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岚还在补充，与此同时，雄虫身躯紧贴着墙面，看也不敢看他们，一出巷口便掩住脸跑了。
或许是觉得丢脸。
珀修斯视线重新回到奚岚身上，后者也注意到了雄虫，不过是扫过一眼，没怎么放在心上，“……大概就这些了。”
话不过脑，珀修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说了一半他才慢半拍回过味来这有些奢靡，他戚戚然时不时窥探珀修斯的脸色。
奚岚承认自己蠢了。
刚才还在警惕自我，想在珀修斯面前收敛点，转眼就暴露了本性。一家子同辈十几只狐狸，独独他最缺心眼。
谁偷走了他聪明的脑子！
珀修斯心中觉得好笑，语气不由地带上几分揶揄：“怎么？以为我会骂你？”
这时，珀修斯没用敬称，奚岚心情蓦然舒畅，偷偷绞手指，眼睛亮亮的，是雪色里风光无限的色彩，“嗯。”
他还是喜欢珀修斯对他说“你”。
珀修斯移开视线，不大习惯被对方用这种眼神盯着，“您多虑了。”
“……哦。”
奚岚蔫头耷脑，高兴没两秒。
奚岚情绪变化太快，具体细节可以抠一抠，只是珀修斯觉得猜对方心思过于费心神，因而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军部那边事情不急，阁下远道而来，对暮冬星不熟悉，您想要买东西，我可以帮您引路。”
军部那边的确没什么事，暮冬星除了清剿异兽和治安部，就没什么可忙活的了，他最近忙晚班不过是给对方留些方便。
天色隐隐有些暗了，边上的灯不知几时被点亮，一排排过去，地上的雪扎亮。
奚岚谨记前两次嘴欠的教训，装模作样地沉思起来，将这件事混乱一通地分析利弊，最终绕回心底藏也藏不住的答案，“好。”
欢喜雀跃如同边上的雪地一般扎眼。
珀修斯是这样觉得的。
天色愈暗，雪愈大。
奚岚见被雪花落满头的珀修斯，心中暗记，下次得拿把伞出门，他记得空间里恰好有，似乎是件珍贵法器。
他想破脑子也没想出来那件法器有什么用处，索性不想了，左右不过是把伞，遮阳挡雨拦风雪，总归要物尽其用。
珀修斯领奚岚进了家看不出在卖什么的店面，奚岚对珀修斯很是信任，只是好奇地打量店里面的装潢。
嗯……
是他以前不会踏足的地方。
这是家卖光脑的，没什么装潢可言，只有乱，各种乱七八糟的零件散落在地上，店主在修东西，听见有客人进门，头也不抬地问：“要买什么？”
闻言，奚岚视线再次快速扫过，脑子没反应过来，这里……还卖别的东西？
他呆愣道：“……光脑。”
珀修斯见状，迈步向前伸手敲了敲桌面，他似是与店主熟稔，“帕森。”
那位名唤帕森的亚雌见是珀修斯，语气陡然变得殷切，全然不见刚开始时的爱搭不理，他放下修理正修理的东西，捶了下因久坐而酸痛的肩背，“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
他正说着，也见到后边安安静静站着的奚岚，他恍然他们是一道来的。
莫名的其他虫看奚岚第一眼都不会觉得对方是雄虫，但帕森却一口笃定对方是雄虫，笑着后仰靠在椅背：“这就是你养在主星的雄虫，能结婚了吧？”
假如被开玩笑的另一方当事人不在场，珀修斯或许会扬笑将对方玩笑话开下去，他眼皮懒懒地耸拉着，“别胡说八道。”
帕森也担心惹恼珀修斯，正想讨饶，却听见一声问话。
“童养夫？”
奚岚的关注点总是偏离轨道，也从不知道雌雄有别，他看向珀修斯，“你在主星有童养夫？”
珀修斯抬头没说话，帕森却被这前所未闻的词吸引了，“童养夫？这是什么？”
奚岚低头用他迄今为止仍还匮乏的词汇简短解释这个词的含义：“就是从小开始培养，养在身边，成年后的伴侣。”
这词多少还是惊世骇俗了。
听完解释，帕森了然于心，说白了不就是将年幼的雄虫圈养在身边，作为日后结婚的对象嘛。
帕森笑了，由衷道：“这词真不错。”
夸赞完，他才开口解释：“珀修斯没有童养夫，您可别吃醋，刚刚我说的都是玩笑话。”
珀修斯真想让他闭嘴，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别乱开玩笑，他才十七，你是想让雄虫保护部门明天一早来问候你吗？”
17……
这还真不是能说荤段子的年龄。
雄虫玩的花那只是私下，明面上雄虫保护法既然规定了对未成年雄虫的保护，他们就得遵守。
