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叹了口气，“算你狠，林卓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老谋深算！算我输了！”

谁知老补忽然开口安慰：“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请你别放弃希望，因为，还有一样证据，正在他怀里揣着呢。”

果然，原本一直气定神闲的林卓尔面色一变，低声怪笑起来，“你在炸我，我才不信你！”

“难道不是吗？因为，那本日记现在一定在你身上，你还要撕下一页放在朱益飞身上，不是吗？只要谁拥有那本日记，谁就是这些案子的凶手！”

“哈哈哈哈哈！”林卓尔纵声大笑，“你真的很聪明，你不应该去开书店，而是去当警察！”

林卓尔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四方形的笔记本，喃喃道：“可惜啊，太迟了！”

他拿着铁棍缓缓走过来，“太迟了啊！我必须要完成江玲语的心愿，这是她给我的任务，给我的诅咒！”

“朱益飞啊，对不起啦！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跟着你们一起的，因为，我就是那第四个要死的！”

“江玲语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林卓尔猛然一惊，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老补，“你是怎么连这个都……”

“本来也是猜测，因为你这么了解她，肯定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既然你都没主动说，那说明这个孩子肯定是你的，所以不用特别说明。”

怎么会？林卓尔竟然跟江玲语？朱益飞气急攻心，猛地咳出血来。

林卓尔惨然一笑，一只脚踏上他的胸膛，“你在嫉妒吗？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一天她忽然来找我，希望我跟她一起找老师反映情况申请换班级。我本身倒是无所谓，都高三了，忍到毕业也就结束了。可是看着她那副可怜相，我还是答应她了。”

“你……到底你对她做了什么？”朱益飞又吐出一口血。

“你也知道，我语文跟英语很差，理综还算不错。她刚好相反，那阵子我们偶尔会约在一起补习，时间长了，互相之间就……”

“你？不会的！她不会喜欢你！”

“难以置信？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林卓尔苦笑一声，“我一直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但是，事实如此。”

“她？她怎么会？”朱益飞满心的不可置信。

“我们是在高三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才正式在一起，她跟妈妈还有妹妹一起租房子不方便，而我是自己租房子住，所以每次都是她来我屋子里。我们就……只是，她心里的恨意一直都在，她希望我可以帮她报复那群人。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是喜欢我，而是在利用我。怎么样，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林卓尔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朱益飞再次笑得直咳嗽，“哈哈哈哈！你活该！她会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痴人说梦！”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也活不了几个月啦！早晚都要死，想想也觉得很对不起她，临死之前能为她完成心愿，也很不错。”

“不仅仅是这样吧，”老补忽然开口，“当年，江玲语是面朝上的，是你推她下来的吧？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了，不是吗？”

“你胡说！”原本一直游刃有余的林卓尔猛地大叫，一只脚狠狠跺在朱益飞的胸口，疼得他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当然，现在已经没人可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只是，你应该还记得，你说过那天的体育课，你在教室里。爬上顶楼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爬下楼，也不需要三分钟。”

“住口！你住口！”林卓尔恶狠狠的挥起铁棍，“再见了，朱益飞！”

砰的一声，林卓尔的手腕上冒出一股黑色的血液，铁棍应声掉在地上。他看着手腕，忽然笑了，刚准备弯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拾起地上的铁棍，又一声枪响，他猛地后退，靠着墙壁坐下。

“真是不能话多，应该先杀掉他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跟你说这么多呢？”老补在光影中笑了。

“江玲语啊，我尽力了，你当年以死来逼我报复这群人，我做到了！你该放过我了，可以放过我了，等我到了下面，让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再也不想，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他苦笑着垂下了头。

“那最后一页日记，究竟是怎么回事？”响起女人的声音。

“你还看不出来吗？是诅咒啊！是对我的诅咒！”林卓尔抬起眼眸，眼珠子完全失去了生气，“那节体育课，她喊我到了屋顶，问我愿不愿意帮她。因为有她的陪伴，我早已不在乎那些欺辱，只想等到高考结束跟她一起开启新的生活。可是她的恨意超乎我想象，她拿着那本日记，缓缓爬上放在一旁的铁桶，站到那个悬崖边对我笑了，她说，你会帮我的，对吗？你一定要帮我！然后将日记本扔到我面前，看着我缓缓倒下去……我想去拉她，可是，最终的结果是她掉下去。我只能带着日记本逃走，我没有办法。”

他气息减弱，干咳了几声，按住肩膀上的喷涌而出的血液：“我真的没有推她下去，真的，我根本舍不得……”

“你们快让开！”一群人拿着枪涌上来，朱益飞看着林卓尔已经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合上眼睛。

