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和乔已经在驾驶座上等了快两个小时了，那先后进去的三个人却还没出来，发给陈远的消息也停在三十分钟之前。

他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这次不是在酒吧，而且饭店也只是普通的饭店，陈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程和乔眼睁睁看见还有个可疑度非常高的人也进去了，而且还和小莲长得非常之相似。那个人也许就是他查了一个多月都没露面的人——河中申。

陈远骨子里都刻着冲动，程和乔从来不信他会改好，所以很有可能再次打草惊蛇，甚至把陈远自己完全暴露在对面的枪口之下。

程和乔瞥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盘，再等十分钟，如果人还不出来，他就直接进去找人。

“你真的是小莲的哥哥吗？为什么不保护好她，放任她去那种地方？”陈远的质问声里甚至带着点儿埋怨。

河少爷极其简短地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是，她自己想去。”

陈远厉声反驳，“不可能，小莲说过不喜欢和吴凯斌混在一起，你既然是他亲哥就应该知道她的真实意愿，及时把她拉出来，而不是放任她被渣子给毁了。”

河少爷嗤笑一声，“再说一遍，她自己愿意去。”

这个问题两人应该达不成共识了，陈远压住窜上心口的火气又问道：“那小莲之前每次说要来见我，是你，或者说你们家的人不让她出来吗？”

似乎被冠以冷血哥哥名头的河少爷丝毫不在意，还是言简意赅，“不是。”

陈远皱眉自己消化，这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他暂时还拿不准，“你知道吴凯斌对小莲做过的事情吗？”

“知道。”河少爷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什么“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完全不用思考的话题。

陈远的质问越来越控制不住音量，“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受折辱吗？你还是他的哥哥吗？凭你们这些富家少爷的本事，就算不报警，也能把人打一顿让吴凯斌别再有所动作吧？”

河少爷的视线不知道从哪儿挪到了陈远怒气横生的脸上，略微带着欣赏道：“你还真挺关心她的。”

不等陈远再问，河少爷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陈远，不告诉她你的真名吗？”

陈远些微有些愣住，竟然有一种被人勒住后脖颈的错觉，他松了松衣领，皱紧眉头逼问，“你调查我？有这份心怎么都不会让小莲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请少爷不要用错重点。”

“你是不是耳聋？”河少爷也突然变得不耐起来，“跟你说了她是自愿的，你自我救赎没够吗？”

陈远怒目圆睁，一时不知道怎么还口，却是在走廊拐角看见了小莲的身影。他匆匆收起根本就没发泄出来的怒气，径直走到拐角处，对着听墙角的人道：“你哥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全都是你自愿的吗？”

小莲撇嘴低头，只给陈远留下一个发旋，“是……”

陈远张口无言半晌，缓过几口气之后才略带蛮横地把人牵回包厢，气鼓鼓地问道：“吃饱了吗？”

小莲似乎也感觉到了陈远的怒气，但却始终没有多说，只低低回道：“吃饱了。”

“那就走吧，你跟你哥回家，我也回家，咱们都各回各家。”他言语里对小莲的回护之意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但当事人却始终不肯交心说实话。陈远也只能揣着一肚子的气，准备回去对着程和乔发。

小莲有些不知所措，既不想放人走，又不想就这么回去了，紧紧拉着陈远的衣服下摆，脚步都被前边人带得有些踉跄，“岚哥哥……”

陈远没好气道：“我叫陈远，想必你也早就知道，那不过是之前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

眼看着三人都快走出店外了，陈远终究是没能狠得下心来，回过身定定看了瘦得不成人样的小莲一眼，才从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来，语气也缓了许多，“给你的，新年快乐，平安无忧。”

他也不知道小莲到底几岁，只觉得应该比他要小，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把小莲当做妹妹来看，这番叮嘱也是他对家中小一辈的言语。

拿着红包的小莲总算把陈远的衣角放开了，嘴角也微微扬了扬，对着陈远挥手道：“下次见岚哥哥——”

陈远没回头，也没多看那位河少爷一眼。他不清楚蓝锦那边的内情，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才能不打草惊蛇，暂时抽身似乎才是明智之举。

等确定走出两兄妹的视野范围之后，陈远动作麻利地钻进一辆黑色轿车之内，刚一进后座就开始喊冷，让程和乔把暖气开高点儿。

程和乔一边拧动暖气风口，一边开车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样？是河家的人吗？”

陈远坐在后座不停地哈着热气搓手，开始断断续续说起刚刚的经过，包括和小莲大哥的全部对话，以及和小莲的对话，等说完，嘴都干了。陈远又毫不客气地探出身子去拿前座的矿泉水，“我也没多问，怕你揍我，反正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程和乔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指有规律地在方向盘上轻点，“有照片就能查到很多东西。你没问小莲为什么突然开始戒毒吗？难道就因为吴凯斌被抓了，担心自己也进去？”

陈远摇头表示不赞同，“我觉得应该不是，小莲明显就没把吴凯斌当回事，不可能因为那个垃圾戒毒的。我现在反而很怀疑小莲到底是不是真的河家女儿，为什么一家人能凉薄到那个程度？正常的家人，看到小女儿陷入泥潭，拉一把不是人之常情吗？”

