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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初见殷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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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商人属于贩夫走卒,身份轻微下等。

然则,银子总是最好的底气。

殷娘的丝绸生意连通八川大陆,财源滚滚,宛如东水源源不断。故而,无数人便想向她讨教。她便在千商楼门口设立棋局,凡是能破局者,便可进楼一晤。

“白子俨然是瓮中之鳖。”

北柴一身男装,站在堪比一面墙的竖立的棋盘前方,将棋局左思右量,始终不得解法。

一旁,姬蓉也抓耳挠腮:

“你的棋术那样高超,连你都没有法子,恐怕这世间,也没人能解了。”

北柴没有应声,凝视着偌大的棋盘网络,乌眉微蹙,仿佛陷入了一个半空漂浮着黑白棋子的天地。

“这位夫人。”

围观的一位年轻人上前询问姬蓉,“您家官人,棋术如何?”

姬蓉挽起北柴的手,捏着嗓子道:“我家相公,棋术天下第一。她解不出来的棋局,别人就别想解开了。”

“啊?”年轻人大惊失色,“这,这可如何是好?这棋局布在这已经一年了,前后来解局的能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没一个成功的。”

姬蓉也觉得奇怪,摸着下巴思索:“是不是殷娘不想被人打搅,所以布了一盘没人能解的棋?”

语罢,围观者连连点头。

“我看也是。说是解开就能上楼,我看也只是个幌子。就是为了应付咱们。”

“说到底,还是女人心,海底针。她想什么,做什么,你都猜不透。”

“要我说,还是女人的性子矫情,想自己经商赚钱。若是男子,必然倾囊相授,将经商的秘诀昭告天下。”

当一个局面陷进矛盾时,关乎男女性别的偏见就会浮现。

古往今来,议论女子的言辞层出不穷。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妇人之仁。殊不知,在八川排行前十的富商中,九男一女,其余九个见人便赶,唯有殷娘,设立一个棋局,给了普通贩夫走卒一个机会。

人群议论纷纷,一时间,门口嗡嗡作响,活像马蜂窝落地,一阵乱飞乱叫。

嘈杂中,最前方的北柴蓦然开口,宛如闹市中飘落的一片冰晶雪花:

“谁说无人能解?”

姬蓉一步窜上去:“你说真的?”

后方的人群也凑上前来:“公子能解,公子能解!”

于是乎,在午时过后的阳光最为明媚的当下,万众瞩目之中,北柴缓缓抬手,没有执子,而是挑中右上角的一枚黑子摘下,扔进下方的细竹棋篓里。

嗒。

清脆的声响敲了姬蓉一下,脑袋偏了一偏,疑惑,却未制止。

嗒,嗒,嗒......

北柴继续摘棋子,黑子白子无一疏漏,从右上角一颗一颗往下摘。

一旁,围观的人群慌乱起来:

“这这这......他怎么能这么做呢?怎么都摘了呢!”

“就是,想不出来,也没必要将人家的棋局坏了吧?”

“以为是个大家,没想到是个疯子。”

“走了走了,等下惹恼了殷娘,叫人烧了他家的铺子,可不关咱们的事。”

那时阳光正盛,从恢弘的千商楼倾斜而下,照在北柴的身上,将笔挺的身子镀了一层金光,似佛光一般圣洁,不像凡尘中人。

姬蓉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展眉一笑,什么也没问,抬手帮她一起摘。

许多时候,从前,往后,姬蓉都是如此。纵然不明白北柴做某件事的用意,但她从来不问,也从来不疑,只是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一同去做。

很快,落子一大半的棋盘被摘得干干净净,余下的棋子一个不少,全装进了黑白两个棋篓中。

等二人摘完,门童兜着袖子前来询问,言辞凌厉:

“尔等何人,为何毁我棋局?安知这棋局乃是我家主人费心而做,尔等赔得起么?”