帕森一改侃侃而谈的姿态，正襟危坐：“阁下，那些话您就当没听过，光脑给您打五折。”
奚岚并不觉得被冒犯，但便宜该占占，他是散财童子，但还不至于好处在眼前硬要推开，“好。”
“您要哪一款光脑？”
帕森问。
这触及奚岚的知识盲区了，他知道要买光脑，但他不知道市面上有哪些款式的光脑，急中生智，他走上前抓住珀修斯的手，扬了扬，“和他一样的。”
珀修斯身形陡然一僵，或许是奚岚的动作来得猝不及防，他此时忘了抽回手，而是无措地看着被强制抬起的手。
闲散模样，一去不复返。
帕森嘴角情不自禁抿起弧度，又被生生压下：“好。”
奚岚见他没有拒绝，心思一动，改握为十指相扣，他美曰其名道：“你的手好冷，我给你暖暖。”
珀修斯在心底冷呵，好一诡计多端的雄兽。
天知道奚岚有多冤枉，他刚开始没有想那么多，他哪能聪明到算到这一步，只不过他中间突然开窍才有了这一举动。
他现在心虚的很，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珀修斯见状，眸光闪动，似笑非笑道：“谢谢您。”
奚岚不说话，只是扣得更紧的。
掌心传递的热意，或许带着羞，也带着紧张。
奚岚脑子突然重启开机，拉住珀修斯另一只手，一同握在掌心，“这样就不冷了。”
模样很傻。
傻狗。
珀修斯心情复杂。
珀修斯大抵没想过，奚岚有一副玩弄虫心的外表，底下却是又傻又真挚的内心，撇开他那花钱如流水的行为，倒也没有别的缺点了。
想完，他又觉得可笑，对方真的擅长玩弄虫心。瞧他，现在的心又软又热，全身血液都灼热发烫。
难道是雄虫见得少了，连雄兽看着都清奇？
珀修斯在思考是否该找一位雄虫伴侣。
奚岚忽然凑近：“你在想主星的雄虫？”
“……不是，”那双明亮的红眸如火一般照进他的心底，珀修斯忽而觉得开口说话变得艰涩：“那都是玩笑话，哪有什么雄虫。”
奚岚点了点头，“那你在想莱诺？”
“不是。”
珀修斯想抽回手，借此表示对奚岚三番两次打探他生活的不满，但实在暖和，也实在舍不得。
可他又怕奚岚继续追着不放，便胡乱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在想家里的宠物。”
奚岚瞬间心花怒放，“你养宠物啊？我也喜欢小宠物，多可爱啊，那些不喜欢小宠物的虫太讨厌了，是不是呀？”
珀修斯记忆好，那日赫尔在军部食堂说的话还记忆犹新，对方这是拐着弯夸自己?顺带给他上了眼药水，果然诡计多端。
他点头：“……是。”
奚岚更乐了，什么小宠物不小宠物的，讨不讨厌的，他已经不想计较了。
珀修斯面无表情，心里则在骂了帕森两句，拿个光脑都慢慢吞吞的！怪不得没什么生意！
珀修斯原以为帕森只是东西乱放，一时间找不到，但时间久了，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或许是太了解帕森了，珀修斯跟奚岚说了句话，就寻过去催促帕森。
一推开门，珀修斯就见帕森坐在角落边上刷光脑，而他找出的光脑就放在一旁。
明明早找到了，他却迟迟没有出去，这说明了什么？珀修斯再清楚不过了。
“帕森。”
“嗨，”帕森摸了摸鼻尖，用一副八卦的口吻问道：“怎么样？拿下来没？”
珀修斯：“……”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珀修斯往门边上一靠，就这样盯着帕森，皮笑肉不笑，“十七岁，能拿下什么?”
帕森摸了摸鼻尖，恨铁不成钢道：“可以先恋爱啊！他那身材不知道比那些雄虫强多少倍，床.上可带劲了，他成年后指不定有多少雌虫惦记，你就不心动？”
珀修斯手上还有属于奚岚的余温，他皱眉甩了甩手，意图甩掉心中的不自然，“不心动。”
生殖隔离，物种不明，心动什么？
那能给他安抚精神力暴.乱吗？
帕森：“那你会选莱诺？”
“不会，”今天再次被提起的名字，珀修斯莫名升起一抹烦躁，但不是对于莱诺，只是莫名的烦躁，“精神力B级，安抚不了我。”
这话很绝情，但是事实。
莱诺不在乎精神力等级会因此而倒退，但珀修斯不会想和他共担风险。
他会找一位A级伴侣，找不到也会接受帝国的强制匹配。
所以精神力等级为B的莱诺不可以，生殖隔离且精神力有无不明的奚岚也不可以。
珀修斯从不愿意赌那极低的赢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