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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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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毛巾娃娃往下一坠,虽然看不见,但于沨也按照走台阶的方式,重心偏移,向下踩去,段景尘扶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一步步的往下走。

二楼的走廊似乎更加阴冷,毛巾娃娃身上的灵气似乎要被这里的阴寒压灭,这小东西大概率支撑不了太久,于沨对段景尘道:“跟紧我,不要推任何的门,我怕鬼墙会将我们两个人扭开。”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直冲他们面门而来,那人不知道从哪面鬼墙打出来的,一眨眼的瞬间直接冲到了他们的脚下,一屁股坐塌了毛巾娃娃,牢牢的抱住了段景尘和于沨的各一条腿。

“救命、救命!”看不见脸,但于沨听得出她就是那位护士——小陈,“是人吧,是人,你们有腿,是郑哥?郑哥你可算来了!”

段景尘戏谑道:“不是你郑哥,我比那雷公脸儿帅多了。”

小陈又是一声惨叫:“啊!你是谁!”

于沨开口:“你先起来。”

他一张嘴声音温和,听着像个好人,小陈呜呜两声,仍旧抱着两条人腿不撒手,仿佛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相比那一群妖怪扭曲的身体,抱着笔直均匀的腿可太踏实了。

她也不敢放任自己想象,哆哆嗦嗦地说:“谁谁能找到灯,把灯打开!有、有妖怪!”

段景尘:“妖怪你没见过?”

小陈:“见过,但那个,他没有身体,他只有呜呜呜……呕……帮帮我……”

估计看见实在难以入目的画面,妖魂收拾不了郑国亮父子,但能报复这个帮凶。

于沨拔腿拔不开,只能先安稳好小陈:“我可以带你出去,你先松手。”

小陈感激涕零:“谢谢谢!你们肯定是人吧,是了是了,有体温的,郑栋搞什么,呜呜……两位大哥…不,帅哥,我跟你们走,你们就这么拖着我就行,一脚一脚给我踢出去也行!”

人到了一定惊恐程度,也不在意姿态了,能让她团着个感觉安全的姿态逃离危险比什么都行。

于沨叹了口气:“你先告诉我,孙霞的女儿在哪个房间。”

这个小陈知道,但她犹豫了:“你们是……我……”

“我们是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段景尘不耐烦道,“你那位郑大哥搞出来这些东西,你还帮他,他在干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要么出去你跟郑栋算算账,要么你今天就直接死在这群妖魂手里。”

小陈一听,当场卖了那不值钱的老情人,连声道:“出去,我出去,孙霞的女儿在230。”

跟霍明明说的是一样的。于沨在心里盘算了一下230的位置,是靠这边楼梯,右手边第二家就是,此刻就在他们身边。

小陈说:“现在看不见,你就算知道房间号,根本找不到!不如先出去!”

于沨强硬地拎起了小陈,交给段景尘提着,他打开了门。

小陈听见开门声很意外:“我刚刚怎么摸不到一扇门!”

段景尘嫌她聒噪,贴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你闭嘴。”

小陈抽了一下,不吭声了。

于沨走进房间,打开灯,就见三个女孩窝在最里面的墙角。

段景尘推了小陈一把:“哪个是孙霞女儿?”

小陈指着其中一个最为呆滞的:“这个。”

于沨走过去,蹲下身,人却一愣:“……阿翘?”

于沨有些不敢确认,眼前这个女孩和阿翘有八九分像,阿翘小时候经常到他身边来玩,三年前的模样跟这个也并不相像,他又骤然回忆起孙霞——阿翘的母亲,他也见过,可孙霞……那个孙霞照比记忆中更是只有五六分的相像,一时间并不能让于沨联想到一个人。

段景尘把小陈扔在地上,对于沨说:“我抱她走。”

于沨核对阿翘的名字,确认无误,至于这脸,他看向等待着他的段景尘——是“走马灯”原因,这里的人脸是按照段景尘记忆里捏造的。

这段记忆里,段景尘显然对孙霞的模样记忆不清,对阿翘更为熟悉一些。

按照时间推算,阿翘失踪时,他正在读高中,住在了镇上,之后孙霞入院,阿翘跟着一起住了进来,期间将近这一年,于沨不在村里走动确实没有过阿翘什么消息,但这之后,于沨读大学,阿翘偶尔会在寒暑假的时候来找他玩,却对这些事只字未提。

他快速地把阿翘抱了起来,灵气再次探入她的神魂中,同样不出所料的在不停颤动,相比之前于沨所触及过的魂魄,阿翘动荡得最为剧烈,因为她是孩子,所以魂魄清且轻,与肉-身的挂碍少,稍稍用力仿佛就会飘出体外。

郑国亮要她作为备选,反过来便是用孙霞为她做引,这确实会更容易达成。

于沨将孩子递给段景尘,那毛巾娃娃的线也递给他:“你先带他出去,从这侧楼梯下去就好,我去找孙霞,尽量别让他们母女碰面。”

正这时,早饭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惊破整栋寂静的大楼,灯都亮了,与此同时,所有病人发出冲击耳膜的是绝望的尖叫,异常苍凉——

满楼都是不安的魂魄。

锁魂印被解开了!

