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包厢是酒店的宴会套房。外面一间是娱乐的会客厅，现在被布置成庆生的氛围，墙上贴着Happy birthday的气球字样，就连地上也全是彩带、气球和鲜花，咋一看还以为是求婚现场。
里面那间则是招待吃饭的会客厅。
段颂还是那副看匆忙模样，像是刚从应酬现场偷跑出来，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扯扯领带，有些好奇地问门口的人：“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在外面？有什么话是我们听不得的？”
不等回答，视线转到离得最近的桑渺身上，打趣道：“桑渺同学你还真是个大忙人，等到现在才出现，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桑渺白了他一眼，没管门口那两人的眉眼官司，往里走，说：“你才是大忙人，这刚从应酬堆里出来？”
“哈哈哈，我忙着赚俗物，和你还是比不得的。”段颂笑着说，与她并排走进了里间。
他回头又望了眼，外头的俩小男生直直地站着，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桑渺跟着进来，段书旁边的男生很有自觉地让出一个位置给她。
“渺渺姐，等你好久哇！不是说别给我准备礼物吗？”段书话虽这么说，不禁喜形于色，手很听话地接过桑渺递过来的礼盒，嘴上念着“破费了破费了”。
段书拉着她问东问西，偶尔顺带嗔怪旁边的男友没颜色。
桑渺一面听，一面把注意力时不时地转向门口，付念寒和齐珹在外面待了快十分钟了。
段书“咦”了一声，也察觉到那两人不在，连忙使唤坐在角落认真看着笔记本电脑的裴晗：“怎么还不进来？裴晗你快叫他们进来，我饿了。”
裴晗头也不回地点点头，却没起身，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
她的手机嗡嗡直响，她想起她还有十几条新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
刚点开聊天界面，置顶的消息框出来新的消息。
【付念寒：你别理会齐珹那厮说的话。他和他姑姑姑父的关系不好，所以刚知道你和他姑父的关系，他对你也会有一些敌意，你不用在意他的态度。】
看来是聊了和她有关的事。
桑渺垂下眼睫，退出了聊天框。
没一会儿，付念寒独自走了进来，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两人仿佛不经意地对上视线，她看到映在他眸色里的灯光。
“怎么就你一个？齐珹他人呢？”
他脸色淡淡，“齐珹去抽根烟。”
桑渺坐的位置，左边是今天的寿星，右边是寿星她哥，兄妹俩重重包围着她。
付念寒挤开裴晗，坐在了她的对面，默不作声地听她和段颂的谈话。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看她，两人的冷静期持续快一个月，他后面忍不住跑去堵人，但最后也只是在看到她后，躲在一旁安静地看她。
“访问学者交流？”付念寒蓦地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段颂知道，段书也知道，但他从没听她提起过。
不待她说话，一旁的段书积极补充：“这个我知道，我们学校每年都有的，每年下半年可以申请，不过要求很严格。渺渺姐你是去一学期还是一学年啊？”
“一年，不过应该会提前回来。”
桑渺有些不敢看他，拖到现在才让他知道，她着实有些不大厚道。
她等着他继续问，他听完却一言不发，默默灌了好几杯酒。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连其余几人都看得出来不对劲，段书一脸的欲言又止，想问但又不敢问，另外几个男的看出点什么但不明说，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假装没有被影响到。
桑渺默不作声地看他喝完一杯酒，捏着手机出去了。
“渺渺姐，咋回事？小付不知道你下半年要出国？”段书冲她挤眉弄眼道，“要不去哄哄？”
桑渺有些糟心地捏捏鼻梁，前一遭还没解决，又来一遭，这都什么事啊？
手机嗡嗡震动，收到一条新消息。
【付念寒：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桑渺没有立刻回复。
段颂和段书兄妹俩隔着她拌嘴，兄妹俩谁也不让谁，倒是把段书的男朋友搞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帮女友还是替大舅子。
他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桑渺借口说要出去打电话，捏着手机起身快速地离开包厢。
段书见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得意地向她哥扬眉，好似在说“看吧，我就说是这样”。
段颂转开视线，猛喝下一杯酒。
这一层都是套间包厢，进出路过的人很少，脚踩在满铺地毯上丝毫没有声音。
