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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逃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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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筠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

天气也愈发暖和,在心无旁骛上课、写论文的节奏里,程知筠过得异常充实。

钟余依旧保持着给自己分享生活的习惯,光是早晚的太阳和月亮就拍了不少,更多的是路边的花草小猫和练字的成果,或者偶尔会发来打球的视频,程知筠也会回复,但频率不高,内容也不多,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及之前的事情。

冷门的选题给程知筠造成了不小的困难,资料偏少,很多观点都是始创性质的,也不知道审稿人看了有多头大,无论如何,看着成型的初稿,程知筠还是满意的。

窗外的光线刺眼火热,明明才六月份,热气却蒸腾得厉害,渐渐有了酷暑的感觉。

机场。

温笑寒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顺利地通过了保送考试,能如愿跟着徐女士赶赴画展。

“照顾好自己和老妈,记得给我拍照哈。”父母正在依依惜别,姐弟俩懒得跑过去当电灯泡,只好站在一边闲聊。

温笑寒展现了肉眼可见的兴奋:“知道啦,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回来给你带!”

钟余□□着弟弟的脑袋,嘚嘚瑟瑟地夸懂事。

“你啊,放假了有时间就来找我们知道吗?”徐映澄走过来,虽然早就安排好了,但长期出远门,她总归是舍不得家里人。

“我知道了”,钟余难得地穿了长裙,亭亭玉立的,徐女士不禁红了眼眶,钟余赶忙笑道:“打住,别煽情啊,我暑假可能就过来了。”

钟南图拍拍温笑寒的肩膀,不免多嘱咐两声,最后才催促着:“好了,快进去吧,人都到机场了,要是误机多尴尬。”

送完两人,父女俩却并不同路,钟南图正带着即将高考的毕业班,自然不能松懈,而钟余也马上进入考试周,许多门课程或考试,或论文,忙得焦头烂额。

“爸爸,我过了考试周再回家,您带高三也要注意休息。”

钟南图点头:“好,你安心在学校,零花钱够不够,爸爸给你。”说着就拿出几张红票,钟余也没跟自己老爸客气。

回到学校,钟余和其他两班的班长照例联合各班学委,紧赶慢赶总算在考试周之前完成了期末的复习资料,既帮到了大家,也让自己的知识体系得到了巩固,因此他们几人上学期末霸榜各自班级前三名。

仁序是全国名列前茅的高校,学生也有自己的傲气,挂科始终是既不光彩又麻烦的事情,于是晚自习装样子的也都认真了起来,就算是死记硬背也得把知识点都塞进脑子里,图书馆、宿舍楼几乎夜夜灯火通明,背书的声音盖过了神经的困顿,大家一起熬夜确实会让气氛更好。

中文系的考试科目比较多,是全校放假最晚的几个专业之一,钟余他们考最后一科的时候,程知筠走进了章明之的院长办公室。

“小程来了啊”,章明之正襟危坐,程知筠以为他正看什么重要的文章,就没有敲门打扰,结果还是章院长发现她在门口站着:“进来坐。”

走近了才发现,老头正在平板上打消消乐,程知筠无语。

“呵呵,孙女喜欢玩儿,我没事也打发打发时间。”章明之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乐呵呵地解释道。

但程知筠却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下学年只想专心授课,不再带班的想法,令章明之一时间有些愣怔。

章明之一向很满意程知筠,年纪虽然还轻,但学术能力强,肯钻研,带学生也有办法,她带的班成绩也是最好的。

她突然说不带了,章明之自然不太乐意,但程知筠坚持,又详细解释确实是因为两篇论文的工作量巨大,章明之只好表示理解。

“好吧,那下学期你就专心文章和教学任务,辅导员的工作院里会重新安排。”章明之有惜才之心,他当然希望院里的讲师、教授能出更多的研究成果,培养更多的学生,教务之类的工作相比起来,倒的确是次要的。

离开章明之的办公室,程知筠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有一丝负罪感。

她没有说实话。

从钟余离开她家的那天起,她心里就已经冒出请辞辅导员工作的念头,断绝接触,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她没办法在经常能见到钟余的时候,控制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地淡化情感。

下学期,不再是她的辅导员,不再有她们班的教学任务,无论生活还是学习,她们不再有交集,应该都会归于平静。

时间带有消磨一切的功能,程知筠一向是这样认为的。

教学楼。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校,盛夏的校园除了偶尔响起的蝉鸣声,考完试的留守学生鱼贯而出,带着即将放假的喜悦,活力喷涌,倒是令路过的保安大叔都开怀一笑。

“回家喽!”宿舍里,叶时青已经欢呼雀跃。

顾君迟调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某人男朋友回来了,急着回去约会喽!”

