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面在谢渊的手中逐渐放大，直到约莫在场的玄山弟子能瞧见的程度这才堪堪停下。

画面里的大长老穿着黑漆漆的袍子，魔族一行缩在阴影里面，镜头视角与谢渊的视角相同，在场的人能够听见谢渊说话但是看不见他的脸。

“这就是魔族的长老吗？看起来有点憨憨的。”有人如此评价二把手。有关魔族的信息随口就说，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知不知道他们当时谈话被谢渊记录了下来，而且还被当众放出。

“你难不成是忘记了，当初我们历练的时候，即便是一个修为低下的魔族也能将你我压在地上摩擦？”旁边人倒不满于这人的话，他语气尖锐，“你看的样子不过是他们想要你看到，魔族一向狡猾奸诈。”

“嘶，难道只有我比较好奇前面那个厉害的前辈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物件吗？”有弟子双臂交错，一只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忽然他的手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拿这种东西去给弟子们记录他们的话，而后传送给他们想要说的人，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想什么呢，这物件，一瞧就造价不低，你可不要忘记一张传音符可是要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足足一旬的俸禄。”旁边的人撇了撇嘴，他也十分好奇，但他默认只要是大佬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够买得起的，“这辈子我们能瞧见这物件一眼就算不枉此生了。”

“孽障！跪下！”

掌门脸上的赘肉颤抖，他朝着间南山怒吼，威亚铺天盖地朝向间南山。而原本身上就带有伤势的间南山在这股威亚一下坚持不住，即便他已经努力挣扎，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面上，他嘴角流出来新鲜血。

而这一次，就连之前一直护着的他的北明仙尊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冷漠地站在一边看着掌门的动作，顾卫宁更加心寒，他好像幻视了当初自己这位尊敬的师尊也是这么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自己被间南山的残党打下悬崖。

“师尊，我不是——”间南山努力仰头想要去看现在北明仙尊的表情，他艰难对抗威压，手臂颤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一抹雪白的衣角，却不想下一秒，那衣摆从他的指尖滑过，只留下一抹风轻抚后的痒意。

“你不是魔族？”北明仙尊开口，他垂眸看着被人一次又一次折辱的南山，神色好似波澜不惊，但他被宽大的袖口遮盖住的手却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间南山再也抵挡不住威压，他眼前忽然开始发黑，而后喷出来一口鲜血，手臂无力地滑落，瞳孔逐渐放大，身体如同飘落的雪花无力地倒于地上。

“死，死了吗？”人群中有人小声惊呼。

其他人都看向掌门，而掌门则是将目光投向谢渊，凭借他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俩人之中占主导地位的自然是这个口中总是说一些奇怪话语的人。

谢渊疑惑地看向掌门：“看我做什么，他不是你们玄山的弟子吗，难不成你们还指望顾卫宁去救他的仇人？”

“不是吧，你们玄山好歹也算是历史悠久了，连个治愈丹药或者大夫都请不起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宗门现在正等着别人慷慨解囊等着他们去救助自己的弟子吧。”谢渊跨装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就好似他说了什么揭露玄山黑历史的话似的。

“我们自然是要救治的。”掌门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内门弟子便将间南山搀扶着拖走，至于后续到底治疗还是不治疗，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顾卫宁看着倒在地上的间南山，犹豫地张口。

谢渊浑然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间南山于谢渊而言早在他派人追杀自己的任务目标就是在谢渊心中判了死刑，他这也算是教唆杀人未遂，一点儿也不冤枉。

至于顾卫宁的表情……

谢渊眯起眼睛盯着顾卫宁左右上下来回打量，嘶，他单听系统说顾卫宁是个恋爱脑，但系统也没有说过顾卫宁还有一颗玲珑剔透圣母心啊。谢渊没好气地开口：“你难不成是打算去救间南山？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下手意图抹除你。”

“我知道，不是因为这个。”顾卫宁摇头。

他瞧见间南山现如今所遭遇的一起总是会忍不住往自己的身上联想，尤其是在瞧见间南山被人拖走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被人拉扯着扔进了活人坑之中。

那时候，他躲在一个窄小的，黑暗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况，他依旧记得那赤红的一天，天上下的雨都染成了血色，他瞧见一袭白衣突然出现，他拼了命地去乞求那个人救一救自己的母亲。

那个人就站在那里，说——天命不可违！

他怎么就忘了呢，忘记了北明仙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觉得他冷眼旁观是因为受到了欺骗呢？

