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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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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均看见一道模糊却依稀能辨明是白色的身影朝他奔来,此外,他再也没法辩清来者是谁了。因为,他的视线陷入一片不见底的黑暗。

一如曾经,再也得不到片刻光明。

而耳边也只剩长久的铮鸣声,如此突兀地将来不及传入他耳里的声音尽数击碎。

阿诺布尔赶来时只见灵均从最后一只虫的血肉中抽剑而出,洁白无瑕的衬衫上盛放血色之花,而他脸上诡谲的光芒闪动,竟像极了密林深处失了智的异兽。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凶残地想撕碎暗中伺机而动的仇敌。

阿诺布尔骤然觉得对方很陌生,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种极致危险的警告气息,没了熟悉的影子。

他面色平静,唇边的笑却是毫不掩饰的残忍,好似身旁横着将要凉透僵硬的躯体,是他的加冕。

这时灵均撑着剑滑跪在地上,虽然神情寡淡,但苍白不复殷红的唇却在昭示他所忍受的巨大痛苦。

阿诺布尔异常心惊,将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压下去,急切迈步向前。

他冰凉的指尖捧起灵均的脸,幽光将两人一同笼罩,近距离下,他看清了对方刷白的脸,他的睫毛颤了下,唇瓣无言动了动,最后是久久哑言。

一般而言,见到如此怪诞的场景,没有跑至少也是心惊胆战不敢靠近,但他偏偏没有惧怕,只有心疼,只想拥住对方。

他心疼不过几小时没见,对方就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他也懊悔自己离开那么久,没能早一点找到对方……

管他熟悉还是陌生,对方就是灵均。

“是不是很痛?”

阿诺布尔发出颤音,无措地用拇指轻轻擦去对方脸上的污血,可越擦血越晕染发白的肌肤,不仅擦不干净,还连带着他的手也沾上了污渍。

灵均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脸颊两边颤抖的手,而后抬起脸,语气不明地喊了他一声:“阿诺布尔?”

“是我。”

阿诺布尔抱紧了他,沾了血的掌心不敢搭在他身上,眼前水色朦胧,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是我。”

是我……

拥住裂痕流淌着光的瓷器,阿诺布尔早已无法平静,他只想紧紧、紧紧地拥住对方,不让裂痕扩大,哪怕于事无补。

光是脑海里产生不好的念头,他都害怕地拥得更紧了,紧到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无法自主呼吸。

“不是走了吗?”

灵均像是感受不到阿诺布尔的存在,也没有回拥对方,剑被丢在一旁,而他的手无力垂落,全身都倾斜依靠面前不知道是谁的人。

他想通过对方身上的气息辨认是否为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但不行,他什么都嗅不到。

“不是抛弃我了吗?”

他的语气不似质问,而是自嘲,像自虐般要将这股疼痛刻骨铭心。

带着浓烈恨意的疼痛撕咬他的心,他最柔软的地方鲜血淋漓,那片净土的光越来越暗淡。

谁能救救我?

夜色渐浓,枝头上正挂着一轮明月,虚掩的窗缝隙中透着烛光摇曳,从缝隙里看去,不难发现这是某个大家族的祠堂。

高处供奉着族中生前声名显赫的族中长辈,而蒲团上跪着五六岁的幼童。

这是灵均一生悲苦的开始,确切来说,这一天,他明确清楚他宛如笑话般的生命。

他眼前仍束着一层厚厚的丝绸,但他不是瞎子,半个月前,他和族中小伙伴打闹时,不小心弄伤了眼角,自此他脸上就整日裹着丝绸。

他脸上、脖颈处被某种尖锐刮出的痕迹极为晃眼。

我有罪吗?

能救救我吗?

他不断询问高处供奉消散于世间的长辈,可惜,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五六岁的稚童,能犯什么罪?

可收养他的族母,说他有罪。

拥有一身肮脏的血脉,却得到了家族的传承。

那一双纯粹无比的金眸是他被审判罪名的证据。他曾经为此而骄傲,可骄傲却让他倒在泥潭,让他窒息。

往日仁慈、温声细语的族母张开尖锐的指甲,露出骇人的狰狞,说他的眼睛是她儿子的,说他何等肮脏,说他母亲何其不要脸。

这个女人疯了。

将他丈夫犯下的因安在他的头上,安在他母亲的头上。而他的亲身父亲,他的族父,在旁边冷眼看她发疯,等到她泄完气离开后,他的父亲才敢抱他,哭着向他道歉。

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亲。

对方泪水淌在他被抓破的肌肤上,很痛。

之后,他再也没能从祠堂出去。

他们在等某个时机,他们要他的眼睛,他们要这双能带给他们家族至高无上荣耀的金色眼眸。

他的父亲总是在深夜跑来跟他说话,每每谈及他母亲时,表情与语气是如出一辙的温柔,不似白日那副冰冷的模样。

可谈及他的母亲离开时,他眼里又是溢出不断的恨,字字句句都是极致的恨。

因为母亲,他爱他。

因为母亲,他恨他。

他的母亲是狐族,他的父亲是白泽一族钦定的族长,他们年少时不满家中长辈安排的婚姻出逃而相遇,在长久的相伴中生了情愫,有了他。后来抛弃了他。

他们各自有家,而他被家抛弃。

最后他的父亲以收养为名,接他回来,这位白泽一族高高在上的族长因为他得到了白泽先祖的认可,因为他的眼睛而施舍作为孤儿的他一丝怜悯。

他没见过亲生母亲,因而他的母亲没有教过他什么。

而他的父亲教了他爱与恨。

极致而又浓烈的爱与恨。

爱时恨不得将心捧给对方。

恨时恨不得将对方的心刨出来。

没人知道在外不可一世的族长,在他面前,是个疯子,总是疯疯癫癫地把爱恨掏给他看。

他十岁时,生来体弱的族长之子养足了气血,到该刨开他眼睛的时机。

但他们没有机会动手,他通过送饭的仆从知道外界战乱四起,各大隐秘家族被魔族攻陷,而白泽一族深居密地,有天然屏障以及奇门遁甲守护,所以安然无恙。

为他送饭的仆从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多次控制那些仆从去外面露出行踪,甚至引路。神明眷顾,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魔族终于攻了进来。

他被锁在石床上,听着房外兵器交接的声音,惨叫声唤不醒他的善,他也不会,毕竟没人教过他善。

所有欺辱过他,冷漠旁观的,都得死。

他要用她口中肮脏的血染尽这块土地。

炽烈的火,烧不尽他的恨,烧不尽他们的罪恶。只有成为灰烬,才是他、他们最好的归处。

没有人救他。

没关系,他会救他自己。

也许火会焚尽一切,他的爱恨,他的肮脏,他罪恶的眼睛。

那天的火很盛大,是他见到最后的光明。

他希望,此后罪恶焚尽,每一眼都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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