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午饭过后，厨房就剩下宣姨在收拾，其他人撂下碗没一阵儿就着急忙慌地走了。二少和蓝锦在数堆在客厅里的那些提前送来的新年礼物。哪些一看就知道是梁医生送的，哪些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的，还有些包裹严实得过了头，自然也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宣姨送的。

蓝锦先拆开了那个木头做的捶背神器，他拿在手上东敲敲西滚滚，觉得自己好像和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差不多，整天走哪儿都带着一根小木锤，脖子不舒服，腿疼，又或者是腰酸，都可以随时随地自助锤一锤。实用，要么是孙涛送的，要么就是梁医生。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都是线头和羽毛？”荀二少拆开了一个盒子，却牵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羽毛和长长短短的线头，满头雾水。

蓝锦也一时没明白，只道：“二少轻点儿，这可能是个什么手工编织的东西，别扯坏了。”

荀安阳翻翻找找总算翻到一张说明书，他不甚艰难地念道：“捕捉你的心尖梦，牵出一段前世缘……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荀二少放弃挣扎，直接把说明书递给了礼物收受人，他自己又去拆下一份盲盒。

还真是一个需要自己手动编织的捕梦网，蓝锦一边看一边在心里下结论，这八成是陈远偷偷摸摸让宣姨带过来的。

“俄罗斯套娃？这又是谁送的？”荀二少嘴上虽然嫌弃，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一个一个拆开套娃，里边的娃娃虽然越拆越小，但却是一直拆不到头，最后连荀二少那两根爪子都捻不住了，里头好像还有没拆完的娃娃。

荀二少服气，“无限套娃，牛气。”点评完这个，又拿起那个，但这回荀二少没自己动手拆，而是直接递向蓝锦，“呐，你快拆这个，快。”

蓝锦看向一脸期待的荀二少，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有些重量的盒子是荀二少亲自挑选的新年礼物。

“这是……玛瑙吗？”金属质感的壳子打开之后是犹如玉石一般的光滑曲面，对着光看过去甚至还隐隐能看见里面流动的颜色。蓝锦一时猜不出来，“我猜不出来。”

荀二少鼻子翘得老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先把它放在阳光底下多充充电，等晚上关了灯再看，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是琢磨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礼物，比他们都用心。”

蓝锦把这份“用心”的礼物规规矩矩放到落地窗前的小凳子上，让冬日的阳光直晒到上面，剩余的等晚上再评价。

下午等宣姨走了之后，这边就只有他们三个了，荀二少从三点钟就开始无聊，和蓝锦下了一会儿棋，又看了会儿电视，却还没到晚饭。荀路生这两天一有时间就陪着蓝锦往医院跑，这会儿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

电视也看不下去了，荀二少屁股底下的沙发都要被磨出洞来了。于是，他又开始撺掇蓝锦一起打游戏。一边玩儿，一边不动声色地套话。

蓝锦却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你就等着升辈吧。”

然后就把荀二少CPU给干烧了，升辈，他都有个男嫂嫂了，还怎么升辈？是他哥的风流债，还是两人从福利院抱了一个回来？或者干脆认了五洲医院那个邱家小孩儿当干女儿？再不然最离谱的就是他这个男嫂嫂会什么神通，能凭空给他变一个侄子或侄女出来……

……

这一句话就成功让荀二少的这个年三十不无聊了起来，各种天花乱坠的猜测挡都挡不住，蓝锦乐得直不起腰，但就是不揭晓答案。

夜幕降临之前，陈家却比往常热闹很多。全家人虽然都在厨房忙活，但主厨还没回来，都只是剥剥蒜，洗洗葱，然后聊些家长里短。

程建业带着妻子和儿子第一次到别人家吃团圆饭，也是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也都是程和乔和陈远两个小辈关系好，他们两家才商量着一起吃团圆饭。

虽然他俩并不互相承认彼此关系好，但不碍着双方长辈过个热闹年。

荀二少还真说反了，程家今年的年过得比他还要热闹。

“远子你别塞错了，认真点儿。”陈爸爸从厨房伸出个头嘱咐看着就不专心的儿子。

陈远从善如流回答道：“知道啦，都说多少回了，咱们家压岁钱里塞多少这么多年又没变过。”

程和乔字写得好看，陈家几个小孩儿就围着要程和乔手写红包封面，陈远冷哼一声，动作不那么温柔地把红红绿绿紫紫的钱给塞进红包里，再顺着桌面扔到程和乔那边。

程和乔也不搭腔，就只是一丝不苟地写着陈远整理出来的四字吉祥祝福语，力争做到不重复。

“你们家之前结了婚的还有压岁钱吗？”陈远百无聊赖地随口问道。

程和乔摇头，“我们家没什么亲戚，压岁钱无所谓结不结婚，爸妈都会给我。”