*

早饭的铃声便是郑国亮的“有备无患”,这铃声经过调试,能够达成一次性击碎所有人的封魂印的效果。房门被打开,病人都走出来,他们跟随刻板记忆,冲到一楼食堂准备吃饭,鬼打墙也拦不住这群疯狂的人,就此消散,放出了通道。

于沨拼命安抚失去封魂印的阿翘,让她镇定下来。

人群在几秒钟内一哄而散,露出走廊的尽头等待的身影——郑栋站在那里,将手里的人往上一提,是孙霞,那张脸因脑后的头发大手被攫着而不得不扬起。

他将手中的烂熟的妖肉塞进了孙霞口中,狠拍两下,让她咽下。

阿翘在段景尘身上又一挣,本来稚嫩地声音喊出一声沙哑的:“妈!”

郑栋冲着他们冷冷一笑,随即带着孙霞闪身,消失在楼梯口。

阿翘八九岁的年纪,手脚细长,将她抱起并不容易,段景尘又怕自己力气太大让阿翘再受惊吓,接连挨了阿翘捶了好几下。

于沨轻咳几声,让胸口通畅,今夜劳累加重伤,耗费了太多,此刻不论怎么平复阿翘的灵魂,都不能让她睡着,只是稍稍冷静。

阿翘不叫,不挣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于沨,小声道:“于沨哥?”

于沨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闭眼,你休息一会儿。”

段景尘把阿翘放下,转头对地上吓得四肢无力的小陈说:“不想以后那些妖魂折磨你,就去把食堂关起来,让那群病人回去,该吃药的吃药!”

*

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最后一场秋雨该有的萧杀。

精神病院荒草丛生的庭院中架着铁网,横着铁栏杆,院内一个巨大的法阵在雨中发着血色的光,不被雨水冲散,反而是凝聚在地上,几乎形成了一个血色的镜面,投影出病院冰冷的主楼和狰狞的面孔。

郑国亮站在阵眼中间,拿刀戳在泥地上,在雨中像是一具凶神,孙霞被郑栋扔在血地之上,畏缩着。

段景尘一个人从楼里走出来。

“你要管到底了?”郑国亮说。

“本来是不想的,你有点太过分了,”段景尘表情无奈,“这群人无依无靠的人,你都不放过,欺负老弱病残,你是第一名。”

“耍嘴皮子,你坏我好事,”郑国亮哂笑,他用袖揩下刀上雨水:“不过,我发现,你这副身躯给我祭刀最好,你有邪煞的味道。”

“哪有你邪啊,又搞这一大滩的血做法阵,”段景尘迈入血镜之中,很嫌弃地抬了抬脚,“转化怨灵最后一步根本不需要这些,你在哪看的盗版秘笈?”

郑国亮被他说得神色几变,咬紧了牙关。

郑栋恨恨地邪笑,一双眼瞪得老大,夹了段景尘一眼,随后蛇一般再次钻进了大楼中。

段景尘看着郑栋跑远,转回头:“我有没有说过你儿子看起来真的有些猥琐,他总笑什么?”

郑国亮不跟他废话,毫不客气地当即出手,段景尘一脚踢起地面上浸沤的血水,迷了郑国亮的眼睛,这一刀盲着砍下,擦过段景尘身侧。

段景尘抬膝掂在郑国亮的肚子,跟着一拳狠狠砸在郑国亮肥腻的脸上。

大楼内,一楼走廊空无一人。

郑栋跑到食堂门口,发现已经被锁上了,他用刀柄不停地砸动,踹着门。

而食堂内,于沨低着头,在狂乱的砸门声中,用残针断线简陋地穿缝着那些泡软了的妖皮。

砰!

门板被凿穿,破开一个大洞,郑栋将手伸进来,拧开了门。

最后一针,于沨放下妖物,将手掌紧贴地面,荧蓝色的光从他手下铺开,各色妖物摇摇晃晃地从光中爬起,幽怨地抓向郑栋的大腿。

郑栋呲牙咧嘴,犹如劈柴一般,疯狂向这些妖怪砍去:“死一次不够,要死第二次,第二次!我送你们下地狱!”

于沨冲到门口,郑栋回身一刀,却被抓着自己的软塌塌的妖手挡了下,他合刀一转,将这些“肉碎”尽数扫开,向于沨追去。

没追两步,郑栋突然停下了,放弃了于沨,继续搜寻一楼。

他用刀在每一个病房门上狠狠一剁,威胁女孩喊道:“出来!出来!你想不想让你妈活?啊?”

二楼楼梯上正横栏着一根笔直锋利的线。

跑到二楼墙后的于沨没有等到郑栋,他心道不好,郑栋没上勾!

他平复呼吸,从二楼楼梯的小窗户朝外看去那边的战场——薄雨中,血地上,段景尘和郑国亮正在厮杀。

段景尘越出手,脸色越是苍白,郑国亮也在喘着粗气,他低估了这个非人的能力,段景尘的速度很快,抡刀气的招数太大范围的不能时时使用,小范围便无法确保次次击中。

孙霞在这个血境中灵魂再次激荡,被画地为牢,打着转在血水里攀爬,她多次被残余的刀风打中,而灵魂却始终还没到碎裂的程度。

可他要的“药引”还没来!

