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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乐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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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子及冠四加衮冕,而梁静逸捧出的这套礼服,崔昭甫一上身众人便悄悄松了口气,确乎是王世子仪服罢了。

崔昭因有“仙家弟子”之名一直未曾着封世子,奈何梁王夫妇又只有这一根独苗苗,因此梁王府世子之位多年空悬,是梁王夫妇暗地里的心事。

在场众人心中思索:“虽然王世子四加也是逾制,但如果皇帝是想借此机会加之世子之位以慰梁王之心,那,”有些人不由得露出牙疼的表情,“那倒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至少明日朝会不需要有御史大人撞死在陛阶之下来谏言了。

四加冠后,女皇取酒向北念祝辞:“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崔昭朝女皇两次揖拜,那一瞬间,梁静逸看着这相对而立的两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之后种种崔昭依礼奉行,几番敬拜,又重新站到了女皇的身前,女皇向南而立,致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女皇看着崔昭的眼睛,念道:“《周南》有云:‘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卿字,乐绥。”

崔昭回答她:“昭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随后崔昭先后朝女皇及梁王夫妇拜礼,又向诸皇子皇女拜礼,终至礼宾之章。

女皇已经基本完成了大宾之任,现场人多口杂,于是女皇便先行回宫,众人到梁王府门口跪送拜别女皇。

左仆射尉迟崇已年近七十,如今连朝会都甚少出现,撑着一把老骨头站到现在已是极不容易了,故而此刻也准备随着女皇一同离开,女皇便顺势牵着崔昭的手同尉迟崇说话。

尉迟崇自太|祖和女皇年轻征战四方之时便已是人尽皆知的儒士,后投太|祖,聚天下士大夫之心,到如今古稀之年,其人生不可谓不传奇,便是女皇也对尉迟大人多有敬重,故而此刻诸般教诲,崔昭都一一侧耳听着。

左仆射在门口说得兴起,女皇含笑听,旁人只得都在侧边候着,挤挤攘攘地堆作一堆也都不敢说话,时不时有人还被老爷子唤到近前同受训导,慢慢地三人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在最前面的皇子皇女们反而被让到了后面。

吴王与瑞王世子相差八岁但素来爱掐架,他俩在一处时濮王常常站在二人中间,这样两人吵起来时他可以及时劝阻,虽然多数时候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此刻便是如此。

俞伯韶的声音刚好可以让身侧两人听见:“圣人今日此举是何深意?若是为了让两位王爷看,那今日圣人来此已是足够了,为何又要四加冠呢?”

吴王崔瑭言简意赅:“本王不知。”

濮王崔玹笑眯眯地看着前方的一小圈人:“啊,本王想,母皇应是想要借及冠之契机封赏昭儿为世子吧,梁王府世子之位空置已久,母皇此举亦是情理之中。”

俞伯韶失笑:“吴王叔素来万事了然于胸,我还道王叔早知此事呢。”

崔瑭又岂会受他的气,立刻反唇相讥:“自然比不得贤侄耳目清明、手段雷霆,便是这西京上上下下几百个官员,还不是都得听你瑞王世子号令,如今这西京内谁人敢惹你瑞王世子?贤侄如此威势都不知此事,本王又从何而知啊。”

说起这件事崔玹心下一空,摸了摸肚子试探劝道:“伯韶啊,吴王兄此事倒是未曾说错,杜赫宣一案都查了多长时间了,期间波及的官员不下数百,吏部有几个人你也一直扣着,户部有些事办起来实在不便,你还是早日把事情了结了罢。”

俞伯韶冷笑:“吴王叔切莫自谦,我虽蒙圣人信任查惩杜案,但不过是台上戏子,看着威风罢了,我唱什么曲儿、起哪个调,最后还不是得听吴王叔的?王叔虽身在大理寺外,大理寺里桩桩件件哪里又瞒过吴王叔了?”

崔玹一惊,但此时又不能问崔瑭,只能再假意劝俞伯韶:“诶,吴王兄素来立身中正,又岂会如此行事,伯韶莫要胡言乱语了。”

俞伯韶闻听此言,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换了话题:“濮王叔,我前两日读书时读到一册古籍医术,其上描述了一种病症,病人不可食甜,否则长而久之身子会越来越虚,此等人中有一类人会先是无故发胖,其后逐渐出现其他症状,比如中火过旺、夜间盗汗等,听闻濮王叔每日都会令医官请脉,医官可给濮王叔查过此病吗?”

