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别时风 > 第16章 觅踪迹

第16章 觅踪迹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没有沉抑的走廊,没有令人作呕的熬煮味,没有破碎的袖扣。

没有段景尘……

前一秒的一切都在眨眼间撤退个干净,残酷的现实纷至沓来,于沨茫然怔忡,他微微低头,一片冰蓝的碎片漂浮在他的衣侧,他用手轻轻抓住,灵气包裹住那碎片,于沨感知到,这是一片残魂。

酒馆老板还在问:“你到底干什么,哎,你这后背——”

于沨的背上渗出血来,他身上穿着的是给了睚魈的衣服,他一动身,衣服便从他身上散开。

酒馆老板完全摸不着头脑,瞪着眼睛看他。

于沨勉力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说:“对不起,打扰了。”

他起身,扯下了那件烂衣服,赤着背,走出了快餐店。

他一头砸进了寒秋,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了,冰冷清醒着他的头脑,站在寒风里好一阵,绿蘑偶看他出来,滚到了他的脚下,眨着眼睛,仿佛是询问。

于沨看了看绿蘑偶,抬起了攥着拳的手,微微亮着光,心下却又骤然一酸,他缓缓说:“里面有他的一片残魂。”

绿蘑偶听懂了,放出来的声音是它学得小孩儿哭。

于沨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刚刚在走马灯的里情绪收拾好,以超出常人的情绪整顿速度,低头对绿蘑偶说:“先不要哭,去周围,找到段景尘的尸身。”

柏油马路有数道车痕,却无法提供任何线索,彩钢房后面是一片树林,绿蘑偶不同方向探了几次,每次都是一脸苦相、满身叶子的钻出来。

于沨也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搜索半径不断扩大,可还是一无所获,而且手中的残魂也没有感应,正常来说,魂与身两者之间会相互牵引,不知道是不是于沨手里这片残魂太小太薄,不仅没有任何示踪的迹象,反而在他掌心有逐渐熄灭的趋势。

于沨再次寻向时,树林中传来的微弱的呼救。

他闻声走了过去,看到了被“腰斩”的大头鬼和他的伙伴。

绿蘑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觅回来,仍然没有消息,于沨对绿蘑偶道:“尸身或许被转移走了。”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妖物说:“先把他们抬回铺子里吧。”

于老调仍在厅里抽烟,敞着门放味儿,一个眨眼就看见于沨背回了才走的客人。

“我的天,这怎么了?”于老调扔下烟锅,搭了把手,看到于沨连件衣服都混没了,背上一道伤,“你这又是去哪了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这……”

看到于沨的表情时,于老调住了口,于沨愁眉不展,眼底有一丝难察觉的颤动,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于沨快速地查看大头鬼他们身上的伤口,切面光滑,就这一处,两人像是同时中伤。

他再次启动缝纫机,将他们的伤口缝合好,大头鬼两次受伤,伤势严重一些,“手术”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鬼三儿情况好些,将自己倒下时的见闻告诉了于沨。

于老调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作祟。”

于沨听完,默不作声地思索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对上,大头鬼他们遭遇不知名的力量时,也正是段景尘出事之后,有车,有人,已经将段景尘的尸身运走了。

可拥有那种引动山林的力量就足以杀死段景尘吗?

又会是谁对段景尘有杀心并且不肯留下尸首。

于老调斜眼觑着于沨,看他手里始终有只手攥着拳,刚刚缝伤,他都用单手,实在忍不住好奇,趁着于沨闲下来这功夫,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你那背,你那手怎么了?受伤了?”

于沨缓了缓,没有立马回答,走马灯一夜,他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半晌才捡出来重点,简明扼要地说:“段景尘死了,我进入了他的走马灯,在里面受伤了。”

他才把手展开,那残魂被他用手捂着,灵气滋养,闪着微弱的光:“我只找到了他魂魄的碎片。”

寥寥几句话,但却差点震掉了于老调的下巴,他认识段景尘都多少年了,他死了这消息他刚一听,就感觉无比匪夷所思,等于沨拿出残魂,他差点从椅子上跌出去,他稳了稳屁股,冲于沨一挥手:“拿来,给我看看!”

那魂魄薄薄一星,于老调伸手感应了一下,并不是很确信:“这根本探不出来是不是他的魂魄。”

于沨却笃定:“是他的。”

当时段景尘就在他怀里,身上扎着刀。

“我进入了他残魂形成了走马灯,但他的走马灯里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很真,”于沨痛苦地皱眉,“尤其最后走马灯碎裂的时候,他是被一把金刀插入了心口。”

于老调眯眼思忖,慢慢道:“可能不是走马灯。”

于沨惊异:“什么?”