程和乔也露出思考之色，“他们的兄妹身份应该是真的，但得多套出一些她哥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谨慎的人可不容易调查，单看程和乔这几个月的结果就知道了。

年前这段时间他和陈远几乎把河家背后涉及到的所有生物厂都排查了个遍，明面上的都好查，但这些公司背地里的研究项目可不是一般人能查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小莲这个家属身份，把他们需要的重要信息偷出来……

“小莲不会轻易松口的，我反正不敢打包票。”陈远反复回忆着今天见到小莲的场景，以及小莲的众多神态，还有那张蜡黄的脸，他突然灵机一动，“你说小莲会不会是因为我才去戒毒的？”

程和乔的表情却是一副“你的脑子终于开窍了”的样子，显然是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没说而已。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刚被人拒绝嘛，而且我的雷达没放在女生身上，所以比较迟钝罢了。”陈远挠挠脖子，说起自己的推断，“就我见到小莲的这几次来看，再对比今天那位正牌大哥的态度，我肯定让小莲觉得更有大哥的感觉，所以她才会这么信赖我。”

照这个思路的话，那这件事就还有几分能深入的可能性。陈远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却又变得复杂起来。他是真的把小莲当成妹妹来看，所以让他心安理得地利用小莲去做很可能把她亲大哥送进大牢的事情，他会抱着极强的负罪感，自我良心过不去。

“吸毒不会坐牢吧？”脸色百变的陈远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让开车的程和乔都不禁侧目看了过去。

“不会，但前提是小莲只是单纯的毒瘾分子。”

陈远稍微放下心来，“虽然我第一次见到小莲的时候觉得有那么点儿违和感，但那不过是她的外表不合她实际心智年龄带来的落差感罢了，我个人肯定是相信她的。”

“你相信没用。”程和乔看着同情心泛起的某人开始泼凉水。

陈远却伸了个懒腰，“这些都是后话了，看小莲接下来会不会松口才是要紧的。”他看着车窗外稀稀拉拉的行人，正是年节下，还天寒地冻的，不会有人没事儿出来瞎逛的，“回去吧，陪爸妈聊聊天，看看春晚重播。”

年后不管是罗菲还是刚起步的茗茶，都要开始忙起来了。

荀二少只在休假日浪荡了几天，初七一到就准时去茗茶报道了。今年茗茶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他得更加努力才行，至少要让自家大哥真心实意地夸赞一番才是。

年后茗茶入职了很多高颜值的俊男美女，都是一众高层开会决定的。先竖起招牌来最重要，茗茶就看中了三月底的阳春三月展会。

要按照荀安阳的意思，展会上让这些新招聘的帅哥美女们穿着华贵雍容的汉唐衣裳，再搞个现场的制茶、煮茶、品茶会，或者干脆弄成年轻人的交流会，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光冲着颜值就盲目跟风的。

各种茶制品也都提前备好，包含刺绣，甜点，工艺品，还有茶树种植等等之类的，反正能和茶沾一点边的都可以放到展会上。

参加展会的目的就一个，那就是扬名。等在年轻人群体立好招牌之后，就能慢慢铺开对主营业务进行精选了。不管后期是搞自主研发，还是单纯就只做招牌，其他全部外包，都可以往后慢慢决定。

现在的茗茶，也就是乔名，吴家想插手进来都没处使力了。不仅仅是高层几乎全都被清洗了一遍，就连主营方向、运营方式也都变了，所以吴世萍那边几乎早在年前就已经算是放弃茗茶了。

这也给荀二少省去了不少麻烦，因为他平时和公司里的几个部门经理周旋都要耗费他很多精力，再没别的力气对付其他的了。

要说每个公司都会有一些奇葩，要么是工作典范奇葩，要么是个性突出奇葩，总而言之要是认真去挑，总会挑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奇葩。

茗茶里现在就有一个说话完全不拐弯儿的干练零零后，以及滑不溜手的老干部，和蛮横不讲理却又工作能力突出的老员工。

每天荀二少的固定业务就有和以上三位的交锋。比如零零后当着全体高层的面指责荀二少批复文件牛头不对马嘴，经常无故早退，还总是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等等。

荀二少能把人开了吗？不能，因为这是他哥留下的人。所以荀安阳只能每天咬牙学习怎么管理偌大一个公司，还要一边忍受此人变着花样地给自己挑错处。

老干部也极其不好对付，不好办的任务推三阻四，好办的任务揽得飞快，占便宜第一个，有麻烦事儿了绝对站在最后边。荀二少每天在他手底下练习怎么和这种人打太极，并且还要让人心甘情愿地工作……心累。

对性格怪异的老员工……荀安阳就宽容多了，只要没骂到他头上，他都可以当个和稀泥的。毕竟公司需要干活的人，都得相忍为大局。大家都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荀二少每天上班的日子可比荀总裁苦多了，但又能怪谁呢？还不都是脑子的差别。

所以荀二少一有空就会想，他那个便宜老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让自己落后荀路生这么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