崔玹身体虚胖,又甚是惜命,经常觉得自己身体中有某处不适,因此每日都要让医官请三次脉,此事并不算秘密,听俞伯韶此言,崔玹虽挂心杜赫宣一案的进展,但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唤医官来看,奈何他这个毛病早被皇帝斥责过,故而也不敢立刻发作。

崔瑭见他情状冷笑一声,但又不愿俞伯韶得意,挑眉问他:“昨日本王还见到了瑞王表兄,他道是今日让二公子同贤侄一同过来梁王府的,怎么却不见你弟弟?”

俞伯韶方扬起的笑立刻拉平,冷着一张脸:“他随父王在一处,不劳吴王叔费心了。”

恰在此时左仆射终于结束了他的训诫,女皇与尉迟崇于是各自上马车离开,留下了崔琅琅和崔玚仍在场中,众人跪送女皇。

之后梁王府方才正式开始了礼宾宴,早在女皇说了要为崔昭亲掌冠礼之时梁王府便已料到今日来者盛况,此刻东西阁祭酒导引宾客各自到席上,诸皇子皇女并几位重臣留在正殿,其余人等各自被引至偏殿,一应人等行事倒很有章法。

众人就坐不久,崔玹就显得颇为坐立不安,第二道菜方进,他就起身告辞了,俞伯韶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很是开怀。吴王见状甚为不屑,又等了半刻钟同样离开了梁王府。

作为及冠礼的主角,濮王走的时候崔昭要去送,刚回来正殿又须得把吴王送出去,等两位皇子走了,梁王妃便招呼他一一去偏殿答谢宾客。

今日梁王府可谓高朋满座,每个有些威望的长者都学左仆射勉励一番崔昭,而平辈和小辈则多有祝福,一番折腾下来,等和最后一位宾客敬了酒,礼宾宴已经快要结束了。

最终人人皆心满意足,只有崔昭甚至没能安静地休息超过半柱香的时间,所幸崔昭不善饮,因而喝的是竹叶清,便也未曾醺然。

谢宾之后又是送宾,长宁公主并楚王先走,临行前崔琅琅还和崔昭交代了过两天要出宫找他来玩,紧接着右仆射、六部尚书、中书令、门下侍中等人一一告辞,余下的官员才能起身离开。

送到三品官的时候,梁王妃摸了摸崔昭的手,虽是暮春时节,但忙这一场下来他手已是冰凉。

太史令亓官陶曾同梁王妃说过,崔昭气运过盛,身体承受不住,故而内相不稳,为此太史令也费尽了心思,每年都要耗费天材地宝给他煎药希望帮他稳固灵元,但十数年过去仍是成效不显,故而只能叮嘱崔昭多多将养,不可多费心神。

梁王妃虽有心叫崔昭先去休息,但宾客还未全部离开,崔昭先不见了人影终究是失礼,不过好在京官儿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眼色,余下的三、四品官员均是结伴离去,很快梁王府就空寂了下来。

梁王妃见状立刻赶崔昭回屋,自己则招呼着收拾府内留下的残局。

崔昭在梁王妃面前素来乖巧,鹤祐也被梁王妃带走了,他便独自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到后院沁香亭的时候崔昭看到两个人影并肩站在亭子里,一个是明亮的赤红色,一个则透着黯淡的雪青色,这两种气运都不多见,前者必得是有着深切的痛和恨才能红得这么扎眼,而另一个恐怕到哪里都要受人欺负,崔昭确信这两人不是梁王府的人。

出于地主之谊,他还是上前问了一句:“两位郎君是迷路了吗?此刻前院宴席已散,郎君是哪家的?”

崔昭感到有一束目光投射到了自己身上,但对面的人没有应声,他微微蹙眉,又朝亭子走了两步:“郎君?”

这时对面的人才有了反应,声音倒是清朗得很:“在下俞伯韶,瑞王世子,方才冠礼之时与昭堂弟见过,谢宾时我恰巧去更衣,未曾和堂弟详谈。”

崔昭一愣,告罪道:“方才昭谢宾之时世子不在,家母以为世子离开了,不曾想竟漏过了世子,还望世子海涵。”他又朝俞伯韶旁边拱手,“不知这位郎君是?”

另一位仍是未曾出声,反而是俞伯韶替他答道:“这位是,”他笑了笑,“我的弟弟,琰徳,家弟怯生,不爱说话,昭堂弟莫要见怪。”

崔昭怪人见得不少,他自己三岁之前就从不说话,把他父母亲骇得折腾了太常寺太医署和殿中省尚药局的所有医官挨个来诊,好在一日醒来他突然就自己开窍了,也省了医官们继续终日提心吊胆,此刻便笑了笑,毫不在意。

崔昭坚持要送俞家两位郎君出去,俞伯韶便同他一路交谈出门,倒也未曾遇上旁人,到门口两人各自行礼作别,崔昭终于安心回屋了。

而另一边的俞府马车内却并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祝词皆引自《仪礼.士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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