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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所谓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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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传递了什么信号?”谢府中谢衡也这么问他父亲。

谢献把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自废太子谢尘缘以来,太子之位始终空悬。先帝征战的十几年间不曾有皇子诞育,因而废太子和诸位小皇子年岁相差太大。废太子初薨,诸皇子年幼,众臣每每提及新立太子之事都被圣人以此驳回。”

谢衡也斟酌着放下一颗棋子。

谢献见他此手勾起一抹笑:“暮去朝来,皇子长大成人之后,朝堂间关于储位的风波又起。奈何圣人态度暧昧不明,也没人愿意做第一个挑明此事之人。”

他又下一子,对面的谢衡脸上微微泄出懊丧的神情。

见儿子苦苦思索,谢献继续说:“于是诸皇子只能在暗处发力,久而久之,朝堂就如一片被搅浑的水,水中波诡云谲,每个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纵然是我身处如此位置,都不能完全分清诸皇子身后站着何人。”

谢衡斟酌再三,试探落子。

谢献沉默地观察了一会棋局,从棋罐里拾棋子的时候续上了方才的话:“去岁之后,宫中最小的七皇子楚王殿下也及冠了。虽然七皇子并非圣人所出,也未曾养在圣人膝下,再加上他母族强盛,恐怕与储位无缘。但,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见他此着,谢衡一改方才畏手畏尾的样子,棋风突然凌厉起来:“这个节点意味着,储位之争进入了新的阶段,所有的皇子都有了入场的能力。”

“不错,”谢献的棋盘上因谢衡方才那一手出现了大片的死棋,他却并不慌张,“因此从去岁开始,渐渐有些小石子被诸皇子抛出,试探圣人的意思,也因此局势在有些地方明朗了一些。”

“父亲的意思是,这些小石子给了圣人启发,因此梁王公子才被传诏回京?”

谢献终于走出应对之策:“正是如此,天子代天行事,汉高祖乃赤帝之子,隋文帝身负龙鳞,如果说除了圣人之外还有谁的意思能左右储位,那自然该是天意。”

谢衡毫无迟疑地落子:“只是,梁王公子的话还称不上天意吧?”

“梁王公子的身份非常特殊,”谢献看着棋局沉思,语速渐缓,“你懂事之后他已经很少在京中活动了,因而你并不清楚,此人确实有些神通,纵然是太史令亓官陶都未曾给过我如此感觉,况且,他还是崔家子弟,这个身份,太过得天独厚了。”

“不过,你说的对,”谢献的手渐渐从棋罐中离开了,“他的话确实还称不上天意,因此,到他真的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他这个人的存在,比他本人说什么或做什么要重要的多。”

他说完此话,慢慢起身:“为父输了,老啦,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心思敏捷了。”

谢衡看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问:“那父亲呢?父亲站在哪位皇子的身后?”

谢献停下脚步:“我?我老啦,”他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我只能站在圣人身后。”

谢衡明白了,朝父亲行礼,目送他背影离去。

谢献走了之后,谢衡独自对着棋局思索父亲的话,忖度其中的三言两语:“‘惊世骇俗’?若梁王公子真做实了代天行事的名头,分量未免太重了,这么重的一颗石头,圣人用他来荡涤水波,不怕砸死几条无辜的游鱼吗?”

而瑞王府对于长宁公主与楚王此行的关注点与以上众人尽皆不同。

俞伯韶亥时三刻方才离开大理寺,出门时便整理自己新换的衣袍边问:“府上来消息了吗?”

俞宁回禀道:“王爷酉时曾派人来问世子是不是回家用饭。”

俞伯韶笑了,飞身上马:“长宁去府上了?”

“并未,应是王友【注】跟王爷说了长宁公主与楚王殿下到梁王府的事。”

俞伯韶整理缰绳的手一顿:“长宁,并未去府上?”

“长宁公主离开梁王府之后就直接回宫了。”俞宁仍站在他的马旁,低头回道。

俞伯韶低着头思索,诸骑士沉默地坐在马上,仿佛黑夜中一尊尊石塑,银亮的月光从乌云间露出光芒,从赤红色的马背上一步步爬到俞伯韶的身上、脸颊、直到映在他的眼底。

俞伯韶缓缓勾起一抹笑,马鞭勾出的弧度压在俞宁的肩膀:“今晚你不要回王府了,明天早上小朝会后,我要拿着方才那人的供词面圣。”

俞宁一顿,领命:“诺!”