北柴打开手里的白玉折扇,于胸前晃悠两下,气定神闲道:

“棋局已破,请足下带我去见你家主人罢。”

门童冷冷一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见我家主人?安知你这不是破棋局,而是毁棋局。”

她的质问似乎早被北柴料中,只见北柴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问道:

“你跟着你家主人多久了?”

门童骄傲扬起下巴:“两年了。”

北柴接着道:“两年,还未学到你家主人的一点皮毛?”

“此话何意?”

北柴往前一步,徐徐解释:

“下棋堪比经商,是黑是白,落子无悔。你家主人设一个无法开解的棋局,便是在问,若是经商遇到跨不过去的坎该怎么办。那我便告诉你,做生意就是这样,与其花时间去弥补不可能的损失,不如想办法重头来过,东山再起。”

一番解释有理有据,且,摸透了殷娘设立这个棋局的用意。

“妙,妙!”

姬蓉往前一迈,赞叹道:

“说得好!好在有你思辨过人,否则,我当真不知道其中真滴!”

与此同时,门边的铃铛响了。

姬蓉循声一望,是一个拳头大的青铜铃,顶端被一根线连着,沿着千商楼的墙壁,一路蔓延到楼上。

听见铃声,门童得了信号,拱手恭恭敬敬地朝二人行了一个正礼:

“我家主人请二位上楼。”

北柴抬眼一望,只见这六层高的千商楼里,房间不下百个。宛如筒子楼的构造里,每个房间紧紧挨着,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和“子丑寅卯”的时辰排列,每个房间门前皆有号牌。

“敢问,你家主人落座何处?”姬蓉问道。

门童恭敬地揣着袖子,垂头道:“我家主人一向讲缘,若二位能够猜出她在哪间厢房,便是有缘。我家主人自会相见。”

北柴诧异:“这一共多少间房?”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间。”门童仍旧垂头。

这下,场面一下子落入瓶颈。

北柴的眼帘半垂,陷入深沉的思索当中。适才她解开棋局,以为已经叩开了殷娘的门,谁知,这还有第二重考验。

抬眼朝楼上望去,这么些个房间,密密麻麻,排列紧凑,每一间厢房门口的门牌都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异,这要怎么猜?

还是经商相关么?

经商之人,一般喜欢哪个时辰?亦或者,跟殷娘的出生时辰有关?

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却轮到姬蓉出手。

只见她仰头大笑,看向低头的门童,嘲讽道:

“这多简单?那间厢房的牌子都挂反了,你没发现么?”

门童一震,慌忙抬眼,看向顶层的“甲辰”房。只见木牌端正挂着,并未挂反,正要反驳:

“你胡说,明明没——”

说到一半,僵住,迎上姬蓉奸计得逞的神情,才恍然明白中计。

“你,你使诈!”

姬蓉耸肩:“你这门童,跟着殷娘两年,当知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自己没有防备之心,怪谁?”

北柴也终于明白姬蓉的计谋,笑着摇头,拱手赔礼道:

“小姑娘,见笑了。我家夫人一向如此。不过,这也算破了你们的第二道考验,是么?”

话音落地,甲辰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绿裙婢女走了出来,俯瞰而下,行了个礼:

“二位,茶已沏好,请上楼吧。”

至此,她们终于叩开了殷娘的大门。接到北柴认可的眼神,姬蓉邀功地凑过去,小声道:

“你有大智慧,我有小聪明,咱们双剑合璧,何愁大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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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的香料味透过镂空的香炉,袅袅爬出一根直溜溜的白烟,晕在半空之中,香味溢满厢房。

香炉两侧,东面一人坐在榻上,西面二人坐上红木靠椅,距离五步之远。

在梨花的香味中,姬蓉第一次见到殷娘。

与预料中满身铜臭的模样不同。殷娘不戴金银,一身烟色丝绸长裙,外面一件天青色对扣罩衣,全身的衣料没有半点绣文,皆是染色后直接裁剪,简朴极了。若那料子不是丝绸,姬蓉都要觉得,这是哪家的布衣妇人,而非富可敌国的商人。

“二位的忙我帮不了。”

北柴简单说明来意后,殷娘将圆盘丝扇搁到一旁,态度明了。

“我是个商人,讲究稳扎稳打,和气生财。舞刀弄枪的事情,我不做,也做不起。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这千万金的丝绸生意,岂不要拱手他人了?”

