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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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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青冥挤眉,“真有人这么闲?乱世苍莽,高位都坐不稳,众生忙忙碌碌,所求不过一个活字,谁啊?不会真是古前之人?”

她倒有些意外,“你信?”

他看向谢长安,只是那人顾自玩起了指尖花,没理他。

“有些事也由不得我不信。”他转回脸,“安乐百姓都知,道法寺内有棵百世澄金的银杏,庇荫遮天,常金不败,自有记载起到现在,几百年了。日照神光,见久了,谁都会相信的。”

“那倒是好说多了。”她又起身,米捣的差不多,晕香正好,该加酒曲了。“正好还和你们说的罗刹夜寺有点关系。”

谢长安抬起眸。

桃花娘从边上物架里取出个罐子,打开取了块方形的酒曲,放进了捣过的坛子里。“大定司虽然声名在外,但在梦游仙,终究还是不如大祭司。或者说,民望之理,还是选择白夜的神。”

青冥道:“听你的描述,那位定司也就相当于拿钱办事的生意人,不过更有能力做些常人办不到的事。既然信奉神灵是梦游仙的传统,那自然是象征天定的祭司来的重要。”

“说的不错,但象征天定,何为天定?”

“呃……”

“当一股势力过于强大时,是完全可以颠覆人的信仰的,慕强也好,崇神也罢,大定司既然可以做到,也未必做不得新神。”

“那你的意思是,之间有变故?”

“呵……我也只是听说。”她封好坛子,把坛子挪到一边,“也不算变故,毕竟那时罗刹夜寺还只是一则传言。大祭司,真的不是人类。”

“……什么?”

“你觉得长生,和永生的区别在哪里?”

青冥被问的一愣,也真开始想了。稍许,他抿唇道:“一定程度上,是没有区别的。不过长生一般会是指一直活下去吧,永生……反而更像是无限延长某一个阶段。”

“嗯,那——一直死,一直复生,你觉得算么?”

“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第一时间还看向谢长安确认,却见他依旧一如往常的静色,甚至稍显倦恹的前倾将手肘架在大腿上,手支着下巴,似乎听够了这些话。

也是,这人总是习惯这些怪力乱神,或者与其说习惯,更不如说喜欢。前几年还经常神神叨叨的,衣服也爱穿那些飘来飘去的,把自己当什么山间妖怪一样。

可既然顺其自然做起了放逐臣,却又不肯放下分毫。剑走偏锋,竟也给他闯出一番天地,到头来我行我素成了性子,浪荡无节制,说不得也打不得。唉,难伺候的主啊。

罢了,算我孤陋寡闻,大惊小怪吧。

青冥叹口气,自行收络了情绪,又问:“你是指,大祭司?”

桃花娘垂下眼,“他作为祭司的时候,他的子民唤他玉雨。他承天格,拥万福,昭阳烈焰之仪,自阎罗狱火涅槃,慕世清荣,此至高寒。每过三年,仙川就会进行一次祈神大礼,以祭司之血灌注祭坛神祇,以求来年安顺,灾妄退散。三丈之地,尽以鲜血覆盖,每三年,他就要献祭一次。”

“三丈?!杀鸡呢?”喊完青冥就意识到不好,连连咽几口气,小下声道,“鸡都不能这么杀啊,这不是当众杀人吗?”

“是啊,何况玉雨一直以少年姿态示人,比普通成年人的血量要少不少,每一次献祭,就是要他的命。可他就是活着,每一次都活着。”

“这……为什么?之前的大祭司呢?难道从来都是他?”

“不,他只是一个孩子。”她眉头轻蹙,清眸尽是不忍,“若正常长大,现在也该与你们差不多,只是他被锁在了妄念的囚笼,由他的子民亲手。”

一时,青冥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替他惋惜?”却是谢长安问。

两人皆看向他,他依旧面色和常。

桃花娘抿唇,浅浅苦笑,“我曾有幸见过他,他是个好孩子。待人温和,知礼热心,模样也如传言,若生在平凡人家,一定会是受万千宠爱的孩子。惋惜……或许吧。他的子民很淳朴,待他很好,待客也很好,我想象不出众目祭坛时会是怎样冷漠骇人的一幕。他不反抗,或许,真有值得他如此的理由?使命,亦或宿命?”