“段景尘毕竟不是妖,他这品种的非人,你翻遍了古籍史料记载都找不到第二个,”于老调说,“几百年前的世界跟现在也不一样,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力量都是未知,你在那里还受了伤,妖死后形成的走马灯可不会有这么强劲的效果,而且魂魄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反而捡回来了一缕,段景尘这非人修炼得够厉害的。”

于沨也奇怪,喃喃重复道:“非人。”

那人身上藏着的秘密又何止这样的一个笼统的身份。

于老调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更像是他这片魂魄里贮藏的意识,我好像听人说过,你闯入的很可能是他真实的记忆——你在里面都遇见了什么?”

于沨顿了顿:“三年前,抚城精神病院,郑国亮和郑栋做怨灵,被段景尘拦下,郑国亮死了。”

于老调的烟锅啪嗒从手中掉落,他瞪着眼,迟迟才道:“那看来是真的,郑国亮在三年前失踪了,道内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他的儿子在这之后也很少露面,郑国亮居然有这样的野心,道内竟然一点风声没透过来。”

于沨与道内接触更少,要不是于老调年迈身体实在撑不住,必须由于沨来接受铺子,不然他于家这一脉就算断了。这一群江湖人各有各的鬼算盘,门规戳在那,但又没人监督,即便是有郑国亮炼邪的消息传出来,这群人大概率也都是因利益而站队,知道内情也没办法到道上要求给郑栋一个“明正典刑”。

“浮白道团建,”于沨问,“郑栋会去吗?”

于老调点头:“这次人很全,几乎都会来。”

于沨阖了阖眼。

于老调看着他:“你怀疑伤了段景尘的人是郑国亮的儿子,郑栋?”

于沨点头:“鬼三儿他们身上的伤很像我在走马…在段景尘的记忆里看到的郑国亮当时用的刀气,不需要接触便能够伤人,而且郑栋是睚眦必报之人,一旦与人结怨,不会轻易放过。”

他说完这话后面的声音越压越低,他真的没力气了,但心中仍然对那把金刀仍然耿耿于怀,他觉得那把刀会让段景尘受很重的伤。

那么突然,他都没看清凶手到底是谁。

捧着那无处安放的魂魄,于沨满脸疲倦,脑子快转不动了:“尸身失踪,魂魄碎散。”

死不得其所,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于老调知道他肯定过了波折的一夜,心疼他:“浮白道团建的时候,可以去试试郑栋的水,这俩妖怪今晚我照顾着,你去休息吧。那片魂魄,找个东西给他盛住,有魂就还有救,段景尘没那么容易死透。”

于沨没有点头,站起来说了句“那我回屋了”便进了里间。

绿蘑偶跟着他的脚步也滚了进去。

于沨都忘记给自己找件上衣,被风激得他身上发热,也毫不在意,不觉冷似的,不停翻找房间内的瓶瓶罐罐。

得把段景尘魂魄放好,于沨先是用一个精致的陶瓷瓶子盛,刚脱离了他手,那灵魂就想将灭的烛火似的,变得幽幽微微,于沨紧忙又抓在手上。

于沨又涮了玻璃水杯,放进去,还是不行。

“什么才能存住他的灵魂?”于沨苦恼,自言自语地说。

绿蘑偶看了看轱辘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又轱辘回来,顺带着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小的塑料矿泉水瓶。

绿蘑偶用肢体语言示意,让于沨向里面注满灵气,然后放入魂魄,拧上瓶盖。

于沨照样放了进去,这次灵魂悬浮在瓶中,没有式微的意思。

于沨看着那水瓶里闪动的灵魂碎片,又是一阵安静。

人力很难将魂魄震碎。

眼前的碎片又是段景尘留下的一道谜题。

于沨手捂着瓶子,侧躺到床上,蜷缩成一个汤勺的姿势,腰身上的黑蝶随着他浅薄的呼吸浮动。

他闭上眼,还是不受控地想起段景尘来。

觉得有好多话没有说。

他从没有问过段景尘的私隐,比如,他为什么会变成非人,他的真身如何得来。

这些能够让他们缩短距离话题,于沨一直都选择了不触碰,以便符合浮白道中“不与妖邪结近交”的规矩,让他时刻保持清醒牢记自己是个人,对世间邪物有怜悯,但要清楚自己走得是一条仙途。

是那一刀割得太突然了,割出了生离死别的不舍滋味来。

他突然很想再见他一面。

风吹打老门窗,送进刺骨的寒意,于沨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身上的一只黑蝶忽然微微一动,从他身上立出一双翅膀,迎风翩跹,用纸一样的蝶翼顶在窗缝上,关合了窗户,扑灭了自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