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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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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

闻声,陈敬单手抬高帽檐,看到桃奕哲雀跃地挥手,马尾辫俏皮地荡起来。

彦清和任景深走在一起,华庭歆和杨斐然也回了头。简默立在远些的路标旁,陈敬没戴近视眼镜,看不清神情,只是隐约认出了修长的身形。

华庭歆走上前,熟稔地勾住陈敬的肩膀,“我没听彦清说你要来啊。”

杨斐然笑说,“我刚刚还和华庭歆说你不够意思呢,今天这个场合不来,可太不给面子了。”

陈敬挑眉看向彦清,又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平静自然地回道,“原本有事来不了,临时有了变动,所以还是来了。”

简默没有走上前,立在原地安静地注视陈敬。

纯白的简洁polo衫,宽大的牛仔蓝工装裤。棒球帽沿掩住陈敬的上半张脸,投射下的阴影恰好落在少年的唇角,像一抹洇染了浓云的嫣红,是艳阳都照不明媚的、模糊的沉郁。

华庭歆和杨斐然难掩惊喜,陈敬略微勾起了唇角,淡淡应着。

在彦清最开始组织这次游乐园表白的时候,简默就私下问过,“陈敬不来吗?”

彦清转着笔,蹙眉无奈道,“我没有问他。”彦清叹口气,“最近几年,陈敬答应我的邀约简直屈指可数——上次他能来给你接风洗尘,实在是出人意料。而且,任景深也不认识陈敬……”

简默静默地听彦清絮絮的理由,没有说什么。

当时的彦清自嘲地笑了声,“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不多此一举的话,陈敬是不是也省了麻烦来拒绝我呢?”

彦清没想到会遇到陈敬,心中隐隐作祟的愧疚和心虚到达了顶峰,尴尬地撇开眼。

倒是陈敬先走过来,一副从容轻松的模样,像是真的原本有事来不了,“抱歉,有事耽搁,来晚了。”

相比起彦清还未回过神的错愕,陈敬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丝毫迟疑。

彦清知道陈敬是顾及蒙在鼓里的其他人,也是为了场合的体面。他心情复杂,磕巴了一下,“……没关系,来了就好。”

其他人只把这当成情理之中的小插曲,简默却一错不错地看着陈敬。

陈敬把他的惊讶和失落藏得很深,却没掩饰他的游离。

简默走到陈敬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很巧。”

“很巧……”陈敬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心不在焉地笑了声。

简默看到陈敬手中的地图漏出几个新划的圈,辨认出陈敬想玩的项目,“我们可以走和他们不一样的路线。”

陈敬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把地图卷在手心,“今天这个场合,你擅自缺席,不太好吧?”

简默深深地看了陈敬一眼。对他而言,无论什么场合,陈敬都最重要。

简默温和道,“今天的场合,主角毕竟不是我和你,缺不缺席,都无伤大雅吧。”

陈敬看了眼简默,对上了他潋滟清澈的笑眼。好像无论什么话,只要简默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说出来,都很容易让陈敬信服和心软。

陈敬妥协了,从裤袋里拿出两张镭射门票,用白皙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简默,“那你把这个给彦清吧,他可以带任景深去城堡看夜晚的烟花。”

那是两张SVIP票根,能通过免排队的专属通道,还可以进出欣赏烟花秀的最佳观景点——中央城堡的专属露天阳台。

陈敬淡淡说,“不是要表白吗?这样应该会更容易成功吧。”

因为把SVIP票根给了彦清,陈敬只能和简默乖乖地排过山车冗长的队伍。

在周遭的人声鼎沸里,简默凝视陈敬干净挺括的背影,心中涌过一阵酸涩,忍不住地想,陈敬,你怎么那么好?

明明知道了彦清没有邀请,却还维护着体面,转手送出票根。

对彦清如此,对他……也是如此。

没有控诉当年的不告而别,没有重提溃散而终的曾经。明明看出了他有意的试探,也纵容着他步步的靠近。

哪怕陈敬变得疏冷、淡漠,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细腻的小太阳,尽可能地向周围人散发着善意的温热。

轮到陈敬和简默时,陈敬回头看了眼没有跟上的简默,挑眉示意。简默笑了笑,跟上陈敬的步伐,坐上过山车的前排。

过山车启动后,陈敬眯起眼,感受着疾风掠过耳畔。身后传来高分贝的尖叫,而陈敬对刺激项目的兴奋阙值很高,一趟过山车结束,陈敬也恹恹地没提起多大精神。

离开过山车项目,陈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看到身旁的简默苍白着脸、略微敛眉,才意识到简默从坐上过山车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

陈敬察觉出不对劲,“你不舒服?”