“他们不配。”他却直言,不复倦意,目已染寒,“一群弑神的魔鬼,妄想把自己的愚昧加之于他人,成天祈求庇佑,不思进取,坐享其成,无赖。若要凭血祭才拢得民心所向,凭此一次一次证明自己是神,荒唐。这梦游仙,难怪成不了器。他只是一个牺牲品,他人愿望的筑基,为何就不明白?此生究竟所求为何,竟要如此逆来顺受?”

敌不过么……还是不愿。

若是你,我不信你不敌。究竟为什么不愿?

见他似乎真动了气,桃花娘也叹息,“我也不知。在他之前,梦游仙是没有血祭之说的,个中奇诡,却也非我所能触及,你若在意,可以亲自去问他。他或许会生气,但……他向来直言不讳,也许真的会说什么。而且要见他,困难也不在见不见,而是他在不在。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喜好到处游玩,你可以去灵庭山脚的神龛边投下见面之愿,写上日期,十日后再来,若愿望已被取走,那就见得到。”

“见?我何至于见他。”他冷冷一哼,“他们的事,他的心思,我一个远在天边的外人,不受其惠,不识其苦,不知其怨,见他干嘛?他还瞧不上我呢。冒犯了就触众怒,万一栽在那回不去了,我不是亏死?他爱怎么怎么。”

“也是。”她无奈笑笑,“那我去给你们整理房间,你们在这赏会儿景吧。枯骨祭花,开得向来好的。”

她便动身往二楼去了。

青冥看看谢长安,不禁好奇道:“你对他感兴趣?”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啊?”

谢长安却没再说话,顾自起身往花林走了。很明显在生闷气,青冥挠挠头,默声跟上了。

人们总会想方设法让生活多些乐趣,比如节日。所以没有节日的时候,就会创造节日。

元夕隔月,惯例会举办祭典,一整天,连街连山。祭典里最受欢迎的就是道法寺主办的祈福祭。求什么都好,地点道法寺,大部分人有事没事都会抽空去一去,毕竟谁会跟菩萨过不去呢。虽说这也算一种营销手段,但道法寺信徒众多,有意者掏点香油钱或买点小礼品,无意者也可纯参观祈福,何乐而不为?所以当阿伶兴高采烈的跟沈客说起同去时,他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道法寺,他瞻仰过太久,也该去了。

在琳琅阁工作几天,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尤其是阿伶,真的对他极其照顾,就算真的没事,他这么摇着他手臂央求,他也乐意去的。

这天一大早,阿伶就拉着他跑上了街。颜秋大方的准了他们一天假,可以玩到天黑,虽然她说有事走不开,阿伶难受了一阵,不过既然有沈客陪着,他也马上高兴了起来。

从出门开始,沈客就发现路上的人比往日多了好多,而且基本都拖家带口的朝着道法寺的方向去了。他们出来的早,多数人还只是在街上徘徊,也没有赶上人流高峰,趁此机会,两人决定先去山上再下来玩。

山路朦胧,朝阳初生,雾还没有散去,将一切笼罩在湿漉漉的神秘之下,带着一丝凉意。潮湿的泥土漫上石阶,氤氲着清新和草香。沿途而上,两边已是花苞簇簇,嫩草丛生。再过不久,春天就要来了。

一路爬到底,擦去额头细密的小汗,闭眼深吸一口微带檀香的空气。开眼,是合于山石又不乏壮阔的山门。绿意中漏下的阳光照着钟楼和牌匾,照着陆续进出山门的人们。入眼的一切,竟是如此平淡与温馨。

这里的空气,倒是能让心平静下来。

踏步。

早钟声中混杂着郎朗的诵经声,香烟袅袅而缠,描摹着宁静。时间尚早,和尚们还在做早课,游客们也不宜大声喧哗,大家都自觉的参观礼拜,尤其是两边的树下,围着不少人。

沈客看着满树的红结,不禁道:“祈福就是在这些树下吗?”

“唔……是,也不是。”阿伶边走边道,“这些树是可以祈愿,但我们更愿意去神树下祈愿。”

他目色微变,“神树?”