俞伯韶手中的马鞭向上,抬起俞宁的下颌要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供词上面,我希望看到我愿意看到的名字。”

他的身体下压,凑近俞宁的眼睛:“你明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红色的抹额在月光下如血一般鲜艳,照在俞宁眼中,俞宁从中窥到了瑞王世子压抑不住的嗜血的欲望:“属下明白。”

俞伯韶轻夹马腹,圣人赏赐的赤骥马脚步轻盈,快如逐影,掠过俞宁身侧时带来寅夜肃杀的冷风,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气息。

翌日,俞伯韶带着卯时一刻时俞宁送来的尚带着铁锈味和墨香味的供词进宫。同时,濮王府的帖子也递到了梁王府。

“濮王府?”正同午歇后来请安的小辈们说笑的梁王妃蹙眉,“府上与濮王府向来没有来往,濮王府的春日宴给我们家下什么帖子?况且帖子哪有当日下的,这濮王府做事也太不妥帖了。”

梁王府管家回:“来的是濮王府的东阁祭酒,奴亲去问了,来人说濮王道是家宴,因而不曾提早下帖叩问。说是今日濮王妃的几个侄儿侄女去吴王府上,濮王妃张罗了饭菜,故而濮王便要叫我们家公子一同过去用呢。”

“家宴?”梁王妃觉得好笑,“我们这种没有实职的宗亲何时敢与濮王攀亲扯戚了,打量着哪个不知道他打谁的主意呢?”

崔昭边舀酪樱桃吃边波澜不惊地开口:“濮王,想是要我去尝一尝濮王妃做的驼蹄羹罢。”

梁王妃立刻抓住了崔昭话里的意思:“你先前在宫中遇到濮王了?”

崔昭颔首。

梁王妃闻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崔昭回来时半个和濮王有关的字都没和她提过,这才使得今日之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崔昭笑了笑,放下吃净的空碗起身:“母妃不必担忧,索性濮王府也在东城,与我们府上相隔不远,儿子回房换身衣袍,这便去了。”

梁王妃有心不让他去,但又没有托词,只能目露担忧地看着儿子站起身来。

恰在此时,王清君不慎打翻了手中的茶盏,正闭紧了嘴巴观察这边情形的王家兄妹都给她骇了一跳。

梁王妃也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忽然叫住了正由鹤祐打起了帘子要朝外走的崔昭:“昭儿,既是家宴,那就带着表弟妹一起去吧。”

崔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才发出动静的王清君,同梁王妃道:“怕是不妥,初次去人家中拜访,哪有拖家带口的。”

梁王妃摆出一副耍赖的架势:“濮王妃的侄子侄女都在,单叫了你去也不热闹,须知这春日宴得是人多了才有趣,想必濮王也是不会在意的。”

崔昭虽有几分无奈,但也心知梁王妃的拳拳之心,不愿意因这点小事违拗她的意思,于是点头答应了。

因此,两刻钟后,前后三辆马车从梁王府驶出,王家表弟骑马护佑在侧,因初春仍有寒意,崔昭被王妃勒令乘马车出行。

梁王府与濮王府虽同在东城,但一个在皇城边上,一个在京城东北角,三辆马车阵仗又大,走起来不如崔昭一人出行方便,故而到濮王府时已过了三刻钟了。

远远将到的时候,濮王府门口的阍人便使人进去通禀,故而崔昭撑起胳膊扶王清君下车时便听闻一阵朗笑由远及近地传来:“可是昭儿到了?”

崔昭转过头看便看到一个光团站在离自己五六步远的地方,比之初次见时身上除了闷青色更多了几分阴郁的蓝色。

未及细看,崔昭正要见礼,王清君尚未放开他的手臂却倏忽一紧,崔昭动作一顿,便从车边又绕过来一个闷青人影,此人一直走到崔昭身前,紧接着崔昭就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拍抚感:“回京半月怎么也不见养胖起来啊。”

崔昭顺势朝眼前之人拱手:“濮王安好,臣携幼弟妹前来,还望王爷勿怪。”

他直起身来的同时听到了耳侧王清君轻轻拨弄钗环的声音,福至心灵,向着刚刚险些认错的人影拱手:“王妃安好。”

双方互相见礼之后,濮王顺势揽起崔昭的肩膀同他一道往里走:“怎会怪罪?春日宴本就是热热闹闹才好,昭儿快进来,你婶婶做了驼蹄羹,早早给你备好了一份,你一会儿啊,可得好好夸夸她的手艺,你婶婶平素最爱听这些,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王清君已悄声深藏功名,落到了最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昭儿:一条平平无奇的伪装成石子的大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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