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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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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没有见到程知筠,钟余除了惊讶,就剩下担心,因为程知筠是生病了也要坚持上课的人,她没来,只可能是有事。

心神不宁地上完一天的课,晚自习后她忍不住打电话给程知筠,没有被接通。

正在失落,就听到苏绎心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刚才刷微博看到新北大学出的讣告,汪晋教授今天下午逝世了。”

其他人也是一怔,旋即搜索着消息。

对于中文系的学生来说,汪晋的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自明,他是无数中文学子仰望的伟大学者,是他们心中的一座丰碑。

“哎,胃癌……”顾君迟有些难过地道:“临走还在受病痛折磨。”

舍友们的讨论,钟余没有参与,她在看程知筠论文的时候,在致谢里不止一次地见过汪晋教授的名字,程知筠是他的学生。

程知筠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钟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夜晚的风裹挟着凉意,吹到脸上令人神清气爽。

“发什么呆呢?”苏绎心见她一直沉默,便走了过来。

钟余摇摇头:“没事,吹吹风很舒服,你今天怎么不跟夏晨电话?”

“小鱼,”苏绎心兴致不太高,说话一直都是低低的:“我们最近吵架了,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大矛盾,可就是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好像都很烦躁。”

钟余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她同样充满了迷茫和未知。

“你喜欢的人,是程老师吧。”苏绎心没在自己的事情上说太多,她和夏晨的事情,最终还是需要自己去解决。

钟余重新抬起头看天空:“嗯,你看出来了啊。”

“上次聚餐回来你追过去的时候,我就感觉那个人很眼熟,后来酒醒了才意识到,竟然是程老师”,苏绎心拍拍她的肩膀:“你这完全是选了一条难上加难小路嘛。”

“可能是很难吧,喜欢她这件事我没办法不承认,更没办法抗拒”,钟余出神地说:“在遇到她之前,我对男女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跟性取向没什么关系。”

钟余看着若隐若现的月亮,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我已经,跟她表明了。”

震惊迅速攀上苏绎心的眼瞳:“你,你,你……可真敢!”

“你”了半天,苏绎心最后也只能说句厉害了,跟同性的老师表白,这种事真是想想都刺激。

“那现在?”虽然知道不该窥视他人的情感,但苏绎心还是好奇:“她怎么说?”

钟余笑笑:“她没说什么,现在就是跟原来一样,我们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还想说什么,钟余的手机铃声响起,苏绎心摆摆手打个招呼回到了宿舍里。

钟余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来电显示是程知筠。

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钟余接通了电话,那头却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知道程知筠在难过:“松亭的夜风很舒服,你要不要也到外面走走?”

不多时,钟余听到了一些噪声,想来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从室内到了室外。

“好点了吗?”沉默一阵后,钟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对方的情绪好像传递了过来,钟余能感觉出来深重的难过。

程知筠略带鼻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我没事,刚刚看到你的电话。”

原来,她是特地回过来的:“节哀顺变。”

“嗯,老师生前受了化疗的苦,但去得很快,走得很安详”,程知筠闷闷地说着:“我请了三天假,班级的事情你……”

程知筠还没说完,就听到钟余的声音:“班级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我们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钟余的思绪越飘越远,她产生了现在立刻买票去新北的冲动,随即又生生地遏制下来。

周六一大早,钟余便到了机场,她不知道程知筠是几点的飞机,只好用最笨的办法。

她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只是真的没办法安心地在家里待着,只是看一眼,就是看看程知筠好不好,她这样想。

连日的想念和不安,脑子里一团糨糊般的胡思乱想,在见到程知筠的那一刻安静下来。远远的,钟余也能看得出来她脸色不是太好,很疲惫的样子,几天未见,她似乎又清瘦了一些。

只是她身边的男人太过刺眼,钟余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将自己藏在人群里。

怕正好错过,所以钟余中午也没敢跑开,她只觉得此刻的胃里不禁翻江倒海,更泛起了刺痛。

看着她们去打车,钟余才直起疼得有些佝偻的身体,挪着步子往地铁走,心里惨兮兮地想着,要是正巧错过就好了。然后又想,算了,大好的周末,回家吃点东西补个觉吧。

程知筠似有所觉,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看,明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张确停下步子,询问道。

“没事,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人”,程知筠笑答:“师哥,你有事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

张确笑着递过行李箱:“嗯,这次真是巧也不巧了,我在松亭办完事就得赶回覃南,咱们回去再聚。”

道别之后,程知筠盯着刚才出来的方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拖着行李箱往出租车区域走去。