谈判一事,是由北柴进行的。一来,她蕙质兰心,出口成理,二来,她擅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

“我知道姑娘心中顾虑。我们此次来,只为借些粮饷,对外绝对只字不提,不会波及千商楼。”

“粮饷。”殷娘三十有五,在商场摸爬滚打数年,“天底下敢跟我谈粮饷的女人,只有一个——长公主,姬蓉。”

姬蓉一愣,没有反驳:“姑娘睿智。”

北柴问道:“那姑娘可猜出我是谁?”

殷娘慢悠悠看向她,将她从头到尾审视一番:

“这倒不知。听说,长公主府不养男人,阁下是谁,便不在我的消息里了。”

北柴勾唇,徐徐道:

“的确,长公主府不养男子。无独有偶,听说千商楼里,聘请的也全是女子。有些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有些是被丈夫休掉的妇人。姑娘给她们活计,也是给她们活路。其实,有些时候,姑娘跟公主很像。”

殷娘的腰肢挺得笔直,纠正她的说辞:

“此言差矣。公主所作所为,皆是大义。这一点,殷娘佩服。只是殷娘只是凡尘俗人,更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凡事,若对我没有好处,我是不会做的。”

纵然拒绝,她心中对姬蓉仍有一番敬意。

亦或说,全天下的女子,对姬蓉的情感都是如此。

这番敬意,是她们此次前来的筹码。

“若我说,有好处呢?”北柴问。

殷娘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腔调了一次:“我说了,我没有公主心中的大义。自然,不会因为所谓的想要拯救世间女子,让自己冒险。”

北柴宽容地摇头,缓缓解释自己的用意:

“容国的女子地位低微。倘若没有成亲,亦或成亲之后没有生子,百年之后,将无坟无墓,无宗族无陵园。”

而殷娘,当初便是嫁人之后,没能生下孩子。纵然身前再显赫,纵然富可敌国,也是孤坟一座,无道士超度,无人守灵。甚至,运气差些,无人帮她运棺。

说着,北柴眼中笃定,道:

“若姑娘愿意相助,我以身家性命为誓,为你打造一座殷公庙。”

殷娘的眉梢一挑,质疑道:“殷公庙?公这一字,是男子专称。”

北柴循序善诱地告诉她:

“六百年前,还是前朝,‘公’在那时是一个官爵之位,男女皆可为之,后来官职没了,衍生成尊称,对于长者,尊者,皆可称公。只是近百年来,我朝只准男子为官,才给人以错觉,认为只能称呼男子。”

刹那间,屋内陷入寂静。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在洁净的白板上撒了一团沙,用这细小的沙粒慢慢描绘出一幅江山。

殷娘凝眸,思忖了许久,在姬蓉几乎以为她要下逐客令时,她抬头,望向北柴的眼睛,道:

“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讲。”

“我要科举向女子开放,让女子为官。”

说着“心中没有大义”,但字字句句谈的,皆是大义。

姬蓉抿唇,一时有些犹豫——她们方才借军饷的理由,皆是获封大将军,要整治军队。从未提过揭竿起义,谋逆造反。

而殷娘,却跟她们谈的是更改律例,更甚的,说到了科举。

“你谈的,是开朝之后的事。”姬蓉道。

殷娘却是笑笑,眼神缓缓落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公主要做的,不就是改朝换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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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殷娘的谈判十分成功。二人问殷娘要了两身衣裳,改头换面乔装了一番。傍晚之际从后门离开,避开了正门口等候的围观群众,也避开了“怀璧其罪”的恶果。

在客栈歇了一夜,次日,二人早早出发折返宏城。

不想,在去宏城的半路上,遇到了山贼。

“把他俩绑了!女的押回去做压寨夫人,男的杀了!”

女的,自然是姬蓉。

男的,便是女扮男装的北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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