“哈哈哈……”笑声里全是轻松,大家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放松下来。

“说真的,什么时候见见你们那位的庐山真面目啊?”顾君迟问,钟余看了一眼苏绎心,见她神色平静,想来跟夏晨应该没有闹得太僵。

叶时青笑道:“那也不难,咱们离得都近,暑假一起出来玩儿。”

“那说好了啊,暑假咱至少得见一面。”两人一个闹腾大方,一个爽朗热情,没两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钟余当然没有意见:“我估计得出国一趟,等回来了咱们聚。”

“记得给我们带伴手礼!小鱼最好了……”叶时青扑上来,男友回国,她又接了钢琴家教的兼职,暑假是有得忙了。

苏绎心情绪不是太高,看她们闹着倒也松快了不少。

“你们还好吗?”钟余似是看出来,凑近了小声问着。

苏绎心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黯淡:“不确定现在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钟余见状,也只好宽慰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有什么事情暑假见了面好好聊聊。”

“你们两个讲什么悄悄话呢?”叶时青鬼灵精怪的。

钟余自然不会真的告诉她,苏绎心的事情也只能她自己来讲:“在密谋暑假怎么宰你一顿!”

“小鱼,你怎么也这样!”叶时青叫了起来,几个女孩玩闹在一起。

四个性情相投的姑娘一年相处下来,有了挺深的感情,分别总会令人不舍。

七月中旬,在教练推荐的跆拳道馆带课半个月的钟余完成了前半程教学任务,迎来了真正的假期,父女俩迅速订机票直奔英国,既是旅行,也是团聚。

暑假的每一天,程知筠几乎都会收到钟余的消息,到了欧洲后,钟余更是一边到处旅行拍风景,一边看画展拍作品,即使隔着时差,也会给她发过来,异国风情和艺术大作,程知筠也跟着欣赏了个遍。

而她,再也没有给过任何回应了。

留在松亭的程知筠,每天除了看书写论文之外,将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学习绘画上。

她报了素描班,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一个多月练下来,虽然也能画一些简单的图形,可老师总说她画的每条线都是歪的,程知筠无奈,一向在读书学习顺风顺水的她,现在总算是尝到了学习的苦。

今年的暑热极为严酷,40度左右的高温稀松平常,令人抓狂。

“我的天啊,真是要热化了”,程知筠家,郑言初刚踏进大门就嚷嚷着,一边往里走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子,顺便欣赏起了散落的纸张,惊讶着说:“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认真学起来了。”

程知筠笑笑,随手收拾掉乱七八糟的纸张,走进厨房倒水,打趣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不用陪家里?”

“阿措回美国参加会议,我医院里也一堆的事情,要不是这次跟松亭一院有个联合手术,还真没时间来看你,还有你老妈,我老师,一见到我就催我带人给她看,我真的压力山大”,郑言初接过水杯坐下:“你这儿绿化做得不错啊,看出去真是舒服。”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程知筠摇摇头,没好气地,也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郑言初架在茶几上的腿。

“这不是在你这儿我放松嘛”,郑言初在她面前总是嬉皮笑脸没正形的样儿:“诶,你的杯子不错啊,哪儿买的?”

程知筠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抿了口水,随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朋友送的。”

郑言初好奇地拿起来瞧着:“像是手工做的,哪个朋友这么有心,在追你啊?”

“中午想吃什么?”程知筠没有答话。

以前只要问到这些,程知筠要么直接否认,要么说她想太多,从没有像这样转移话题的,回想起上次在机场见面时程知筠突然的拥抱,这种外放而生动的情绪,令她都惊奇了许久。

郑言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咱们之间要不要这么转移话题啊?跟我说说?”

