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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知道你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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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松亭市已经零零星星下了两场雨夹雪,潮湿寒冷,裹得再厚实也挡不住风往骨头里钻。

程知筠还是没能架得住徐映澄的热情和专业,受邀去了几次画室之后,还是选择在她那里继续学习。

万幸的是,徐映澄主攻的是油画,她手下的学员都是练了几年,有了一定的功力且以油画作为自身兴趣方向的,程知筠现在还处于基础阶段,有专门的课程,所以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令她放松了许多。

徐映澄的画室在松亭算是小有名气,学员不在少数,除了像自己这样半路出家的兴趣爱好者,还有许多以画为专业的初高中学生在这里为专业考试做着准备,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大家都很认真,程知筠上了几节课,确实越来越喜欢这里的氛围,也融入了不少。

程知筠没说,钟余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刻意提及,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与之前一样的状态。

张确和章明之的见面拖了一段时间,直到考试周才顺利定下,下学期开始,张确将在中文系任教古典文献学课程。

程知筠陪着张确安顿下来,收拾好了教职员工宿舍,又熟悉了几天校园,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小筠,这几天太麻烦你了,师哥请你吃饭,可不许拒绝。”张确搬完最后一箱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这几天一直给自己当司机的程知筠,发出了邀请。

程知筠并未拒绝,往后一同任教,来往必然会比以前多,他们是同门,也实在不用太生分,便笑着应道:“好,那就谢谢师哥了。”

下午程知筠有一场监考,出去吃怕时间来不及,两人在食堂吃了顿简餐便道了别。

钟余认识那个男人。

张确的长相并不算是大众意义上的英俊,但身板清瘦挺正,气度还是不错的。

但钟余却只是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心理作祟,钟余总感觉这个人看程知筠的眼神并不单纯,上次在机场她就发觉了。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和程知筠之间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跑进脑海,搅得她头昏脑涨,顿时没了胃口,心跳得突突的,胸口一阵一阵难受。

正烦着,叶时青跳了过来勾住她的脖子:“你愣什么呢,走了走了,吃饭去,考了一上午,饿死了。”

“青青,你去吃吧,我突然不太舒服,不想吃了”,钟余把她的胳膊拿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我先回宿舍休息。”

说完,留下叶时青一个人在原地挠头。

苏绎心和顾君迟说要待在图书馆复习,宿舍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钟余怎么都提不起劲来,只想爬上床休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脑袋昏昏沉沉被人摇醒:“小鱼,小鱼。”

“怎么了,到考试时间了吗?”迷迷糊糊醒来,钟余满脑子还是考试。

“小鱼你醒醒,你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应该有急事。”叶时青见她有了意识,便把手机递给她。

钟余看到七八个未接电话,就知道一定不是小事,赶紧拨了回去。

“喂,妈,怎么了?”一说话,钟余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疼得难受,浑身也酸软无力。

徐映澄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乐乐,你爸爸在学校晕倒了。”

“什么”,钟余瞬间完全清醒过来,身体上的所有不适感也被惊恐压了下去:“怎么回事,爸爸现在在哪里?”

“救护车送去昌泽医院了,我现在在赶过去。”徐映澄语速加快不少。

钟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妈,你别急,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钟余迅速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小鱼,我陪你吧。”叶时青听到了电话,知道事情严重。

钟余摇摇头:“青青,麻烦你帮我找辅导员开证明,下午的考试我得延考了。”

昌泽医院急诊。

钟余并没有见到妈妈,经过询问才知道,刚才送来的急诊已经推进了手术室。

人生第一次,钟余感觉自己浑身发软。

她甚至突然想不起上一次和爸爸见面的情形,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白光,晃得厉害。

幸好路过的护士姑娘看出了她的慌张不安,及时给她倒了杯热水,稍稍安抚了情绪,然后问清楚情况,帮她指了路。

“妈妈。”钟余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了还算镇静的母亲,徐映澄看见钟余到了,泪水才像断线一样落下。

钟余坐到母亲身边,安慰着问情况:“妈,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但她说不出话来,还是学校陪着一起过来的刘主任说明了情况:“医生说你爸爸是血压突然急剧升高导致的脑出血,其他情况还不知道,幸好及时送医,校长亲自打了电话,昌泽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在给你爸爸做手术,一定会没事的。”

徐映澄想到自己的丈夫戴着氧气罩睡在急救床上的样子,后怕得有些崩溃了:“要不是及时送来,怕是撑不到进手术室……”

钟余有些发懵,心中无比懊恼,脑出血,是因为长期工作辛苦,压力大吧。

爸爸带了十几年高三,年年都是一样忙碌,但也因为年年如此,反而他们对此都已经感到习惯,总觉得没什么,却忘了钟南图本就不是一个愿意把压力带回家的人,他在学校劳心劳力,回家才能云淡风轻。

“年中的时候,我就应该坚持让你爸爸做体检,都是我忽略了。”徐映澄哭得双眼通红。

钟余安抚着母亲,她忙着自己的生活,何尝不是忽略了关心家里人,明明自己也是高三过来的,更应该要多关心父亲的身体才对。

两人无言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手术中的灯灭了。

刘主任最先上前询问情况:“倪主任,钟老师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病人现在已经送去观察病房了”,戴着口罩的主刀医生看了眼几人,立刻先说了手术结果安抚人心:“家属不用太担心,病人年纪不大,发病虽然急但是抢救及时,只要醒得好,会恢复得很快,也不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具体的情况和护理细节等病人清醒之后,我会再跟你们家属详谈的。”

医生说完离开,在场的三人才算真的安下心来,刘主任打了个招呼,帮着去办剩下的手续。

知道爸爸没事之后,钟余的大脑才恢复了思考和理智:“笑笑知道了吗?”