简默掩饰地垂眸,摇头道,“没有。”

简默的声音有些沙哑,陈敬凝视简默苍白的脸,看样子是恐高犯了低血糖,于是去旁边的糖果店买了一根棉花糖。

陈敬递给简默的时候,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简默的体温。在滚烫的夏日中,简默的手指凉得很异常。

陈敬陪简默坐在树荫下的木椅上休息,看简默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才缓缓开口,“恐高的话,为什么要逞强?”

简默低声说,“你心情不好,我不想扫兴。”

陈敬远望着熙攘热闹的人群,半天才说,“我没有心情不好。”

简默笑了笑,“嗯。”

“你逞强陪我坐过山车,不爱惜自己,才会让我心情不好。”

陈敬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虞。拜这几年的经历所赐,陈敬实在对医院、疾病、健康这类词应了激,看不惯人糟蹋健康。

陈敬这话说出来是一个意思,而简默听着,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简默放下棉花糖,“……你很在意我?”

他的嘴唇恢复了一些血色,嘴角沾着一点棉花糖。一向克制的情愫在流转的眼波里泛起波澜,衬得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乍一看,像是懵了,迟钝得有些可爱。

陈敬原本还有点无奈,被简默这么一看,又心软道,“嗯。”

简默看出陈敬在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开心。他笑了笑,“那我以后不会了。”

简默起了点坏心思,柔声地试探,“那你会陪我玩旋转木马吗?”

重点倒不在旋转木马,而是陈敬愿不愿意陪自己。他看准了这个时机,想要再得寸进尺一点,看陈敬能纵容到哪一步。

陈敬没有注意简默弯弯绕绕的心思,打开了地图,过了会儿说,“旋转木马?好像离这儿有点远。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过去吧。”

简默垂眸笑起来,又抿了一口棉花糖。

晚上八点,烟花秀准时开场。

这场烟花秀显然比四年前的那场更为盛大华丽,但陈敬仰头看夜空烟火时,只觉得心中的深潭平静得如同死水,不见丝毫波澜。

周围人声嘈杂,人们都在抬头看烟花的时候,陈敬侧头看简默。

简默身形笔挺,眉眼含笑,被绚烂烟花点亮,好看得近乎惊心动魄。

简默感受到陈敬的注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笑问,“怎么了?”

陈敬眨眼看简默温柔的眼眸,心中骤然像行至一半踏空,却陷落入一片柔软。大概是简默的气质实在太过温润,让陈敬冲动地卸下了心房。

陈敬轻声问,“简默……你有为了什么后悔过吗?”

陈敬在刚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得寸进尺了,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痛苦,试探简默的痛苦。

陈敬想到了空荡的病房,凉得彻骨的雨天,他人的叹息,歇斯底里的放纵。一帧帧如同电影镜头般的画面,黑白灰的滤镜。

他脱轨的、被打碎的、如指尖细沙流逝的、怀念的一切。他想尝鲜,也想消愁,但他失去得太早、太疼、太彻底。

巧合地,烟花和话语同时迸溅,烟花盖过了陈敬的话语。

前者绽放,后者枯萎。

陈敬庆幸又遗憾地笑了笑。

陈敬看到简默凑过来,只是摇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快看烟花。”

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人大抵能靠逃避过活一生,所以,不要追寻我的过往,不要怜悯我的陈伤。

就在陈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看到简默用口型说了什么。

陈敬愣怔一霎,望进简默深邃真挚的眼睛,盛大而绚烂的烟花在简默身后升空、绽放。

简默在重逢后想了很多,想这难平的三年、难追的罅隙、难言的心意。

如果命运能待他们再多一份温柔,让陈敬不用深陷痛苦的、难以释怀的泥淖,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那太贪心,就只让三年前那架飞往岸城的飞机不要启航,会不会抚平如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

或者仅仅只是,让简默早些醒悟,走出挣扎和逃避的迷雾,认清自己对陈敬的喜欢,这一点变数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

而现在,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如果,他现在能够坚定地选择走向陈敬,心中的荆棘会不会在未来盛放出玫瑰?

陈敬,我听到了。

曾经你曾给我的光,我想捧来温暖你。毕竟两个人相拥,就多少能抵御这世界的寒霜与苦夜。

——“有啊。陈敬,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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