“哦。”陈远本来都已经塞进去几张了，余光看到程和乔手背还没散开的瘀青，就把原本的那几张取了出来，换成了几张崭新的最大额面值的钱塞了进去，并补充道，“这个写顺遂平安。”

“准备给谁的，要写上吗？”程和乔的手指只是稍微压在了红包上，就感觉出来了这个红包的厚度不太一样。

陈远随即又胡乱扔过去一个红包，不耐烦道：“就写那几个字就行，赶紧下一个，要吃晚饭了，吃完还得去看电子烟花表演呢。”

好歹是一线城市，大年三十晚上除了固定节目春晚，也为了满足市民朋友们想要的春节气氛，市里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电子烟花秀。在滨江路那边，陈远准备带着几个小孩儿一起去现场凑热闹。

结果等他们吃完饭一看手机的道路信息，去滨江路的周遭几条路早就堵得水泄不通了，于是几个小孩儿被剥夺了去现场的权利，人太多容易走散。出门的就只剩陈远和程和乔了，其他人一起在家说说笑笑看春晚。

陈远兜里藏着的那个特别的红包已经攥了一路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塞到程和乔的衣服口袋里。他在想着等会儿能不能趁着看烟花的时候人挤人趁乱把红包塞给程和乔，然后事后被问起来就说是家里长辈谁给塞的。

滨江路长约3公里，电子烟花表演开始前半个小时，这里已经能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了。陈远不是很想往里面挤，就站在人群边上没动。

程和乔也皱着眉看了看，随即往身后的一栋建筑扫过去，问道：“去上面看？”

陈远本能就想答应，但一想到自己攥着的红包又只能摇头，“还是就在这里看吧，更有氛围。”

程和乔不置可否。但等表演正式开始的时候，陈远就后悔了。他被还在源源不断赶来的人不断往里挤，几乎是十来分钟，他就找不到程和乔的身影了，更别提什么把红包塞过去了。

“嘭！”

巨型烟花在江对岸砰然炸开，几乎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每个人对于烟花爆竹的记忆可能都停留在孩提时代，能在城市化高度发展的今天听到、看到如此盛景，心里的震动和怀念可想而知。

人群中开始传出“哇”“好漂亮”“好大好亮”这类感叹词，陈远也跟着仰头，但脖子仰久了，头顶的帽子就有点儿欲掉未掉的感觉。

他伸手去够帽子，却是猝不及防摸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然后是隐隐约约的声音，“是我，站稳别摔倒了。”

程和乔一直都在他旁边站着，这会儿就站在他的正后方，居高临下地帮他扶住了帽子。

陈远的眼睛不自主地又往后看了看，一时没聚焦在绚烂的烟花上。他的手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实施自己今晚酝酿了一晚上的计划。

但陈远忘了程和乔的职业，专业的保镖，能打能跑警觉性还高，所以在陈远刚伸手过去的第一时间程和乔就注意到了。

红包小心翼翼地塞到了不知道程和乔哪个口袋里，陈远紧张地连耳边频频作响的烟花爆破声都给忽略了，净只听见自己状若擂鼓的心跳声了。

那个写着“顺遂平安”，内里厚度明显不同的红包此时正皱巴巴地半躺在程和乔的大衣口袋里，程和乔还好心地把它往里塞了塞，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仰头看烟花。

半个夜空都被烟花照亮，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昭示着旧年的结束，新年即将到来，未来会有很多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刚才程和乔提议的桥上建筑里，Randy满脸都是汗水地一遍一遍从窗户上滑下去，却又被身后人不厌其烦地强行提上去，然后再滑下去，再提上去……

“你TM……到底还让不让我看烟花？”Randy现在连喘气都觉得费劲，更别说看什么烟花了，就算烟花就在眼前，他也分不出心神去欣赏。

已经化身成二狗子的某文姓总裁开始茶里茶气地解释起自己的行为，“这里视野多好，你抬头就能看见，还不用去跟底下的那些人去挤，我这么贴心，你非但不感谢我，还骂我，沈先生真能颠倒黑白。”

“你给我等着……”狠话还没放完，Randy就彻底丧失了说话的可能性，只能被迫和面前的玻璃贴得更近，摩擦得更厉害。

等他神智都几近模糊的时候，二狗子在他耳边说了句“新年快乐”，并伴随着最后一声烟花炸开的声音，Randy却依然提不起力气说点什么，只能往后倒进文灿白的怀里，低低喃了几个字，但也听不清楚。

也许是“新年快乐”，也许是在骂文灿白“狗玩意儿”，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该说不说，陈大学子买的礼物有那么点儿非主流的意味。

视角一转到文总裁这边马上就好像变成了成人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