钟余在路上买了个三明治对付了几口,胃里有了东西,渐渐不那么难受之后,程知筠的倦容又在她面前浮现。

明明知道她身边有人陪着,不会有事,可脚步却并不受影响,越来越快,看着她上车就回去,钟余心想。

她跑到出租车区域附近等了许久,一直没见到那个身影,以为程知筠早已回家,正打算离开时却接到了徐女士的电话,一大早不见人影,免不了一阵数落。

正无奈着要回家,一抬头却见程知筠长身而立,远远地看了过来。

钟余只是愣神了一瞬,便快步走了过去,周遭喧闹,她有点后悔刚才离开的决定。

程知筠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有点低烧,一路上都是强打精神,只想快点回家睡一觉,可远远地看到那个身影,让她怎么都移不开眼,没过几秒钟,女孩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钟余站定,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的脸色苍白得很,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程知筠看女孩拧着眉的样子,心里涌起暖意:“还好,你怎么会在这?”

钟余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招了车子:“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不是高峰时段,车子开得很稳,程知筠放松下来,模模糊糊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昏睡过去。

程知筠有些过热的体温使发间的柑橘薄荷香味一点一点散发出来,愈发浓烈,钟余的脖颈间有些微微出汗,钟余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吵醒她。

程知筠的脸颊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潮红,钟余手指轻轻地拨开散落在她额边的乱发,只一碰,烫人的温度令得钟余心头一凛。

好心的师傅将车停到了楼下,本想叫醒程知筠,可她烧得厉害,再加上连日辛苦,睡着了就有点不省人事,没办法,钟余只好把行李箱暂时搁在楼下,又从她包里掏了钥匙,将人打横抱起送上了楼。

“难受……”怀中的人似是感觉到了身体腾空,像抓浮木一般搂紧了钟余的脖子,虚弱又沉闷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些难得的娇柔。

“马上到家吃了药就不难受了。”钟余小声地安慰着。

艰难地开了门,也管不了换鞋,钟余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了外衣安置在床上,便马不停蹄地烧水,研究外卖的退烧药和退热贴,再把行李搬上楼,一连串忙下来,不热的天倒是出了不少汗。

程知筠躺得不安稳,浑身酸胀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搅得她无比难受。

钟余收拾完重新回到床边,只听到程知筠的闷哼声,甚至眼角挂上了细小的泪珠,显然是难受得紧,轻轻地为程知筠擦去了脸上的汗水,贴上退热贴,她这才哄着:“吃药再睡好不好?”

幸好药喂得还算顺利,钟余才松了口气。

“钟余……”程知筠无意识地唤着:“钟余……”

刚想应她,又听到:“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别走……”

钟余跪在床边,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傻瓜,我哪儿也不去,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的。”

如果说那天程知筠没有躲开自己的拥抱令她欢喜雀跃,现在确认了程知筠心意,钟余心里却泛起一阵酸疼,程知筠的顾虑和隐忍,大概都是在为她考虑吧。

轻轻握着程知筠的手,钟余的眼中闪动着坚定:“别怕,相信我。”

程知筠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得快要冻僵过去了,手中突然握住的热源让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钟余的脸在若隐若现:“梦里能见到你,真好。”

说完这句话的程知筠在钟余眼中真是可爱极了,她轻笑一声,想告诉她不是梦,话到嘴边却成了:“是啊,在你的梦里,我也陪着你。”

程知筠眼眸半开,盈盈水光,盯着钟余许久,钟余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的一切刻进眼里、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钟余很想问问她眼睛酸不酸,只是还没问出口,程知筠喃喃一声“小孩真可爱”,然后她的脸迅速在自己眼前放大。

耳鸣和眩晕将五感尽数剥夺,没有给钟余留下任何思考的余地。

唇上残留着滚烫的余韵,始作俑者却已经靠在钟余的手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的唇,好软。

这是钟余那一团糨糊的脑子里,剩下的唯一清楚的记忆。

“我的……初吻啊。”钟余回过神来的时候,程知筠蹭了蹭她的手背,好像很舒服。

钟余定定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程知筠的睡颜,又一次抚上那颗精巧的泪痣,像是在给自己心理建设一般自言自语:“我……我亲回去,应该不算过分吧……”

钟余敛着呼吸慢慢凑近,程知筠的唇早已在她心里描摹过无数遍,可真的触碰到,她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只想爱你啊……”

唇膏残留的桂花香味包裹着的一吻深深落下,钟余满满当当全是程知筠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千山万水,她什么都不怕。

程知筠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额头、脖颈和手上被人一遍遍细细地擦拭着,清清凉凉的,她身体的酸痛感一点一点消了下去,睡得愈发安稳。等她一觉醒来,日暮斜阳,暖黄的光线透进房间,令她感觉无比心安。