徐映澄摇摇头:“还没,他离得太远,告诉他也是多一个人一起着急。”

“妈,我扶你去休息,然后给弟弟打个电话。”钟余说,这种事情是不能瞒着的。

安顿好母亲,钟余冷静地拨通了弟弟的电话,把详细的情况告知他,也想劝住他要立刻回来的想法:“爸爸手术很顺利,医生说没事的,你好好……”

“姐,就算爸爸没事了,我也得回来看他啊”,话还没说完,温笑寒异常坚定地驳回了姐姐的劝说:“无论如何看一眼我才能安心。”

钟余知道劝不住:“现在期末了,你的考试怎么办?”

温笑寒那边急匆匆道:“姐你别管了,好好照顾老妈,我办个延考或者补考都可以的,我坐最快的飞机回来哈。”

说完便挂了电话,钟余处理完室友的关心,准备往观察病房的家属休息室走。

当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人就会有虚脱的感觉,钟余没走几步就靠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后怕一阵一阵袭来,令她难以招架,低声哭泣起来。

她根本不敢想象,万一爸爸有点什么事……

程知筠监考一结束就飙车到了医院,在急诊室到手术室的走廊上捞到了脸色发青的钟余。

什么也顾不得了,不管是不是医院,不管钟余的家人是不是也会出现在这里,只要一看到女孩缩成一团,隐忍哭泣的样子,程知筠就只想拥她入怀,安慰她,给她依靠和温暖。

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你怎么来了?”熟悉的温暖和味道,钟余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心中一颤。

程知筠放开她,轻轻地将钟余深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捧出来:“我今天给你们班监考,没见到你,一问你室友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爸爸怎么样?”

“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医生说脱离危险了。”钟余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但程知筠听得出来,她累极了。

“能起来吗?”程知筠扶住她,蹲在这里腿会麻,也不是事儿。

钟余点点头,借着墙面和程知筠的支撑站了起来:“我妈妈还在休息室,我得过去。”

“好,你慢点,我跟你一起去。”程知筠没打算走,她一点都不放心钟余一个人留在医院。

休息室里,刘主任正在和徐映澄交代着,钟余走近,接过那些单据仔仔细细地听着。

交代完了,刘主任起身告辞。

程知筠站在一边,看见钟余以成熟的姿态待人接物,更以强大的面貌和责任心出现在她的家人面前,撑着她自己的家,心中泛起浓重的酸楚和感动。

钟余用眼神示意她过去,又帮她跟妈妈解释道:“我今天考试正好是程老师监考,她知道爸爸生病了,特地来看看。”

徐映澄这时早已没有了过去的神采照人,虚弱苍白极了,只是强打着精神:“小筠,辛苦你特地跑一趟,有心了。”

程知筠柔声安慰了几句,便叫过钟余:“你妈妈喜欢吃什么,我去买点过来,你们都吃点,不然体力撑不住。”

钟余感念她的细心,微笑着道:“你不说我都乱得忘记了,都可以的,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好陪着你妈妈”,程知筠忙按住她,刚才就觉得她脸色不好了,不能再瞎折腾,捏捏她的手道:“乖一点,等我回来。”

钟余愣愣地点点头,程知筠温柔得一塌糊涂,她怎么可能拒绝。

“你程老师人真好”,程知筠都走出休息室了,钟余还看着,突然身边有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徐映澄颤声听得人鼻酸:“乐乐,我好想见见你爸爸。”

“妈,你别着急,等麻醉过了,爸爸的情况好了,就能见他了。”钟余知道父母感情好,只能尽力安抚。

程知筠很快就带了些糖水点心回来,给她们补充能量:“徐老师,多少吃点,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徐映澄虽然没什么胃口,但看到这些家乡特色的点心还是愿意吃几口。

晚上九点多,温笑寒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一家人都守在病房,等着钟南图苏醒。

钟余看时间不早,便劝母亲回家休息:“妈,您跟笑笑先回去睡一觉,我在这里守着,爸爸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们。”

徐映澄不愿意,回家也是烧心,不如在这等。

但是钟余很坚持,父亲已经上了一次手术台,现在还在病房昏迷不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再病倒,左劝右劝,总算是肯听话,钟余这才放下心来交代弟弟:“笑笑,你照顾妈妈,自己也好好休息。”

程知筠随即起身:“我送他们回去,你别担心。”

