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枝一时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阿牛哥他……他不要我了,他现在有钱了,晓得去青楼玩了,玩得一身胭脂水粉味,一夜未归,今早才回来……他是负心汉,我要退婚,我不要和他成亲了!”
董观延惊讶道:“什么!不会吧!阿牛那么老实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董观延的话,李翠枝哭得更委屈伤心了。
“什么青楼?”翠枝爷爷把锄头往地上一插,怒目而视,“你们刚才说什么,阿牛那小子做什么去了?!”
听到暴怒的声音,庄奚言心道不好,一回身,果然见翠枝爷爷在身后。
李翠枝支支吾吾不敢出声,往庄奚言身后一躲,小声啜泣着。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谱,这还没成亲就出去风流,等成亲了岂不是要翻天!我这就去宰了他!”翠枝爷爷扛起锄头就往孙多牛家走。
庄奚言三人连忙拦住他哄道:“老人家,别冲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这样贸然前去,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董观延也拉着他道:“是啊老人家,你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躁嘛,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要打要杀的解决不了问题啊!”
李翠枝急得跺脚,哭道:“爷爷你别去!”
“早跟你说那小子不行,我给你找的如意郎君你还不要,爷爷跟你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他现在也在,你们今天就把婚事定下来,就别管什么阿牛阿狗了!”
“爷爷!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李翠枝越哭越凶,一张小脸布满泪花。
这把火忽然烧到庄奚言身上,他尴尬地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褚兰深忽道:“不如这样,你将此事交给我们,我们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董观延立马接话:“是了是了,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有时候事情未必有想得那么糟。就算想找人要说法,也至少先等我们去找阿牛问清楚啊,万一有什么隐情呢?”
翠枝爷爷见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堵得很,怒道:“那还不快去,看那小子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这就去这就去!”董观延赶紧拉着褚庄二人,问清孙多牛家地址后,就急匆匆出发。
等回头看不见翠枝爷爷的身影,董观延这才舒口气,庆幸道:“这人越老越容易激动,看来上次他没拿锄头打我,算是对我客气了!”
褚兰深调侃道:“可不是,他肯跟你费那么久的口舌,已是很有耐心。”
董观延:“我最怕这种老人家,脾气巨臭,说爆就爆,你还不能对他怎么样,万一他气得摔倒晕过去,纵然我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理来。”
庄奚言忽觉不对,很是耐心……岂不是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带走阿察,而是有意拖延?
褚兰深见庄奚言蹙眉沉思,轻声问道:“怎么了哥哥,想到什么了?”
庄奚言:“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像是一种直觉吧,我在想,翠枝爷爷是不是认得我。”
褚兰深摸着下颌,思考道:“他只是一个普通村民,不会去镇上买你的花,能和你产生联系的,就只有上山砍柴……是不是他之前在山上迷了路,你又送他下山,所以他还记得你?”
庄奚言摇头道:“这些年迷路的人,大多是外乡人,我全都施过忘心术,应该没有遗漏——除非我技艺不精,施术失败了。”他苦笑一声,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他之前记错术语。
褚兰深一愣,问道:“外乡人是指辽羿人吗?”
庄奚言想了想,说:“这里是苍祈与辽羿的交界处,有外乡人也不奇怪,不过也不像辽羿的口音。阿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褚兰深笑了一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董观延在前面喊他们,道:“到了,就是这。”
抬眼望去,是一间又破又旧的小屋子,与当初的李翠枝家如出一辙。
三人在院子外喊了半天,都不见人回应。李翠枝说孙多牛是今早回来的,又不在田里,此刻应该在家才对。于是踏进院子,看到门没关,往里一看,发现孙多牛正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不绝。
庄奚言叩门几次,但孙多牛依旧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来。”
褚兰深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指尖一弹,击在孙多牛的手臂上,孙多牛痛得浑身一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阿牛,你可算醒了,你怎么睡得下去啊,翠枝都伤心得不想跟你成亲了!”董观延喊道。
孙多牛本还没睡醒,听到董观延的话,瞬间人弹起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说什么?”
董观延急道:“什么什么,你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
孙多牛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道:“我做了什么?”
“喝花酒啊!”董观延恨铁不成钢道。
一听这话,孙多牛完全清醒过来,连忙道:“什么喝花酒,我没喝啊,我没喝,我昨晚运货去了!”