“道法寺的镇寺之宝,一棵超大的苦杏,光树干就要五个人才能抱起来!”阿伶边比划边介绍道,“据说正是因为发现了这棵树才建的寺。之所以叫神树,一是因为这么大年纪的树确实少见,还有它的叶子,一年四季都是黄的。一开始还以为它是什么妖树,所以打算建寺镇压。不过时间久了也没发生什么,就渐渐有人来树下祈愿,据说还意外的很灵,然后就传开了。到现在,来道法寺不参拜一下都不算来过。”

哦,打卡是吧。顺着阿伶的手指望去,重重殿墙后,确实有一抹无法忽视的金黄。

从门口一路走到底,墙后便是神树。黄叶受风……

心悸……

他微微蹙眉,再留意时,感觉却消失了。不消细想,又循着阿伶的脚步迈过了门槛。

五人合抱之木,年岁悠久,象征佛与神圣的金光,万世不催,受人敬仰。

满溢的澄金,不可亵渎。

良久。

心中震颤终归平静,他下意识喘息,这才收起痴色。

放眼望去,四边墙廊将此地围成正方,正中为树,边落为口,若无嘈杂人声,静观于此,说不定真能悟出什么。此时行人尚少,所见不过树下一抹飘白,看衣着身形,该是哪个气质颇佳的贵人,只是孤影自清,分外寂寥。倒是让沈客有些好奇,便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人身材修长匀称,头顶素冠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倒光,心下忽又觉得有些眼熟,似日夜相念,却恍惚不识。

风起,叶落。白衣轻扬,长发舞动。

转脸,对视,静默。

“谢……长安。”

他几日前去找过他,在夜里。走到棺材铺前能看到窗边多挂的提灯,旁人不会在意,也不敢在意。也就对他。是他那次说过之后,谢长安为他留的。

只是他小心借灯而去时,小真说他不在,和青冥一起出去了。

既然人不在,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他道过别就回去了。那条平民街的夜路,一个人走真是有些渗人,他都不想来了。

能见那人眸色轻动,只是看不透的深黑,仿佛一下穿进他的胸膛,扯着他的心脏一路猛坠,落入泥沼不尽挣扎,越陷越深,越陷越苦。发丝拂脸,撩动了睫毛。难抑的苦涩忽从心中毫无征兆的荡漾开来。

“嗯,好巧啊。”谢长安轻笑,朝他轻礼,抬眼时,目色已回了如常。

第一次见他,戴冠。

沈客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他。

“沈公子!”

回头,就跟小真撞了个满怀。他在他怀里蹭着,黏人的不像年纪。

不过马上退开了,身边众人也都聚来。青冥站在一旁,每每瞟向他时又马上飘忽开,倒让沈客想起那天在他面前。

呵……不知道他跑开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玩吧?可惜谢长安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花烟和小正也在,谢长安走过来。

沈客先笑,“你们今天,来的人还真多啊。”

谢长安接话,“祈福祭,自然要来讨个好兆头。倒是公子,原来这几日,去琳琅阁了啊,跟阿伶关系处的挺好嘛。”

沈客挑挑眉,一把搂过阿伶的肩,“那是,人家待我可好了,同一屋檐下,关系不好怎么行?托你的福。”

一时无人说话,就静静看着他俩。阿伶知道他们之间似乎闹了小矛盾,沈客对外也是这么说的。其他人当然知道不是,不然那天晚上沈客来找他干嘛?找架?尤其是青冥,走之前还在面前被吓一跳,矛盾?骗鬼呢。

尤其是这几日,长安街传出了话。说谢长安和沈客,一个手段了得,一个甘拜下风,在一起了。黑市的人和棺材铺附近的人都能作证。

谢长安和青冥回来时,花烟正在棺材铺门口教训一群好事的,被正主撞见,那场面可滑稽了。

结果谢长安问他们,他们全抖了,连何时,造谣到什么程度,如何发展,包括沈客这几日在琳琅阁与他分居之事,沈客对外的说辞,总总,相关的什么都说了。

谢长安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把他们交给花烟就走了。

阳光倾泻,彼时洒了满身。他向着金光,他背沐尘中。

谢长安未多言,只静静望着沈客。

直到耳畔响起厚重的钟声,一地黄叶惊起,再归寂静时,他才泛起轻笑:“晨钟已停,和尚们的早课做完了,游客可以正式参拜祈福了。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人海,公子要许愿的话还是趁早。托我的福——可莫要辜负。”

就走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没有说话,片刻,各自散了。

“阿伶,我们管自己。”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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