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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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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订好亲事?心有所属?”

“你以为王上查不到?君为臣纲,你要当庭说不爱主君?”

“臣欲报效疆场?”

“家事国事天下事,做好王夫本分也是尽忠。”

卓风然豁下脸面,“我是断袖?我不举?”

“可巧,王上也是断袖。她都敢在国宴对芏国长公主求亲,岂会在意这点名节?”

卓风然哑口,颓在椅子上,“爹,那我该怎么说?”

“你说不过王上。”卓致远深沉看着他,循循诱导,“只能用行动发言。”

“我要是跑了,王上会不会降怒咱家?”

“要拒了这道婚旨,王上注定降怒。”卓致远明明是武将,倒一副瘦弱书生相,羽扇白须,扑面而来儒雅忧郁的文人气息,缓缓道,“可是天子脚下,跑也未必跑得远。”

“爹,我晓得了,明日上朝,我撞死不答应便是!”

卓致远和蔼摸摸他的头,万般无奈中安慰:“好孩子,王上不敢真让你死,爹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

卓风然环顾四周,卓致远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于是准备出列,“臣有……”

按官爵,卓风然够不上入太和殿的资格,只是今日要听旨赐婚,才得在内。赢长扬听见他的话,紧接着说起最近北塞的军情。

“卫太宰。”

卫寅新出列,“臣在。”

赢长扬下阶走到他面前,站定,突然抬手,狠厉甩了他一巴掌,如同爆竹在空庭中炸响一声,炸开四散强风。众人闭口。

“昨日寡人收到垩山军报,谢月将军,七日九战,身负十一处伤仍死守着吹号进军,你有何感想?”

卫寅新跪下,手合于地,把头叩在手背,“将军忠勇。”

“是,我大垩将士忠勇,他们在前线浴血,以血肉之躯垒起铜墙铁壁,才保住了后方的太平,保住了你的这颗心。”女君死死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抡到地上,怒吼,“可是你!太宰!先前却把它随意弃掷!沽名钓誉动辄寻死,你以为你对得起他们吗!”

卫寅新摔滚两圈,终于稳住身形,絮絮伏地低声求饶:“臣知错、王上息怒……”

赢长扬冷哼,站起来,拿绢布擦了擦手,又走到谢荧面前,拍拍他的背,无微不至关切问:“爱卿不用太担心,寡人已遣使去垩山慰问,谢月将军可有给家里寄信?”

打卫寅新的那一巴掌也像脆生生打在他脸上,谢荧颜面无存,低头收声道:“家妹的信应该还在路上,多谢王上厚爱。”

赢长扬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便坐回王位。

再次调转话头,居高临下睥睨,问卓风然:“爱卿刚刚想说什么?”

卓风然语塞,支支吾吾扯起自己恐难……

“爱卿想说,寡人眼光不好?还是寡人配不上卓家的公子?”

卓风然慌忙跪叩,“臣绝无此意!”

女君满意笑道:“那就宣旨吧。”

*

卓风然接旨,寺人传口谕让他去日新殿。

他诺诺领命,向卓致远投去目光,后者正要走来,被寺人挡住。

“请王夫至日新殿。”

卓风然进殿,炭火热风与主君的威压在耳边疾驰掠过。

他规矩行礼,“王上万年。”

赢长扬听似没听,继续批奏折,一本接一本翻过,毫无停顿之意。

卓风然心里发怵,保持行礼的姿势手酸,又喊了一遍王上万年。

赢长扬嗯一声,没说平身,直截问:“不想当王夫?”

卓风然打好腹稿,字正腔圆解释:“臣无德行……”

女君头也不抬,右手圈圈画画,左手从桌上抄起茶杯便猛砸过去,幸亏卓风然下意识躲避,那杯子砸到他身后的门槛,碎得四溅。

赢长扬终于抬头,缓缓站起,走近。

“王上,臣……”

赢长扬走过他,到立架前,把自己的剑拔出,折回来,用剑背拍拍他的脸,“不当,以死谢罪,卓家不止一个儿子。”

“听懂了吗?”

卓风然暗道不好,女君果真是疯的,赶紧点头。

见他服软,剑插回剑鞘。女君坐下,让徐壹换副新茶具沏茶。

“你是三子,”赢长扬伸手推了推茶杯,含笑看着他,“爵位轮不到你,财产又有那么多兄弟要分,如何捞得功名呢?文韬武略,你擅长哪一样?”

未等卓风然开口,她继续道:“你爹站周广善的队,要拒婚;你自己怎么就不想想,站谁的队?”

卓风然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前路,但听她如此直白的言语,大受震动,低头喝茶。赢长扬给他时间思考,这会儿慢悠悠起来,慵懒往后一靠,安静撑着头打盹。

周广善与卫寅新同僚和睦,势如水火。檀砚为首,平衡着清流党暂时中立,可弓弦已绷紧,要么一箭流星,要么脱手崩裂。莫说纵横朝野,庞大卓家的各个支系都意见不一,卓致远选择周党,不过于卓风然而言,入主中宫无疑才是保身上策。哪怕卫党下台,垩国还是姓赢;哪怕周党逼宫,王夫也还是名义上的勖君之父。

贵公子们不屑入宫,后廷妇人事,怎能比得上朝堂纵横捭阖;卓风然颇有自知之明,他做不成自己父亲那样的人物,当个富贵闲人也算好。至于富贵闲人,还有比赢长扬王夫更适合的么?

赢长扬见他摇摆,大大方方说:“我不喜欢男人。成婚后,除了日新殿和中新宫,寡人一概不过问。”

卓风然还在犹豫,赢长扬从腰间一扯,把令牌抛给他,“回去好好想想。”

*

殷玖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遇不可求的清醒梦。

大雾迷蒙,她和赢长扬坐在一芥小木舟里飘荡。

身前的人在摇桨,雾太大,隐约看不清面容,可她知道此天地间惟有她们俩。

“赢长扬,我们要去哪儿?”