钟余没有跟她客套,只是嘱咐着开车小心。

深夜的医院总让人感觉冷清得很,观察病房更是如此,医生护士都在里面工作,外面只有偶尔经过的值班护士,根本问不到病人的消息。

休息室里都是病人家属,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困顿疲惫蔓延在空气里,各式各样的鼾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能睡得踏实。

钟余的心底升腾起一股窒息的烦躁,确实没有比等待更令人焦心的事情了。

她感觉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

幸好休息室连着走廊,有窗有门,还能走走透透气。

钟余毫无头绪地徘徊着,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一般不真实,可能因为还没见到父亲,所以甚至依旧无法相信他躺在ICU的病床上。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轻轻地,一点都不突兀。

“怎么不去里面坐着,外面降温了,看天气预报明天又要下雨。”不一会儿,程知筠熟悉的声音关心着她,一下子就暖进了心里。

钟余看着她笑:“在等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程知筠有些心疼,她明明那么累,但还是会用尽全身力气,对自己笑。

程知筠两步并一步地上前,把女孩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体温交缠在一起,才足以驱散寒夜的不安和焦虑。

钟余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有点撒娇:“我就是知道你会回来。”

程知筠揉揉她的脑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但钟余比她高,手也比她长,没一会儿她的手就被抓住,身体被怀里的人反客为主地禁锢住。

她怀里更暖。

“谢谢你”,钟余心里有几百几千句的话想跟她说,最后表达出来的,还是只有这三个字:“谢谢你。”

“傻子,谢什么,不用谢的。”程知筠轻笑着紧紧地回抱住了她。

钟余埋着头,认真地回答:“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如果你不在,我可能会崩溃。”

程知筠鼻子一酸,她听得出来钟余哭了,她下意识抱得更紧了,窗外凄冷黑暗,可她们在光里相拥。

她太温暖了,程知筠知道自己再也放不开她了。

就算是悬崖,能拥有片刻温暖,也没什么好怕的。

程知筠知道自己还是无法摆脱那些可恶的负罪感,那就让自己去承受,只要有钟余在,再煎熬也可以度过。

“不哭了,不哭了。”程知筠笑着,柔声戳穿她,这人哭的时候,总是试图把自己藏起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吗?

钟余偷偷擦干了眼泪,放开程知筠,红着眼睛还想要狡辩:“我……”

但程知筠的手指凉凉的,抚过她的眼周,舒服极了:“走吧,进去了,万一你爸爸醒了,护士想通知都找不到人。”

当然,程知筠是在哄她的。

两个人并肩睡在休息室里,一直等到天亮,钟南图还是没有醒过来。

“姐”,温笑寒和徐映澄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爸爸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钟余摇摇头,昨晚哭了,眼睛不免还肿着:“还没有,医生说麻药已经过了,但是什么时候清醒不知道,只能继续观察。”

徐映澄的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乐乐,这里有我和弟弟守着,你们都快回去歇歇,一晚上,真是辛苦小筠了。”

钟余看了看程知筠眼底的乌青,有些心疼:“好,笑笑,有消息一定马上通知我。”

温笑寒点点头,让她放心。

程知筠跟着钟余起身离开,她不放心钟余一个人待着,于是,走出休息室的大门后一把拉住她:“去我那里睡吧,离医院近,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可以送你。”

说完,也不等钟余答应,就拉着她往停车场去。

程知筠难得的强势,却甜进了钟余心里。

回到家里,程知筠拿出她之前借宿时穿的睡衣裤:“洗个澡再睡,会舒服点。”

钟余笑着应了,从昨晚到今天,程知筠变得好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很喜欢。

洗完澡出来,程知筠已经做好了早餐。

“你没弄伤手吧。”钟余下意识地快步上前,生怕她又烫着。

程知筠哭笑不得:“我现在已经不是厨房小白了,更何况只是煎鸡蛋,烤面包,你紧张什么。”

钟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陪着我累了一晚上,也要好好睡一觉。”

“嗯,吃完睡”,程知筠应道:“你还有几门课要考试?”

“现代文学已经申请了延考,还有两门语言学和英语,都在下周”,钟余想了想,法语是二专业,比本专业结课要早半个月,上周就已经全都考完了。

程知筠点点头:“那应该赶得上。”

“嗯,晚点我想回宿舍拿几本书”,钟余说:“语言学还是得做题复习。”

“好,一会儿我送你”,程知筠当然没有拒绝,递过牛奶:“答应我,这几天要安安心心,不着急好吗?”

钟余点头,很乖巧,很听话。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饭,钟余自己搬来了被褥,心里暗叹,自己对程知筠家里,怕是要比对自己房间还熟悉了。

“你做什么?”程知筠见她傻乎乎的样子:“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去里面睡。”

钟余没听懂:“啊?”

“我房间,不认路吗?”程知筠哭笑不得,接过她手上的毯子被子往房间走,走到一半笑着回头看她:“跟着。”

钟余好像又一次变回那只刚刚出生,还在适应走路,适应这个世界的小黄鸭,亦步亦趋,既僵硬,又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名为《故舟》,求个预收~

希望能在新的故事里,和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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