走道上有一个白色机器人端着菜徐徐前进，抵达确定的包间后瞬间停下，里面出来个服务员立刻把机器人怀中的菜端出来。
她好不容易见到个服务生，拉了人问洗手间的位置。
她在酒店的公用卫生间门口见到了付念寒。
他确实有些喝多，原本白皙的脸被酒精浸泡地微微发红，两只耳朵红得像只被煮熟了的。
他倚在盥洗台前，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桑渺很少见到他喝这么多酒，“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他立刻冲进隔间，不一会儿传来艰难呕吐的声音。
桑渺站在男厕门口，四下张望，见没有人经过，目不斜视地走到声源处。
隔间的小门没有关紧，虚虚地开着一条小缝，他趴在马桶上不停地吐着。
“很难受吗？要不我找大堂问问有没有解酒药？”她忍不住问。
里面的人停了下来，熟悉的嗓音像砂纸磨过一样的沙哑和粗粝：“不用。”
看他吐得这么难受，桑渺的心也忍不住揪起来，原本残留的那丁点儿情绪在看见他的那一秒烟消云散，脑海里面只想着他的好。
桑渺站在隔间门口，猝不及防地撞上进来的一个男人。
那中年男人见着里面还有个女的，不由得懵了几秒，以为是他进错厕所，转头就出去了。
桑渺那一瞬间感到一阵窘迫，立刻进了里面，合上隔板的门。
狭□□仄的空间，难闻作呕的味道，她被迫后背抵着隔板蹲下，微微皱眉，但没有退却。
“你先出去。”他背对着她，后背因略微喘息颤动着。
见她纹丝不动，他加重声音重复道，“出去。”
桑渺拍拍他的后背，试图像让他好受一些，他按住阀门，水流剧烈冲走了马桶里的污秽，他有些妥协一般，低声道：“这里不便说话，你先出去等我。”
这回她终于开了口：“好。”
她三步两回头地张望，离开了男厕所。
他没让她等很久，五分钟后付念寒从洗手间出来，趴在盥洗台上洗了把脸，意识逐渐清明，落在镜子上的眼神也渐渐清晰，他对上了她略寒担忧的目光。
“你消气了吗？”他停下动作，轻声问。
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水珠，从他的眉骨滑落至他的眼睫，在头顶灯光的映射下，折射出一两点亮晶晶。
“我们可以和好吗？”
水珠掉落，他向她服了软。
不被允许联系她的那段时间，他仿佛度日如年，挠心抓肺。他想他很不成熟，她让他冷静思考他们的问题，他却一秒都不想思考，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要不是还有学业，他恨不得每时每刻蹲守在她旁边。
桑渺抬手抚上他的脸颊，面色微显红润，嘴唇却干得开裂破皮，血珠隐约冒了出来。
指腹用力按下，他嘶了一声，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你放心，我家里人只是和齐珹的父母更为熟识，而且两家人不常走动，碰面的机会不多的。”
“往后我一定不再有事瞒你，你可不可以也不要瞒我？”
他说的是下半年的访问学者交流。
瞒他的何止那一桩，桑渺沉默片刻，那颗心也软了下来：“好。”
他随即露出一抹笑容，突然像发现什么，连忙后退两步，“你离我远一点，我身上酒味重。”
桑渺：……
后半场桑渺没再让他喝酒。
等到散场，几个人各回学校，她先送付念寒回凤凰苑。
“我开车了，先送他去凤凰苑，再送你回学校。”段颂主动提出要送他们。
付念寒微闭眼眸，靠在她身上，像睡着了一般，没有听见。
桑渺看了看他，对段颂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也在凤凰苑下车。”
段颂刚系好安全带，闻言顿住了动作，看了她许久道：“你们先上车。”
他什么都没说，一脚踩油门，把车驶出了街区。
段颂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的付念寒身上，他靠在后座椅上，闭着眼像睡着了。
“如果遇到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都在。”
“我能有什么事？”她不以为然地刚说完，突然又想什么，转头看看身侧的男生，怕惊动到人，微微探头轻声对段颂说，“还真有，不过晚点儿有空问你。”
车到了凤凰苑楼下，段颂原想帮她把人弄出来送上楼，只不过他刚打开车门，后座上的人自动睁开了眼，压根没让人扶就出了车。
段颂知趣，把人送到楼下也差不多了，看着两人走进楼道，一踩油门开出了小区。
而进了楼道的两人，一前一后跨上台阶，刚转过一个楼梯口，楼道的灯坏了。
“咔嚓”闪动一下，昏暗的光线彻底陷入了黑暗，周遭的空气仿佛散发一股暗沉沉的气息。
许是白天下过雨，楼道里有股潮湿的尘土味道。
桑渺扭头看向付念寒道：“灯坏了。”
她向他伸出了手，她原意是想扶住他，但被他反握在在掌心，紧紧地扣住。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一步上前把人抵在墙上，压住她溢出一半的惊呼。
柔软的唇瓣碾压、肆虐。
她睁大了眼，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寻到了他的眼眸，她仿佛看到倒映在他眼底的自己。
桑渺稍稍分了心，立马被人攻城略地，扫荡一空。
他带了几分脾气地在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