郑国亮必须再选择另一条路,尽快结束这一切,他挥刀向自己划向自己的大腿,这一刀不深,而沾了血的刀却冒出腾腾怨气。

他这种举动和段景尘用煞气一样,都是就地取材,耗损自身。

“丧心病狂,”段景尘眯起眼,“没办法用我祭刀,自己祭?”

郑国亮手抖道:“下一个就是你!”

他原地不动,大腿汩汩流血,飞快地一刀朝着段景尘压下,段景尘试图再次闪身,却知道这刀的汹涌,避无可避了,胸口一痛,跟着便豁开一大片。

于沨收回视线,立马冲到走廊的一间病房,向里面扔了什么,随后跑至另一侧楼梯间。

郑栋听到了一道哭声从而来传来,女孩儿的,喊着妈。

他顿了顿,朝着楼上跑去,即将上至平台时,突然刹脚,他看到了那阴险的细线,他用刀卷断,奔着有哭声的房间冲去,一脚踢开门。

“妈!救命!妈——”

声音从窗帘后面传来,郑栋如杀人狂,拿着刀一刺,结果那声音没停,反而还在重复,他掀开窗帘一看,被骗了!是他今夜抓过、那该死的仿声绿蘑偶!

于沨在空挡跑了出去,在郑国亮对着段景尘劈下第二刀的时候冲入血地,将段景尘揽在怀里向一侧扑去,两个人滚出一圈。

郑国亮暴怒,犹如案板剁菜,框框几刀接连砍下,于沨被雨水迷了眼,只觉周遭一片混乱,他要拉起段景尘,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攥住他,一直在被一股强力不断推走。

郑国亮忍无可忍,怒吼一声,“砰”地一声,他一刀入镜,刀尖却从于沨和段景尘的脚下穿出,空间在血镜之上被扭转,刀尖自下而上,挥向他们。

于沨退后两步,绊在了还没爬起来的段景尘,他刹住,用最后全部的灵力这遮挡。

啪!

护持的灵力被打碎,于沨直感半个身子都麻了,而在这麻痹中,一丝尖锐的痛突然从后肩传来——郑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从背后一刀刺入了于沨的身体。

刀一划,于沨跪倒在地。

冷刀割肉的时候,于沨才知道意识到自己有多温热,血肉鲜活,万分脆薄,这样的刀在他身上不用几下,他灵脉就会断开,神龛坍塌,三千天功德归于尘土。

血线顺着他的肩背,滴入脚下的法阵中,不起波澜。

段景尘整个人在一片污血中嗅到了让他疯狂的味道:“郑栋,我杀了你!”

郑栋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发出声音的段景尘,就感觉自己手腕一凉,疼痛顿时从手腕传遍全身,郑栋引颈长嚎——他的手断了!

被一道有形的锋利煞气割断。

于沨跪倒在地,看着那断肢裹着煞气,掉入妖血中,冒出一个个泡泡,不知道是什么作用,霎时溃烂了,郑栋仍舍不得地捡起来,嘴中求救一样喊着:“爹,爹,我的手!我用不了双刀了,你成神之后,能不能给儿子一只新手!”

他问得焦急,问得荒唐,也同样近乎疯狂,郑国亮在看到儿子的断手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段景尘从身上浮出煞气,向着于沨和孙霞裹去,于沨感觉身上轻飘飘的,被推出了法阵。

闪电划过,滚雷再次袭来。

段景尘收敛煞气后,脸上再未浮出一丝黑迹,而是在笑,笑得阴森恐怖,赤手空拳地向郑国亮扑了去。

深入血镜的刀郑国亮也无法提动,他和段景尘扭打一起,他被扑倒在地,犹如山石砸向地面,活脱脱坐出了个大坑。

他掐着段景尘的脖子把他往血镜里按,段景尘还在笑,任由郑国亮给他掐至窒息,他一只手不停的在血镜中划着什么。

雷声响得更近了。

忽然,郑栋的那把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郑国亮的手边,竖插在血水中,郑国亮眼睛瞥到,撤开一条手,想要拔起。

松开了一只手便可以说话的段景尘忽然笑了一声,轻松道:“我给你做的接闪器,希望你喜欢。”

随后他一拍地面,一道引雷符在刀下显现,天雷滚下,接上了刀尖,雷电穿透了握在刀上的郑国亮,从段景尘上方斜栽下去,血镜霎时破碎,被雨水冲散开,倒地的郑国亮浑身焦黑,已经气绝。

捧着残手的郑栋张大嘴巴,爆发出凄惨的惊叫:“啊——啊——”

他像疯子一样跑出了精神病院。

那雷在段景尘身上也爬过了一遍,于沨踉跄走过去,将他从血泥里捞出来。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下,他闭唇阖眼,冷感瘦削的脸,眼尾一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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