终于，又捡了一条小命。

“日记本应该在他身上，”老补看向身后冲上来的李叔，“他刚刚什么都说……”话没说完，头上狠狠挨了一板栗。

“谁允许你自己过来的？”又看了眼江晴好，“还带着个女孩，真不要命了？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外公交代？”

“我这不是灵机一动想到的嘛。”老补挠挠头上鼓起的包，又痒又疼。

“等会我再跟你算账！”李叔气哼哼的走过去。

这时，黑暗中有个人叫起来：“在他怀里发现一个笔记本。”

“拿过来我看看。”

这时门外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不管是杀人者还是被害者，此刻都被送上了担架，至于能不能得救，全看他们造化了。

老补站在门口路灯下盯着面前的黑夜发呆。

这些天，李叔他们四处查找证据，将等待拆迁的老式居民楼全搜查了一遍，都一无所获。眼看着入夜了，老补忽然想到七中毕业班的楼顶，那里是江玲语的身亡之地，也许，对凶手来说也有特殊意义。

恰好此时江晴好拎着冰镇的荔枝过来找他闲聊，他盯着那雪白莹润的荔枝肉，以及袋子里用来保鲜的碎冰，这才恍然大悟瞬间解开郑老师的死亡之谜。

第二次去郑老师生前居住的那栋楼时，老补发现住在楼下的那户人家的晾衣绳上晒着一床水红色的薄被，跟李胜扬冰柜上的那床很明显是同一款。经过询问得知，这床被子是在路边的垃圾箱里捡到的。本来嘛，既然有两只冰柜，不可能只有一床棉被，很明显是因为被人拿走一条。

装修工人曾说过，冰柜里冻着不少水用来预防停电，只要拿来垫在郑老师身体下面，就可以形成一个简易的定时装置。根据冰块融化速度来看，布置好现场的时间估计要往前推移数个小时。

这样一来，林卓尔跟夏江杰的不在场证明都不复存在。

而那第二具尸体，虽然外衣换成林卓尔的杂牌运动装，可是，根据内裤边的logo去查找同一品牌的内裤，经过比对，这条内裤的确是正牌货，而非高仿。一身假冒伪劣的人会穿一条名牌内裤吗？

也正因为此，李叔带人去夏江杰家搜查，发现少了一根牙刷。而林卓尔家采集到的DNA样本，也主要集中在他家的牙刷上。由此很容易可以推测出，这是一招老掉牙的掉包计。

不过，这都不重要，林卓尔无非是希望以此来拖延时间，好在二十五号骗朱益飞出来罢了。他必须要在二十五号完成最后一次杀人。这是江玲语日记上写的最终期限，也是他的死亡通知书。因为这张日记，正是写给林卓尔的诅咒。

啪嗒——一滴雨水滴到他脸上，很快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瓢泼大雨。

两天后的早上，天色很暗，雨势依旧很大。外公去隔壁找人下棋，无事一身轻的老补将老爷椅抬到门口，泡上一杯新茶正在赏雨。

小桥小店沽洒，初火新烟煮茶。可惜，如今没有酒，只有茶。

雨幕中忽然出现一把淡蓝色的雨伞，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是江晴好，她拎着一大袋的甜点跟水果，又从包里掏出一瓶公爵夫人起泡酒，满脸都是笑容。只是她头发已经完全湿透贴在脸上，膝盖以下的裤子全都像泡过水似的。

“你是来结尾款的吗？”老补笑着请她入屋，将冬天才用得上的小火炉拿出来点上，给她烤火。

“诺，这是两万块钱！”江晴好递过来一个纸包。

老补看了一眼，将纸包颠了一下，哈哈笑道：“今年一年不愁吃了！”

“你啊，有点出息吧！”江晴好在门内烤火，探出身子揶揄，“再这样混下去，早晚会落魄街头的。”

“你还真是操心啊！”老补笑笑，慢悠悠喝着茶。

一时无言，只听那雨声如雷，地上滚滚而过的浑浊水流与水泥地融为一体，将原本只到脚踝深的水面掩映的深不可测，犹如江河湖海一般。

“你说，最后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江晴好将鞋袜脱掉，光着脚围着小火炉，借着那丝丝温暖烘干衣服。

“肯定是到此为止了，因为，那本日记已经在李叔手里了，没有人能继续按照那上面写的内容去杀人了。”

“日记本里的内容？到底写了什么？不是我姐姐的日常经历吗？”见江晴好一脸吃惊的样子，老补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日记本最后几页，写满了各种杀人手法，其实，远远不止林卓尔实施的这三件。有伪装成火灾的机关装置，有下毒的技巧和手段。也许，你姐姐曾打算杀死那一群伤害她的人，所以写了很多这方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