董观延阴阳怪气道:“是,你运货运到青楼里,运了一晚上,还运得一身胭脂味,隔这么远我都能闻见,不怪翠枝冤枉你。”
“我真没有!”孙多牛急得满头大汗,“昨天下了场大雨,那青楼的花都打没了,说什么影响生意,必须要九百九十九盆花,等我们运完,天都黑了,城门关了不让出,我才没回来。”
董观延:“所以你干脆在青楼里待了一夜?你说这话我都不信。”
“我没去青楼睡,我回去打地铺睡的,管事的看我忙了一夜又没睡好,所以早上让我回家睡一觉,下午再去。”孙多牛急道,“你刚刚说什么,翠枝不跟我成亲了?不行,我这就找她说清楚去!”
“阿牛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李翠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原来她心里焦急难耐,就不顾爷爷的劝阻,自己跟过来了。
孙多牛很肯定地说:“翠枝,我没骗你,我……”说着,鞋都来不及穿,就要下床,“当啷”一声,他怀里掉出一个银色小物。
李翠枝冲上前捡起来,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神情极其伤心,哭叫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这个……你还说你没去逛青楼,连人家的簪子你都带回来了!”
孙多牛急得要解释,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清楚,李翠枝气得一把丢在他身上,哭哭啼啼跑出门。
众人还在惊讶中没缓过来,孙多牛就已经握着簪子,连鞋也不管了,赤脚跑出去。
见李翠枝就要跑出院子,庄奚言趁人不注意,手下丢出一个不显眼的小光球,附着在院子门上,李翠枝怎么拉也拉不动,像卡死了一样。
孙多牛赶来拉住李翠枝的手臂,一身腱子肉的壮汉此刻急得跺脚:“你听我解释啊翠枝,我不想骗你的,你相信我啊。”
李翠枝拉不开门,愤愤然转身道:“好啊,那你说,这簪子怎么回事?!”
“这簪子……”孙多牛黝黑的脸上冒出一团红晕,“我看你的木簪子戴了很久,一直想给你买个新的,昨日有个卖首饰的小摊,正好在铺子门口,我瞧见这个挺好看的,很适合你,所以……所以买来送给你……”
李翠枝泪眼朦胧,慢慢停下哭泣,道:“……送给我的?”
孙多牛:“那还能有假,你是我孙多牛未过门的娘子,我送什么给你都是应该的!”
李翠枝急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孙多牛:“我太着急了,嘴巴像打了结一样,紧张得下巴直哆嗦,就愣是没说出来。”
李翠枝嘴一瘪,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哭道:“你天天往镇上跑,我又看不到你,还一身胭脂味,回来看到我也不说话,一股脑跑回家睡觉,你让我怎么想嘛,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我嘴笨,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下午就去跟管事的说,我不去铺子里当工了。”李翠枝的小拳头打在他身上,他反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李翠枝发怔,随后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跟我说清楚就好,该去还是要去,不然人家会说你。”
孙多牛挠挠后脑勺,道:“其实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不光是因为你,以前我想去镇里当工,觉得肯定比种田好,结果去了之后发现也就那样,还是在田里自在,我留在田里当工一样。”
“那也行。那你……”李翠枝扭扭捏捏道,“还不给我戴上……”
孙多牛一脸憨笑,动作笨拙又小心,李翠枝又哭又笑,两人终于重归于好,然后商量着去找爷爷。
翠枝爷爷虽然在家等着,却一刻也没闲着,把家里的农具全翻出来,正在挑哪个顺手,似乎准备大干一架。
李翠枝连忙上前拦住爷爷,孙多牛在瘦弱的爷爷面前,显得特别局促,手脚并用地解释一番,翠枝爷爷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下铲子。
庄奚言见事情明朗,便适时上前道:“老人家,既然此事已了,我的玉佩……”
翠枝爷爷瘪瘪嘴,很是不情愿地道:“丢在屋里,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爷爷,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丢啊!”李翠枝嗔怪道,随后和爷爷一同进屋。
见爷孙俩进屋,褚兰深扬扬眉毛,故意说给孙多牛听:“哪来的酒味啊,真浓……阿牛,你昨晚喝酒了?”
孙多牛脸上一阵窘迫,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你们千万别跟翠枝说我喝了酒,她不喜欢我喝酒,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我昨晚干完活,被她们拉着喝了一点……不过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早上见着翠枝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对不住她,不敢跟她说话,干脆先回来睡一觉。睡醒了我就觉得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宁愿再也不去镇上,好好待在村里,我就怕哪天又惹出事来。”
孙多牛在这三人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干笑两声,便进屋帮着一起找玉佩。
“原来他昨天真去青楼喝花酒了!”董观延不可置信道,“那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是跟人家春宵一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