穿过雾气,湿漉漉的低语扑来她耳畔。

“不知道。殷玖,你害怕吗?”

她向四周望去,浓稠的云障住前后左右,抬头低头,天水水天,茫茫无从分辨。

这是她的梦,她顺其自然地全知全能,由此晓得,她们其实出不去了,时间不流淌,永远地划船,永远的迷雾,永远一样茫茫。

“赢长扬,你害怕吗?”

被询问的人好似一无所知,继续努力摇桨寻找出路,在殷玖的目光中,并未转身,安静摇摇头。

殷玖跪坐在舱边,扯了扯赢长扬的袖子。

“我们会死吗?”

赢长扬终于回头,两人靠近,看清了彼此的脸。

“人总是会死的。”

清醒梦,正因着她知道只是做梦。

殷玖伸出双手,捧住赢长扬的脸,摸摸她的眼睫,问:

“为什么你还在笑?”

温热的手覆住温热的手,赢长扬带了几分稚气的得意,说:“我把血洒在水里,后面的人就知道,这条路有人走过。”

殷玖向后看去,船尾逶迤出一道淡淡血色,慢慢融没于云蒸烟腾,了无痕迹。

她看着赢长扬的眼睛,对视,轻轻说:“傻子。”

殷玖的手搭在赢长扬前襟,攥紧身前人的衣领,她轻颤喊“闭眼”,赢长扬便微微凑近,对她闭了双眼。

殷玖沉沉看了许久,喉头滑动一下,将手抚过赢长扬的心口,那里空空荡荡。“你的心在什么地方?”

闭眼的人笑:“再也不见了。殷玖,你送我一颗吗?”

怦怦。

她的心脏剧烈擂动,立刻要跃出胸膛。

殷玖俯身,扶着赢长扬的腰肢,吻下去。

赢长扬没有睁眼,双手勾住她的脖颈,软软承受。

哗啦。

二人从船舱倒栽翻进水中,却都抱紧对方不松手,亦不退让。长长黑发散开,交织在一起,光线渐而暗淡幽深,她们缠绵着缓缓下坠。

毙溺。

意识点点涣散,殷玖搂住怀里的人,“送你的心……别弄丢了。”

“嗯,”赢长扬鼻尖蹭蹭她的唇,追着继续吻,略有些含混地说,“……殷玖,我好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

她们穿过界限,从水中坠落到天空。

呼呼风声。

失重。

肺腑叫嚣着要冲出躯壳,双眼被烈风穿刺得失去景象。

在落地的前一刻,有人的话语被揉碎在云霄。

“我会……好好地爱你。”

*

殷玖醒来,睁眼,愣愣对着中新宫的藻井出神。

呆呆盯了一会儿,突然把头蒙在被子里,小声骂了句“荒唐”。

起床了,长公主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霜竹担心她身体不舒服,殷玖只摇头,不多说。

“今天十五?”

霜竹反应片刻,答道:“是。厨房已备好膳。”

殷玖听了,不知想到什么,把手里的书放下,“端来,现在吃。”

赢长扬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吃完,连碟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对上女君疑惑又夹杂些许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长公主彬彬有礼道:“请垩君以后不要再来。”

这?

赢长扬乖巧站在殷玖旁边,小声问:“你怎么了?生气了?”

殷玖说句“没有”,自顾自翻书。

思索一番,赢长扬猜殷玖是因为自己不肯放她回去的事情发火,想着确实理亏,于是温温和和,在她身边坐下,准备开口。

不料殷玖躲瘟神似的,往旁边挪开。

女君皱眉,暂且把话咽下。和缓气氛,转身到外间去,叫宫人拿糕点上来吃。

“没有。”殷玖眼都不抬,吩咐得众人不敢动作。

女君让人全退下,关了殿门,把殷玖手里书抽走,拍在桌案上:“这什么意思?”

“招待不周,就不必勉强过来,”殷玖慢慢悠悠说,“我的地方你不插手,垩君亲口的承诺。”

多事之秋,宫里宫外鸡飞狗跳,赢长扬阴郁烦躁,加上刚刚这一通,更是火大。“吃顿饭也不行?”

殷玖根本不理会她怒意,淡然道:“偌大王宫,垩君在别处吃不上饭?”

赢长扬气得够呛,本欲说“这是祖制”,还未出口就想到殷玖会回敬“垩君没有王夫?祖制与我何干?”话噎在嗓子里,憋闷。

殷玖瞥她一眼,起身走开。

伸手到博古架上拣书,却被人握住手腕。

“殷玖,”赢长扬严肃道,“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好不好?”

殷玖视线定格在手腕间的逾礼,没甩开,只冷静说:“过往勾销,你我就此,井水不犯河水。”

赢长扬深深看着殷玖,殷玖分毫不让,迎面看回去。

末了。

“我们现在心里都有气,不够清醒。”赢长扬下了判断,松开手,“明天散朝我再过来。”

殷玖置若罔闻,见她走了,眼皮也不掀一下,吩咐霜竹多点几盏灯,拿了书继续看。

这书是殷玖让自己手下人送进来的,没有赢长扬的批注,纸面干干净净,她聚精会神逐字逐句看去。

漏断钟鸣,霜竹上前低声通报:“赢穆亥时二刻入日新殿,三刻出宫,其后不知藏匿何处,现已出城。”

“吃饭了吗……”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理智生生堵截,殷玖不动声色点点头,熄灯,放下床幔,躺在床上。

久久未能阖眼。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会有/刺/激/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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