撑着坐起身来,程知筠扶额回想,她好像在机场看到了钟余,然后一起上车回家,就再没有什么记忆了。

连自己是怎么上楼的,都毫无印象。

她在飞机上就已经开始低烧,似乎因此做了个很难受的梦,一些破碎的片段闪现在脑海里,梦中有个人一直在照顾她、安慰她,程知筠有些头疼。

床头柜上放着清水,她喝了两口,水还温着。

更多的记忆开始拼凑起来,忽然间,她失了神一般地瞪大双眼,梦中她好像看到了钟余带着特别可爱笑容的脸,好像还凑近过去,好像亲了她,一连串的梦境画面冲击脑海,程知筠本以恢复了正常血色的脸,又“蹭”一下蹿红了。

程知筠失笑,手指摸了一下唇,梦里女孩的唇很甜,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坐了几分钟,彻底恢复意识后,程知筠走出房间,钟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让她心中一酸,随即又被飘来的粥香驱散。

“学姐你醒啦,我炒了青菜,还有白灼虾,你喝粥的时候当配菜吃,生病要吃得有营养才好,”钟余解了围裙,走到她面前,手背轻轻地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烧了。”

程知筠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在照顾自己啊。

钟余见她一直愣愣的,以为她还是不舒服:“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

“没有”,程知筠摇头,半晌后才又开口:“谢谢。”

“唔,要谢的话就把我做的粥和菜都吃了吧。”钟余似是知道她的局促,便玩笑道。

程知筠无奈,那天晚上之后,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钟余,活了三十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天衣无缝的为人处世法则不起效果了。

“我……先洗个澡,身上都是汗。”程知筠此刻没有精神细想,减少相处的时间,应该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法。

程知筠站在花洒之下,水流渐渐浇熄无措和不安,自己应该先放平心态,和学生一样相处就好。

下了决心,程知筠静下来想要找回她与钟余平时相处的状态,然后她发现,可能是刚刚恢复的身体和脑子都比较迟钝,她又有心事,居然拿了衣服,忘了毛巾。

她房间里的淋浴房是透明的,除了水汽便无遮无挡,实在无法开口让钟余来送,只好硬着头皮,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走进房间找毛巾。

钟余想着程知筠刚退烧,洗得太久不好,便来叫她,四目相对,两人一起震惊在原地。

似乎有火星子迅速窜进满是湿气的房间里,两人登时都红了脸,钟余猛地转身:“我……我只是想来叫你一声。”

天地良心。

“房间里没有浴巾,你能不能……”程知筠迅速回到浴室,这句话还没说完,钟余已经一个箭步跑到阳台,迅速拿了浴巾拿到浴室门口。

“你,拿一下”,钟余背对着浴室,浴巾被拿走后又快速跑到客厅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喃喃自语着,语气里有哭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流氓啊……她不会讨厌我吧……”

程知筠也站在淋浴间里一动不动,□□地被一个小姑娘全看去了,饶是她性子再淡然,脸上的热气也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吃饭吧。”钟余见她出来,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摆好了碗筷招呼她。

程知筠坐下后,迅速收敛了心神,这种尴尬的事情,当没发生过就好。

“一起吃。”见钟余盯着自己,程知筠到底还是脸皮薄,双颊又迅速染上绯红。

她,是在害羞吗?钟余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程知筠现在的样子褪去了平时的冷静淡然,好不一样,这种反差令她心头一阵酥麻,满腔的喜欢不好明说,只是从眼睛里一点一点地冒出来。

“我晚上得回家吃饭”,原本和徐女士约好下午一起去做发型,结果莫名其妙跑出来一天,晚上自然得回家负荆请罪:“你多吃点。”

程知筠盯着她不说话,却默默起身到厨房拿了碗筷盛粥:“在机场的时候还早,现在都四点多了,垫垫,胃饿坏了难受。”

钟余守了她这么久,肯定是没有吃午饭的。

“好。”汪晋教授是因为胃癌去世的,钟余不想让她再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便乖乖坐下,小口喝着,程知筠时不时夹菜,到最后还是一人一半,全都吃完了。

晚饭怕是吃不下了。

钟余以程知筠还是病人为由,坚决不让她洗碗。

全都收拾完毕,时针逐渐指向五点,钟余婉拒了程知筠要送她的提议,坚持道:“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记得吃感冒药。”

程知筠送她到门口,女孩穿好鞋子,笑意盈盈地跟她说再见。

“钟余”,女孩的背影被金色的夕阳攀上,挺拔又光明,程知筠看了许久,像是要将这一幕烙印在自己眼中:“谢谢你,路上小心……”

女孩挥挥手,笑着道:“好。”

明明不是桂花的季节,可桂花的香味却飘荡在走廊里,轻轻柔柔地勾起了奇怪的熟悉感,程知筠久久驻足,直到夕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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