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吴先生嘛，怎么想起来给我这小人物打电话了？劳您挂心，我也不知道股东会什么意思，我就只是个被架空的CEO罢了，没什么权利的。”

如果是之前的文灿白说这句话，可能还有几分取信度。但现在这位文总裁可是能凭个人实力蝉联CEO的人，跟之前的李韩郑业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反正吴世萍是看走了眼。

他再次放缓声音，问道：“之前我们不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吗？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偏向荀路生那一边，他给你开了什么不能拒绝的条件吗？我自问，对你，我应该并不比他小气。所以能说明一下原因吗？”

文总裁要不是今天这么无聊，不然才不会接吴世萍的电话，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他瞟着风格和罗菲完全不一样的属于荀纬风格的休息区，漫不经心道：“内因呢，暂时不到开诚布公的时候。外因嘛，不是说你和荀总谁更有钱的问题，当然单就比钱的话，您自然是比不过荀总的。就只论合作本身，最起码的得是信任吧，您那样对李韩和郑业，我可是都看在眼里。跟着您‘出生入死’这几年，到头来连一家老小都保不住，那还谈什么合作。您说是吧吴先生？”

“总之就一句，您不讲道义。”文灿白也没等吴世萍回答，就兀自总结陈词。

吴世萍倒不怎么生气，只是幽幽说了句：“商人之间，从来就没有道义。我之前的做法确实欠考虑，但那也都是郑业和李韩坐地起价在先。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聪明人，我们之间肯定能合作得很愉快的。而且你没有软肋，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平等的。”

文总裁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提起嘴角语气变得怪异了起来，“吴先生您觉不觉得您很像古代娶了一堆老婆，却又只想压榨老婆的利用价值，一旦人没用了，就立刻丢掉的那种大财主？您知道这种人普遍的结局是什么吗？家财散尽，妻离子散，或者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吴世萍终于算是动怒了，“这些人可也有富可敌国，延绵三代的。”

文灿白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电话去接人了，“那您就等着每年分红利吧，看什么时候能把吴家吃成个国库。”

“吃什么？这可都三点了。”

Randy满眼倦色，一见到人就想趴在人身上睡过去。他嘟囔了两句，站着的人也没听清，反正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钻进了车里。

文灿白想了想，也没开车去什么餐厅吃饭，而是直接把人带回了家。罗菲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了，看荀大老板那样子，估计是要把Randy暂时调回荀纬一段时间了。文总裁可不想回回见到人都是这副被榨干了的模样，要榨干那也得是他亲自操刀才行。

确实跟文灿白想的差不多，吴世萍虽然以那个傀儡的名义提起了诉讼，但他们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全都合理合法，没什么好辩驳的。就是让吴世萍白白分走罗菲每年那么多的红利这件事让Randy愤愤不平了好几天，还说什么吴世萍就是罗菲的蛀虫之类的。

定一个人的罪很难，罪魁祸首却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掩盖他的罪行。

Randy在纠结吴世萍竟然可以稳坐后方，只等收钱就行。文灿白却说，“老吴忙活这么多年，从算计荀家和柳女士开始，就想着染指罗菲和荀纬的经营了，到最后却只能收收钱，想得到的东西一样没得到，反而把自己的儿子，老母亲拉进了旋涡。这也算一种费力不讨好吧？”

眼看着Randy依然眉头紧皱，文灿白接着洗脑，“钱这个东西要再多有什么用呢？他是能带到下辈子去，还是这辈子能活一两百岁啊，说不定一个车祸，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人就没了，这钱最后肯定也都上缴国库了，不吃亏的。”

Randy还是心里不痛快，“这个时候要是再有点儿什么更直接的证据就好了，让他下半辈子连钱都不剩了最好。”

十月下半旬，陈远和程和乔又找不到河莲人了，上午的时候还说一起去看电影，下午就联系不上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陈远一路都抱着河莲的外套，人出去的时候据酒店前台说河莲只穿着一条露背的裙子。明明都已经把人接出来了，河莲却还是保留着一些不太正常的习惯。比如打扮得像个未成年的女学生，甚至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带上属于小女生的那种懵懂，就跟陈远初见她时一样。

“咱们直接去河家吧，这都找遍了，而且到现在小莲也没给我回电话，肯定又和他的便宜大哥有关。等河家再找不到人，那就去警局报警。”陈远气喘吁吁地坐在副驾驶，他刚刚把平常河莲喜欢逛的商场都找了一遍，来来回回跑了好久，累得全身都是汗。

程和乔拍掉陈远伸到触控面板上准备按下空调开关的那只手，又扔过去一条从后座拽出来的毛巾，才言语简洁道：“安全带，这会儿堵车很厉害。”

自从蓝锦住院之后，他们俩每天的路线也几乎都是城南医院了，很少还会单独出门去调查。有空就去医院陪陪待产的蓝锦，或者偶尔陪河莲逛逛街吃吃饭，再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陈远和程和乔想的应该是一样的，先等蓝锦安全生完孩子，实在找不到原始数据就只能效仿之前的吴凯斌事件，先把人送进警局，剩下的慢慢查。