程知筠无奈笑笑:“看来你是不饿,那我点外卖吧。”

“吃什么都由你,我虽然不想追问,但总觉得你有些心事。”郑言初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盛夏,晚上七点依然明亮如白昼,程知筠提议出去逛逛,可郑言初却不愿意,她刚从医院回来,奔波了大半天,又开了半天的会,累得只想躺着,于是两人便在客厅里看起了电影。

“你今晚住哪里?”程知筠本想提前订好酒店,可郑言初却说她自有安排,婉拒了。

郑言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在你这里打地铺。”

“你这人,不是自有安排吗?”程知筠暂停了电影,示意她好好说话。

“怎么,不欢迎啊?”郑言初笑问。

程知筠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那你睡卧室,我去换个床铺。”

“哎,不用麻烦了,我就住一晚,明天手术做完了就得走。”两人从小的交情,郑言初也没客气。

程知筠见她正手速飞快地发着信息,心中一动,等她停下之后才缓缓道:“言初,真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郑言初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想“我就知道你有情况”,可如果只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哪怕程知筠因为过去的事情依旧心存害怕和疑虑,也不至于要吞吞吐吐,不肯多说。

“你和庄则……不是谈了好些年嘛,怎么还问这种问题?”郑言初有些犹豫,这个名字是程知筠心中最深的疤痕,触碰总是伤人。

“现在想想,当年和他在一起,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程知筠轻声道:“过于顺利,导致我们其实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郑言初了然。

当年的庄则不仅专业成绩数一数二,更是长得好性格好,阳光开朗,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而程知筠一进学校就被人称作系花,文章写得出色,成绩更是优异,于是在所有人眼中,他们两个互相吸引,走到一起就是情理之中。

连当事人都忽略了,看着样样合适,不代表就能长长久久,金玉其外之人,或许败絮其中。

“我们按部就班地约会、恋爱,情侣之间的浪漫都经历了,但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在自己的未来里,都没有彼此”,程知筠现在想到这些两个人的过去,心痛的感觉淡化了很多:“我们也没有切身地为对方考虑过,看着美满,像个灿烂的万花筒,实则就是两块合上了却发现并不是同一幅图案的拼图。”

郑言初听着,许久后才道:“所有人眼中的一对璧人,你们之间似乎毫无问题,原来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是啊,我们忙着升学和工作,生活充实得不得了,所以问题发生的时候,我才措手不及。”程知筠笑笑,对此她已经释然。

“现在,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吗?”郑言初笑着问,她是真的希望好友能够在新的感情里走出过往阴霾。

程知筠沉默了一阵,起身倒了一杯红酒:“你明天要做手术,我只好自己喝。”

郑言初知道她的性子慢热,也不催她,就静静地陪着。

“我原本以为在松亭会很孤独,可她的出现,意外地带给我很多的快乐”,程知筠想到钟余,脑子里也浮现着一年相处的点滴,发自内心的笑意被郑言初看在眼里:“她是个很温暖的人。”

程知筠既然说了,就没有想隐瞒什么,关于钟余和她们之间的喜欢,她全都告诉了郑言初。

电影轻微的背景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

“程……”郑言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信息带给她的冲击依旧震撼。

“你好像在说服自己放弃,而不是鼓足勇气去接受。”思索了片刻,郑言初便发现了程知筠的意图,她试图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放弃是正确的选择。

程知筠仰头灌下一大口红酒,有些自嘲:“言初,你和杨措有着平等的身份,相近的年龄,成年人的周全理性和承担风险的能力。”

郑言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回想起她们十八九岁上大学的时候,也只是家长眼中的孩子而已。

青春热烈,可激情过后又能撑起多少现实和责任,优秀如程知筠都在婚姻中一败涂地,更何况一个年少稚嫩的孩子,一旦爱而生怨,都会是一场惨烈至极的崩溃。

“程,其实从小我就很佩服你,你对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好预设和安排,考多少分,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对一切你都会在有了假设后才跨出最开始的一步,当初答应和庄则在一起,你应该也是做好了和他终老的准备”,郑言初说:“人生中总有些事情是你无法做出预判的,就像你永远无法从一开始就看透人心,即便你和庄则结了婚也依旧没有把对方纳入自己真正的内心,你也无法判断如果你和钟余在一起是否必然会是个悲剧。可是阿程,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会收获意外之喜?难道只有顺风顺水一眼看得到结局的故事,才是你愿意过的人生吗?”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以她的优秀,总会碰到比我更好的人,她不必非得走这条路。”程知筠无法迈过去的,除了二人的身份,更有同性之恋的艰难困苦哽在中间。

“即使是异性恋,尚有数不清的障碍,你这个理由在我看来不过是逃避的借口,到底是真的为她担心,还是根本对她不够信任,或是你对自己没有自信。”郑言初总是一针见血。

“言初,我……”程知筠对着一本正经的郑言初,无力反驳。

“好啦,我言尽于此,虽然希望你能够拥有一段圆满的感情,但比起这些,我更盼着你能拥有平静开心的生活”,郑言初适时地停下了话头:“如果她不能永远保护你,我倒是希望她别来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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