他是北明仙尊啊，整个修真界的人，只要听见这个名字谁不肃然起敬，他做什么事情，他做什么选择哪里容得别人置喙。他冷眼旁观是因为他自己的选择啊，是他自己的想法啊。

这一刻，顾卫宁遍体生寒，他差点压抑不住自己，他想要伸手扯着对方的衣领质问：我和间南山在你心里面到底算是什么？是可有可无的物件还是天生仙髓的载体！

“不要冲动，你现在可打不过他。”谢渊握紧顾卫宁的手腕，他不明白为什么顾卫宁眼中带有对北明仙尊的恼怒，但是这不妨碍他愿意看到这种发展。

“两位，既然远道而来便是我们玄山的客人，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不如一起喝杯茶，我们或许可以继续聊聊有关间南山以及魔族的事情。”掌门看向谢渊的手，那面可以显示出影像和声音的镜子还在谢渊的手中。

他可没有忘记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谢渊说的那句话：间南山和顾卫宁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间南山是魔族，那么顾卫宁必定也是魔族。

只要是魔族，他们定除！

谢渊将手中的镜子高高抛起，他看着那镜子直直坠｜落又伸手稳稳地接住，感受到其他人看向镜子的目光，谢渊挑眉，反手将镜子塞进自己的衣襟之中，而后拉平衣领，手拍了拍放镜子的位置，朝着掌门咧嘴一笑。

“谁说事情结束了。”谢渊后退一步，他手压在顾卫宁的肩膀上，唇贴近顾卫宁的耳畔低声细语，“不能保证你赢，但能保证你活着离开这里。谁知道这个玄山会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故意将你摁死在这里，以此来保全自己纯洁无瑕的名声。”

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修仙者，谢渊这一番话在靠近他们的人耳中跟大声喊出来没有什么两样。掌门脸色漆黑，要说谢渊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信。

现在这个顾卫宁绝对不能在玄山出事，不然他们玄山岂不是要平白无故地背负骂名？

话落，谢渊后退一步，拍了拍顾卫宁的肩膀，在最后一下时用力捏了一下，给他加油打气，

【小谢同学，你刚才的动作是有作用吗？是不是跟电影里面演的一样，你当场传给了顾卫宁三百年的功力？】

【顾卫宁将北明仙尊打得落花流水，周围忽然齐齐跪地大喊：三年时间已到，恭迎龙王回归！】系统越说越兴奋。

谢渊无奈抚额：“看点正常的吧。”

【嗯，这还不正常吗？我刚才还瞧见一本四公主和四王子的，绚丽的七彩头发，一哭眼泪就会变成珍珠，还是个杀手组织的成员，y国公主。这才是最奇怪的好不好。】

谢渊轻咳一声，不再说话，是谁啊，系统一说相关内容脑海里面就忍不住浮现出来有关的画面。其他人或许只是在文字里面读到过，但是谢渊他从前是真的去过啊。

那种世界，真是谁去谁知道，但凡尴尬都活不下去——因为尴尬死了！！

【小谢，我想我将来的身体一定要有一头七彩的头发，高兴的时候它是红的，难过的时候它是蓝的……】系统畅想，但它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听见谢渊打断。

“想得很好，不要再想了。你可以祸害别人的眼睛，但请不要往我的识海里面灌输一些奇怪的东西。”谢渊无力地叹气。

他们这边刚聊完，那边顾卫宁握紧砍刀，这是刚才谢渊递给他的。

顾卫宁一步一步靠近北明仙尊，而后站在北明仙尊面前，铿镪顿挫：“晚辈顾卫宁，问道北明仙尊。”

“允——”北明仙尊抬手制止了掌门劝阻的话，他淡漠地吐出来一个字。

“仙门常言守护众生，敢问仙尊，何为众生？”顾卫宁握紧刀，“一人可为众人？千万人可为众生？目光所及之处可为众生？”

“晚辈愚钝，请仙尊赐教。”顾卫宁横刀冲向北明仙尊，这是玄山问道的规矩，只要他能够从对方手中撑下来三个回合，那么他便能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想要知道，这高高在上的仙尊，说着仙门不可插手普通人命运的仙尊，心中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顾卫宁一次又一次地被一招挑落，但他下一秒又咬牙起身，继而再次开口询问。

“呦，顿悟了？”谢渊蹲在一边，手挡在自己的眼前，遮挡住刺眼的光亮。

【不对啊，怎么回事，普江什么时候有人能修成无情道了？】系统错愕，迷迷糊糊地将数据模拟出来的瓜子扔掉，吃掉瓜子皮。

“什么意思？”谢渊疑惑，难不成以前从未有人修成过无情道吗？

【宿主，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无情道这东西，修成的在点点，歪了的在普江，修岔劈的在花花】系统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