下班高峰期，车子就跟蠕虫一样在马路上爬行着，半天前进一米，这速度还不如下来直接骑单车呢。

于是担心不过的陈远到下个路口的时候，就指使着程司机往停车棚里开，然后两人就真的扫了个单车一路徜徉而去。

“你……呼……等等我……这坡也太陡了……下次打死不骑车了——”陈远一边汗流浃背地骑上坡，一边抬头和早早骑到坡顶的程和乔说话，却是被远处的一团橙光吸引去了注意力。他连忙蹬上坡顶，和程和乔一起遥望那边，“！！那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程和乔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累得说话都不连贯的陈远，又略带迟疑地看向自己这辆单车的车筐，可能在思索……把陈远一个大男人放进车筐，他自己蹬车过去也许会快一点。

“河家的方向。”

“那你快去啊！赶紧去救河莲！”话音刚落，程和乔就只留给了陈远一个背影。

陈远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蹬车，依然还是只能看到每个转角处程和乔轻松又潇洒的背影，他再一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能有这么大。

等他到火光冲天源头的时候，却是只看到被扔在路边的那辆单车，在火光的映照下，蓝色的单车竟然显现出了灰败的颜色。陈远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着程和乔的名字。

“程和乔！你在哪儿？能听见我说话吗？”陈远手脚霎时冰凉，他扔下单车冲到熊熊燃烧的主屋之前，望着企图蹿上天际的赤红火焰发愣。火光里没有所谓的活人气息，陈远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大腿直接往里冲。

火焰肆意攒动，放肆地吞没别墅所有的结构。房梁，屋顶，可能还会有冲进去的后来者。

陈远目眦欲裂地盯着越来越燎人的火焰，却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程和乔——你他妈蠢不蠢，这么大的火，你冲进去找死吗？！你快回答我啊！”

周围渐渐聚拢了来一探究竟的人，陈远头皮一凸一凸地疼。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火警电话，然后再次使出自己的最大力气呼唤程和乔，那个先一步到达这里却不见踪影的人。

“你不知道自己的命最重要吗？程和乔……你给老子出来，你今天要是不活着出来，老子就跟你一起跳进去。你他妈是不是没长脑子，让你来是救人，不是这么救啊！”

陈远绕着着火的宅子绕圈，企图找到一个没被大火包围的出口。

令人惊喜的是，他好像真的找到了。陈远咽下一口唾沫，跺了跺脚，随便接过周围人递过来的湿棉被就往那个唯一的出口钻，幸好他在钻进去的下一瞬就听见了火警的警笛。这个时候他竟然在想，自己会不会在被烧了半截身子之后再被高压水枪呲灭……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越是在关键时候，越是会无预兆地冒出来。

他带着口罩刚进去就滑倒了，地上全是水，好像整个屋子的地上都是水。他趴在地上勉力四处看，水龙头的地方还真的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体格健硕，女人身形完全被罩住了。

陈远几乎是下意识就骂出了声，“你最好给老子活着。”

他拖着越来越重的湿棉被站起身，弓着腰跑到满脸犹如抹了锅底灰一般的程和乔面前，也没仔细看，就想直接把人拖着往外走。

但是逼近一米九的肌肉男，再加上一床不断吸水的棉被的重量，哪个都不是陈远能轻易扛起的。他索性把湿棉被盖在了同样昏迷的河莲身上，自己躺到地上的水坑里滚了几滚，就这么顶着随时可能塌下来的房梁或者砖块的风险，艰难地拖着程和乔在满是水的屋子里走。

这可比刚刚骑单车爬夺命坡的时候还要累，他咬着下嘴皮身体上半身往后倾，每退一步大腿都在抖。但他都把下嘴皮给咬破了，人还是只移动了一小点距离。

这么个大块头自己是真的搞不定，陈远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冒出个念头——自己可能永远都打不过程和乔。

拖行过程中还得顾着程和乔的脑袋，他只能提着程和乔的两腋一步一步往后退。在出门的时候，头发还被天花板燎下来的火苗给烧了大半。

他只觉得头皮一热，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间，下一秒倒退的脚就踩空了，两个人直直就往后栽去。好在被及时赶到的消防员接住了，陈远对着身后穿着橙色制服的人指了指屋里，示意里面还有人。

结果程和乔这个大块头被两个消防员一起合力才抬出去，陈远则是自己狼狈地连爬带滚地出了火灾危险区。

最终他们三个被同一时间送去了医院，陈远在河莲被救出来的时候好歹意识清醒，他一眼就看到了河莲手里紧攥着的一个U盘。

作者有话要说：陈远脑门发烫：完了！本来不秃头的，这回物理秃头了！

程和乔：大火怎么没把你一根筋的脑子也烤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