殊自动化武器的实验之中，
只是当时，情报中并未提及，通过这些实验，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成果，
或者说，可以让反叛势力得到什么，能够用来对付星际联邦的武器。
难道说，黑鲨号货舱里的那些核心匦，正是用X物质改造过的，可以安装在自动化武器上的那种核心匦？
也就是说，反叛势力已经通过某种实验手段，将其反向催化过，或者说是改造过，
等它们被运到特定地点后，再通过某种方式和武器的其他部分进行组装，就又成了完整的自动化武器，
而这些东西，在根本不清楚细节的老烟鬼眼里，被一概而论地叫做“机械实验体”，其实也是勉强说得通的。
想到这里，秦川的脑子突然开始嗡嗡作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他和特里已经阴错阳差地，帮反叛势力把那些货安全地送到了兰泽尔星域……
按照之前的逻辑继续推演下去的话，反叛势力会拿它们来做些什么，其实已经不难猜了……
正当秦川感觉大事不妙，正要急中生智寻找补救的办法之时，
老烟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们这次啊，可是真够幸运的，运的居然是一船’哑炮’，呵呵，不过，谁能保证下一次，你们还能这么走运呢，你说是吧？”
“万一，像苍月号一样，在半路上就…..”
老烟鬼继续绘声绘色地说着，
“你等等，你刚刚说的‘哑炮’是什么意思？”
秦川直接打断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老烟鬼深吸了一口烟，嘿嘿一笑，
“你们运的那批货啊，巧了，估计啊，是批不合格的，次品，哈哈，”
“反正据说，到了那边儿，啥用没有，把收货的人气得直跳脚，哈哈哈。”
“不过，对咱们黑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咱们只管运货，别的和咱们没关系。”
“你是说那些实验体没能够变异？”
秦川目光如炬，盯着老烟鬼，向他再次确认道，
“是……是啊，”
老烟鬼疑惑地看着他，心中纳闷，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件事情，
几秒钟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看着秦川，说，
“这事儿多米尼克肯定早就知道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盯着秦川，观察着他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嗯，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老烟鬼略显得意地挑了下眉，
“不过，你不用担心，之前和你说过的，咱们黑帆只管运货，多米尼克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找你，这就说明根本没你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秦川当然不是在担心多米尼克，
若真如老烟鬼所说，他们运到兰泽尔星域的这批实验体全是次品，倒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他估计，那些反叛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们肯定会再想方设法利用这种实验体，在星际联邦的各个星域里兴风作浪，
而且，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那么，卡娅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秦川恨不得马上离开黑帆，火速回到他想要保护的人身边，
可是现在，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他必须在离开之前得到答案，
这也就是他今天把老烟鬼约在地下空间见面的最主要目的。
秦川漆黑的眸子暗了暗，稍稍向老烟鬼的身后移动了几寸，沉声说，
“你的消息确实灵通，可我想知道的是，反叛势力的这些机械实验体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
老烟鬼闻言一怔，像是完全没料到，秦川居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似的，疑惑地看着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有些事情是不该我们操心的。”
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意思是让秦川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然而，秦川已经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应该是知道些内幕的，
那么今天，就绝不可能让这家伙这么轻易地走掉了，必须要让他把所知道事情全部都吐出来。
不过，先礼后兵，秦川还是先和他来软的，
“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就告诉我，钱还可以再加。”
秦川淡淡一笑，等着老烟鬼的回应，
心想，你不是要钱吗，那就先用钱来砸一下试试。
老烟鬼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
可是，在思考了片刻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儿牵扯太多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他马上又换上张讨好的脸，
“秦川船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做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好奇心太重的比较好，那剩下的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川就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勾起唇角，冷笑着说，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你管别的干嘛？钱我自然不会少给你。”
老烟鬼一见情况不对，便立刻笑着打起了哈哈，
“别这样啊，秦川船长，咱们都是在黑帆里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件事儿真的牵扯太多了，说不得，你又何必难为我这个老头子呢？”
他轻轻拍了拍秦川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阴笑着说，
“多米尼克这么重用你，以后你说不定还有用得上我老烟鬼的地方，咱们来日方长啊。”
‘好一个狡猾的老星盗，竟然还想用多米尼克来压我。’
秦川在心中腹诽道，
“如果让他知道，是你主动找的我，说要卖黑鲨号上货物的秘密给我，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置你，嗯？”
他冷笑着，继续说道，
“你找上我那会儿，酒吧里，恐怕不止一个人看到了吧，我都已经把钱打进你账户里了，你能解释的清楚么？”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多米尼克是宁愿杀错你，还是会放过你呢？”
“你！”
老烟鬼被他的这番话吓得脸色大变，
多米尼克是什么人，黑帆里没有人不清楚，他向来是出了名的阴狠，宁可杀错，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老烟鬼微黄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表情阴晴不定，
最终，定格在一个谄媚地笑容上，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行，行，秦川船长，你厉害，我服了，你先放开我，咱们好说。”
秦川冷笑，稍稍放松了紧紧勾在他脖颈上的手臂，
老烟鬼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儿使劲地咳嗽，装出刚才被勒得太紧，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一边儿趁秦川放松警惕，用肘部狠狠痛击他的下腹，
只是，他的这一系列动作早就被秦川看穿，也预判到了，
于是，秦川顺势弓起了背，假装被击中，
同时，松开了勾在老烟鬼脖子上的手臂，故意让他逃出了自己的钳制，
老烟鬼觉察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马拔腿就跑，
别看他年龄不小，逃起命来速度可是不慢，
可是，等他大步流星，跑到那个隐秘的出口前时，抬头一看，竟发现特里早就已经守在了那里，
他立马掉转头，想要奔向另一个出口，
结果，正对上秦川那双漆黑的眸子，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出口处，勾着唇角，冷冷地对着自己笑，
老烟鬼自知已经逃无可逃，便也不在挣扎，他苦笑着说，
“秦川船长，你们何必要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呢，我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
秦川淡淡一笑，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我们哪里有为难你？这不是正在照顾你生意吗？难道你有钱还不赚吗？”
“这……”
老烟鬼一时语塞，脸上尽是窘迫，他转头看了看守在隐秘出口处的特里，又回头看了看秦川，
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垂着头，苦笑着，
“行，说就说，反正我估计这事应该也瞒不了太久了。”
“这就对了，”
秦川说着便朝他走了过来，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说吧，他们的这些机械实验体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老烟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其实这事儿，说来话长了，”
“就我所得到的消息，他们应该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经开始在搞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试验体了。”
“也就差不多是在半年之前，多米尼克曾经安排过一伙人，去那种渺无人烟的小行星上，挖了些东西出来，”
“出发前给了他们航线图，坐标，参考物什么的，信息很准确，去了很快就挖到了。”
“他们挖出什么了？”
秦川问，
老烟鬼抽出根烟，习惯性地叼在嘴里，继续说，
“挖出了一些被当成是废品，处置掉的自动化武器，”
他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又补充了几个字，
“星联邦制，军用的，自动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